第四章 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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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炙国、皖洳城

  缪庞等的有些不耐烦,“今天的天他妈的怎么特别热。”他在心中暗暗咒骂道,虽然头顶上有下人为其撑着华盖,但缪庞还是觉得阵阵燥热袭来。

  作为皖洳城的城主总管,很少有人和事让他需要如此枯燥地在烈日下等那么久,何况等的人还是一个他以前极度看不起的护卫。

  缪庞再次偷偷望向站在队列前端正不停着急切盼望着的纪惠,“这个女人真是百看不厌,尤其是侧脸,怎么可以如此迷人。”缪庞心想着,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老皮囊下的喉结微微蠕动。“以前我曾多次对这个女人有过暗示和行动,都他妈的没有成功,也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如今她的傻男人居然被封为了国王之子,妈的,这算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缪庞心里越想越不平衡,自然越来越感觉到燥热。

  现在是正午刚过,皖洳城的城门口列着迎接的队伍,两队侍卫在城主总管缪庞的带领下呈大字型排开,侍卫们个个穿戴整齐、手持蹭亮的兵器,他们身后是一个乐队,手持各种乐器待命。缪庞坐在敞开式的马车上,身着考究的金线滚边衣袍,这是一个近五十岁的老男人,相貌平平,头发也已秃去大半,右边的下人为其撑着华盖遮阳,左边的侍女则为他摇着蒲扇驱暑。他是受皖洳城城主之命带队前来等候和迎接他们城的子民、刚刚被皇族封为“王国之子”的周平。而那个站在队伍前段不停踮起脚尖向远处张望的少妇,则是周平的夫人纪惠。

  城口的牌坊上钉着一张全新的大红纹边卷纸,昭示的大意正是周平为皇族平定北都政乱而被封赏一事。城中的民众开始越聚越多,从窃窃私语变得人声鼎沸。

  更有爱嚼舌的妇人们在牌坊前议论纷纷。

  “唉,你说,那上面写的是真是周平吗?是住在河边的那个周平?”

  “可不是嘛,今天他老婆也来了。”

  “真看不出啊,一个替城主大人家看门的下级侍卫,竟然得到了皇城的封赏。”

  “是啊,平时看他唯唯诺诺的,居然这次立了个什么战功。”

  “听说活下来的人只有十个,其中一个就是周平。”

  “我怎么听说是七个。”

  “七个吧。”

  “七个?这么少?”

  “该不会是打仗的时候躲在最后面,所以保住了一命吧。”

  “呵呵呵,我看也不是没那可能。”

  “他们家那老仆人每次买东西都讨价还价,真是讨厌死了。”

  过了不久,一个斥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总管大人,周平大人他们已经到达东门河。”

  “知道了。”缪庞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然后端正了一下原本瘫坐在敞篷马车上的身体,开始东拍拍西拍拍,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听到斥候的回报,纪惠期盼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用手估摸了下自己早上花心思盘好的发髻,做好了与自己阔别已久的丈夫相见的准备。

  周平骑着马开始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他身后带着两个同样骑着马的侍从。

  队列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逐渐沸腾,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起来,缪庞听着不绝于耳的声音,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刁民,他心想

  “开始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于是队伍侧边等候多时的乐队开始吹奏凯旋曲调,迎接他们的英雄。

  当周平的马停下步伐,人群中立马传来了阵阵惊呼和赞叹,如今的周平已然判若两人,和当年的那个下级侍卫完全挂不起钩了。只见他骑在一匹俊秀的红棕色宝马上,身穿一袭蓝色的锦缎外袍,袍子上用灰线绣着许多点缀的小图案,腰间挎着两把精致的细长佩刀,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也都全副武装,俨然是他雇佣的两名私人护卫。

  缪庞看到了如今的周平,内心极度的不舒畅,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不过令他不舒服的场景还在后面。

  纪惠终于按耐不住,在周平离他们还有百尺的时候,一手提裙小跑迎了上去。

  尽管在众人眼中,周平似乎模样大变,但是在纪惠的眼里,她的丈夫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样的长发束在脑后,前额两旁披下两簇发须,一样的上唇留着八字胡渣,只是亲切的笑容里多了份坚毅和沧桑。

  周平纵身一跃下马,和跑过来的纪惠四手相握,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两人只是相视傻笑,纪惠眼中泛着激动的泪花。

  “缪大人他们在等你。”纪惠温柔地说道。

  “嗯。”周平还是像从前那样,左边嘴角向上扬起对纪惠笑了笑,然后拉着纪惠的手,向皖洳城大门的方向走去。

  随着周平和夫人携手走来,城门口的人们开始欢呼,还有吹哨的。

  缪庞轻轻叹了口闷气,拍了拍衣摆步下马车,下人欲上来为其搭一把手,却被他无视。

  “周平啊。”缪庞边喊着周平的名字边假装亲切地迎了过去,“我代表城主大人和全城子民在这里迎接你,我们的英雄凯旋归来啦!”

  “没有没有,缪大人,您过奖了。”周平边挥手边谦逊地说道。

  周平平日里最讨厌虚伪的礼仪和问候,他知道这里大多数的人都看不起自己。他父亲是个没落的三流贵族后裔,母亲因为忍受不了生活的落差而改嫁去了北都。父亲死后留下的唯一财产便是周平现在居住的祖屋和一个在他家做了一辈子的老仆人。凭着父亲生前的一些关系,年过而立的周平在城主大人那里得到了份差事,虽不是什么肥差,但好歹每月有固定的收入,日子过的平淡而安逸。妻子纪慧是一个曾经欠他父亲债务的老农民的其中一个女儿,为了还债他将女儿抵给了周家,后来周平觉得纪慧漂亮又贤惠,两人又谈得拢,就娶为了妻子。但在外人看来,纪慧始终好似一个个买来的女人,低人一等,上不了台面。

  缪庞向下人挥了下手,然后示意周平和纪慧坐上另一辆马车。

  “长途跋涉赶回来你也一定很累了,我们先送你回家。”

  说着,一众人纷纷上了马匹和马车,在护卫队的簇拥下,将还沉浸在兴奋和热闹之中的人们抛在了后面,朝城里而去。

  富尚的耳朵虽然已经不太好使,但是门外那么多的马蹄和车轮声他还是听得到的,他猜到应该是大人回来了,于是急忙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牡蛎,从院子的转角处起身朝门外走去。

  院子的门却被夫人纪慧打开了,她领着几名侍卫将周平的东西搬了进去。

  “就放在那儿吧。”纪慧比划着。

  “啊!”富尚惊呼道,“夫人您回来了,大人回来了吗?”

  “回来啦,这不他的东西嘛,他和总管大人在门外呢。”

  老仆急忙跑出门外,周平正在付金银票给一路从北都护送他回来的两个侍卫。

  “大人,说好的价钱好像没有那么多。”其中一名侍卫说道。

  “没事,这一路承蒙你们照顾,实在辛苦了,我很感激,你们在皖洳城里好好休息下再回北都好了。”

  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对周平行了一个礼以表谢意。

  “大人!”老仆激动地在身后喊道,周平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老仆挽着袖子和裤管,一身的水渍,沾满泥泞的双手颤抖着在喊他的名字。

  “富尚,你这是在干吗。”周平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的很亲切。

  老仆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说道:“知道您今天要回来,我在给您弄您最爱吃的牡蛎。”

  “富尚啊。”总管缪庞这时慢慢从后面走了过来,“北都可是皇城啊,皇城你懂吗,什么没有啊?你家大人早就什么都吃过啦,你还弄这老土的东西?”

  周平尴尬地笑了笑,“富尚,你先进去帮夫人,我和总管大人有话说,一会进来。”

  “唉,唉。”富尚边应着边回了院里。

  “周平啊。”缪庞看着地面,用鞋尖拨弄着地上的碎石子,“今天你先休息下,明晚城主大人和夫人在城堡里设家宴为你接风,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谢谢总管大人。”周平谦逊地弯腰低头答应道。

  “好了,没什么我就回了。”缪庞边说边快速用余光往院内瞟了一眼,然后整了下衣袍,在下人的包围下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周平站在门口弯着腰,恭敬地行礼,一直到总管离去。

  “啊啊啊!!”周平长长地舒了一口热气,双手将饭碗重重地摆在了桌子上,他吃的满头大汗,“还是你们做的牡蛎汤最美味啊。”然后整个人靠在了木椅背上,打了一个响嗝。

  “呵呵。”富尚在一旁笑着说,“就算皇城有最好的牡蛎,但是他们没有夫人的手艺啊。”

  纪慧会心一笑,伸手去拿周平的碗。

  “够了够了,都三碗了。”周平一边对着纪慧摇手一边说道。

  纪慧这下咧开嘴笑了,“好吧,那我收拾了。”

  “等一等。”周平阻止道,“我有样东西给你。”于是他起身,揉了揉肚皮,走进屋内。

  不一会周平拿着一个手绣的精致红色小布袋走了出来,纪慧和富尚都好奇地看着他,周平解开了袋口紧束的黄绳,从里面将一根紫金项链倒在手心上。

  这下可把纪慧和富尚看呆了,紫金是以前南陆才会出产的紫色半透明矿石,属于一种比较稀有的石头,南陆的高阶蛊术师用一些有瑕疵的碎紫金磨成粉来作为施展圣级蛊术的材料之一,之后南陆明莴国被赤炙国三世王带兵灭国,紫金更是变成了比黄金贵重百倍的东西,只有少数富贵家的女人才会佩戴紫金饰品,而且唯有繁荣的贸易城邦里才会有买卖交易。

  周平手心托着项链走到纪慧身边,“来,戴上试试。”女人有些受宠若惊,马上理了一理脖子后面的小碎发,周平解开项链,站在身后为她慢慢戴上。

  紫金吊坠像一滴泪珠似得垂在纪慧两根锁骨交汇处的白皙肌肤上,配以一根白银细链,将纪慧那标致的少妇脸庞衬得楚楚动人,仿佛年轻了好多。

  “好看么?”纪慧好奇地问到。

  “太美了。”周平啧啧称奇地答道。

  “夫人,太漂亮了。”在一旁的老仆看了也不禁连连称赞。

  纪慧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我回屋里照照。”说着便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回屋内,边走边用手托着那颗紫金吊坠,生怕它真的会像眼泪一样跌落下来。

  周平看着她背影,开心地笑着,“富尚啊,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嗯,是是,会的,一定会的。”老仆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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