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这一战我必胜!”蔡风额头的两缕发丝在风中轻轻拂动着,与他那起伏的桔黄色披风形成一种无可名状的协调,蓝天、白云、楼阁、修竹以及小桥流水已与蔡风合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动态景观。
葛荣和游四在刹那间仿佛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蔡风,更觉得与蔡风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甚至怀疑自己阻止蔡风是不是一种错误不理智的决定?
“可是他已修成了‘道心种魔**’第八层境界!”葛荣仍然担心地道,虽然他感受到蔡风那强大的精神力和无与伦比的自信,但做为对亲人的关怀,他仍然无法放下心事。
“什么武功并不重要,而是在于实力,在于人心。没有任何武功可以击败对手,能击败对手的,也只有心!”蔡风悠然道,他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心?!”游四无法明白,尔朱仇也无法明白,葛荣竟然也无法捕捉到其中的含义。也许,含义本就很简单,不代表什么,也不包含着任何东西。
“如果自海外召回老爷子,我们不就胜算大增吗?”游四提议道。
“不必,此战绝不能退。退则永远无法胜过尔朱荣,因为在我心中早已种下了败的阴影,你们不必劝阻。这一战,我必胜!”蔡风仍然极为坚信地道,他似乎已经不再担心一切,更对这一战充满着绝对的信心。
葛荣不再说话,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蔡风,但他也受到蔡风那种必胜之心的感染。的确,没有人敢对战胜尔朱荣有着如此不可动摇的信心,这也许就是蔡风的特别之处。
游四也不再说话,但看向蔡风的目光变得无比仰慕,就像是在看一座巍峨的高山。尔朱仇的感觉也是一样,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这种感觉,那是尊敬、崇拜和向往。
“如果这一战会发生什么意外,你们也不必有任何想法和悲凄!”蔡风又道。
三人又是一呆,心头一沉,葛荣担忧地道:“你没有足够的信心?”
蔡风扭头对着三人淡然一笑,眼神空阔得如同整个天地,更茫茫不知边际在何方。
“不,尔朱荣必死,我指的是他死后会发生一些事情,我有一种预感!”蔡风淡然道。
“什么预感?”三人不由一齐奇问道。
“我会在今天打开无空道之门!”蔡风再次说出让三人感觉到莫名其妙的话。
“那是什么门?”葛荣大讶问道。
“那也就是师祖所说的武道尽头——破碎虚空!”蔡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石破天惊地说出了一句让三人的心弦狂震的话来。
这的确是一句让任何武人都会为之震惊的话,没有人会想到武道的尽头是什么,也没有人想到会有人能够走到武道的尽头。
他们的确曾听说过天道的传说,但却从来没有见过破碎虚空的先例。不过,他们没有问,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蔡风说出来,他们也不会明白的。何况,恐怕就连蔡风也并不完全知道那里究竟会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在等待着他。
蔡风再也无语,但葛荣三人再不会相信他会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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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冲出了皇宫,他没有找到孝庄帝,但也没有击杀四大供奉。
而孝庄帝呢?难道他会凭空消失不成?
四大供奉的那一记连手怪招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神山一击”,但这一击对于尔朱荣来说,并不是存在着很大的威胁。尔朱荣破除了四人的联手一击,就是最好的证明。
御书房被夷为平地,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倒塌凹陷的玄铁暗门,里面是一条秘道,究竟通往何方,却很难得知。但此刻,皇宫内的侍卫、宗子羽林、望士队、太监高手都蜂拥而至。
也许,这些人全都是受召于孝庄帝的命今;也许,这些人只是闻声赶至。
在这片废墟中,四大供奉仍倔强地立着,但狼狈的样子告诉人们,他们败了。如果尔朱荣要击杀他们,只须七八招即可。因为他们所受之伤的确太重。
尔朱荣的武功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思维,造成的毁灭性也不能以语言去描述。刚才尔朱荣的全力一击,竟引发出九幽怨气,这才使得四大供奉无可抗拒地身受重伤。
让人值得庆幸的是,尔朱荣的嘴角也渗出了血迹,他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没有人能够在“神山一击”之下仍然安然无损,除非他的确已经达到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躯。
尔朱荣没有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他受伤了,所以在数以千计的侍卫、太监、宗子羽林赶来之前,他毫无闲情击杀四大供奉和那两名已断了双臂的太监,他觉得那样做没有意义,于是他选择了尽快杀出皇宫。
尔朱荣的心中燃烧着凶魔的血,那浓浓的杀机燃而不灭。此刻的他,形同魔神,他的两名护卫早已被乱刀砍死,而他却杀开了一条血路,冲出了皇宫。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每一寸衣衫,除了那张若被魔火熏过变黑的脸上没有鲜血外,他便犹如自血缸中爬出来一样。
尔朱荣下定决心要击杀孝庄帝,一定要杀!但他知道凭惜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夷平皇宫,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大司马府宅。那里有他最为精锐的部将,第二次洛阳惨变将在他回府而开始。
皇宫内敢追赶尔朱荣的人不多,几乎所有人都被尔朱荣那种如魔神般的霸杀之气所震慑。
他们眼睁睁地望着尔朱荣冲出皇宫,竟没人敢追。
皇宫之内一片凄惨,宫女、妃子们一个个惊惶得如没头的苍蝇,甚至有些人吓得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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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齐王别府。
凌能丽突然自静坐中惊醒,睁开双眼,她竟然感觉到一股来自遥远的精神力的召唤,而她的脑海中更清晰地映现出蔡风的影子。
蔡风静立于一花亭古阁边缘,一袭枯黄色的披风,发结散开,那不甚长但却极为柔顺的黑发在风中轻扬……
凌能丽大为惊讶,她无法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蔡风并非出现在她的眼中,她的眼睛透过窗子,只能看见蓝天白云,看到那温暖而艳丽的阳光。可是蔡风的影子又是那么清晰。
凌能丽合上眸子,告戒自己,这只是一种魔障,可是魔障怎会使她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蔡风的存在?就连对方穿什么衣服、什么打扮都看得如此清楚?而且那个地方又是她从未去过的陌生之处。
凌能丽无法凝神,但却不能抛开蔡风那道清晰无比的影子,包括他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凌姐姐,凌姐姐……”元定芳那似乎又惊又怕的声音传入了凌能丽的耳中,蔡风的影子又在突然之间自凌能丽的脑海中消失。
“发生了什么事?”凌能丽一边开门一边奇问道。
“我见到风郎了,我竟见到风郎了……”元定芳一脸惊悸之色,但又有着无比的欣喜和骇异。
凌能丽心中“咯噔”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道:“进来慢慢说,你什么时候见到阿风的?”
“就在刚才,就在刚才……我见到他发结散开,穿着一袭桔黄色披风,里面是蓝色的紧身衣服。他站在一个花亭的边缘……”
元定芳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只让凌能丽脑中“嗡”地一响,元定芳所见与她脑海中浮现的一模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姐姐,你怎么了?”元定芳奇问道。
凌能丽愣了半晌,才道:“你那不是看到的,而是想到的,对吗?”
“咦,你怎么知道?不,也不是想到的,我平时的确很想风郎,可是这次和以往不同……”元定芳认真地道。
“我刚才也见到了他,而且与你所说的情形一模一样……”
凌能丽正说话间,屋外又传来了刘瑞平和元叶媚那娇脆而惶恐的声音。
凌能丽和元定芳相视望了一眼,她们似乎已经预感到刘瑞平和元叶媚赶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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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声如万马齐嘶,又如百雷同鸣,看来海上涨潮了。
大海之上,苍茫一片,海天相接之处,有一道长长的黑线,似岸而非岸。
蔡伤停下正在雕琢木人的小刀,怔怔出神之际,便听到马叔在喊。
“老爷子,夫人正在四处找你呢!”
蔡伤在马叔走进呼喊第二遍之时,才回过神来,发现那飞溅而上的潮水已溅湿了他身上的衣服,手中的小木人只雕琢了一半。
“哦,我就回来了!”在潮声之中,蔡伤依然可以清楚地将马叔的声音分辨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居然如此入神?”马叔欢笑着问道。
蔡伤有些落寞之感,悠然一笑道:“潮涨潮落犹如生生死死,在永无休止地轮回着,而生命究竟要用怎样一种概念来定义呢?”
马叔也能听清蔡伤那有些漂渺的声音,不由笑道:“老爷子想得太深奥了,潮涨潮落,生生死死,谁能避免呢?只要是大海,总免不了有潮涨潮落之时,是人就有生死轮回,这是万事万物都无法逆违的自然规律。”
蔡伤立身而起,摇摇头笑道:“也许你说得对,但也有海域不受潮涨潮落的影响,也有天地不受生死之限。”
“不会吧?”马叔有些怀疑地道。
“海涛虽然汹涌,但海底却平静如死,红尘嚣乱,但虚空却宁静如死。海涛永远无法明白大海之底的静,人世又怎能明白虚空的深远呢?”蔡伤似乎有着许多感慨,悠然道。
马叔一呆,蔡伤的话似是而非,又似隐含着深意。这段日子以来,蔡伤似乎年轻了十年一般,欢快无比,今日怎会说出这般沉重的话呢?马叔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老爷子,你没事吧?”
蔡伤哈哈一笑,道:“没事,别往坏处想,不知秀玲找我有什么事?可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呀。”
“是小宝宝一直哭闹个不停,夫人哄不了,估计是小宝宝要爷爷,奶娘也喂了奶,可是小宝宝不吃。”马叔无可奈何地道。
蔡伤听到小宝宝立刻就来劲了,想到今日准备为他刻这么个小木人,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不由归心似箭,道:“走,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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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能丽与元定芳四女全都感觉到这种异象的产生。
也许,这真的有些白日做梦的感觉。即使是白日做梦,可又怎么会使四个人做着同样一个梦呢?而且梦见的景象一点不差,但众人却并未睡着,只是脑子之中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这的确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凌姐姐,会不会是风郎托梦给我……”
“闭上你这张乌鸦嘴,风郎怎会托梦呢?他肯定是因为想我们才会让我们感应到他的存在!”刘瑞平笑着骂道。
元叶媚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真奇怪,我刚才的确感觉到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那股神秘的精神力,我想也许瑞平姐说得对,可能是风郎故意让我们感应到他的存在。不如我们再来试试,也许我们一起集中精神又可以看到风郎了。”凌能丽提议道。
四女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觉得这件事的确玄之又玄,但仍然席地坐于一张毛毡上,闭眸凝神。
奇事顿时再次发生,这次她们不仅看到了蔡风,更看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而此时凌能丽更感觉怀中的凤丹刹那间变热。
四女同时被惊醒,都以为是一场恶梦。
“这不是梦,阿风一定遇上了极为可怕的对手,他的精神提升至超越空间的境界。”凌能丽说着惊讶无比地自怀中掏出那颗已经变得炽热如火的凤丹,放置于四人之间。
“那可怎么办?”元定芳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想起了那个满身浴血的人,他是尔朱荣!我曾见过此人!”刘瑞平突然似乎记起了什么,担忧地道。
“不错,那一身浴血之人的确是尔朱荣!”元叶媚也曾见过尔朱荣,不由附和道。
凌能丽和元定芳更惊,忍不住惊呼道:“那可怎么办?”
“看,凤丹!”刘瑞平一指那颗放射出异彩,竟似生出了双翼一般的凤丹,惊呼道。
诸女更是一惊,心中惊骇之余忍不住心神为凤丹所吸引,精神竟被不自觉地引入了另一个虚无漂渺的空间之中。
她们这次感应到的,不再只是蔡风的外形,而是深藏于蔡风心中那博大而浩瀚的爱,更感受到蔡风那奔涌激昂的斗志及深邃莫测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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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雁楼南角大街。
这是通往大司马府宅的最宽阔的一条街,自皇宫到大司马府宅,也只有这一条街最近。
尔朱荣静立着,如同自地底长出的一堆血木,周身散发着一阵阵霸杀的气焰,更如一团燃烧的魔火。发结散开,长发犹如被一股自下而上的旋风卷起,向着天空飞舞狂动。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人仍敢存留于这条街上,就因为这条街上散发出那足以让人窒息的杀气。
雁楼已封,这是蔡风的吩咐,一切被孝庄帝所知的属于葛家庄的财产都被变卖,自葛家庄前来洛阳的人也必须尽快撤出洛阳,以免发生任何意外。
尔朱荣停下了步子,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个立于花亭瓦椽上之人。
那是蔡风!外披一袭桔黄色披风,里面是蓝色劲装。
阻住尔朱荣去路的,只是蔡风那种来自精神上的强大压力。
大街虽然畅通,但就因为蔡风的介入,使这条大街的另一头似乎成了一个无限深远的虚空,那也是蔡风深不可测的心境。
蔡风悠然步下瓦椽,脚步在虚空中缓缓踱过,如同踩着一级级人眼无法看见的阶梯,优雅而轻松,不紧不慢,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
蔡风的目光与尔朱荣的目光交触的刹那间,天空之中雷动云飞,本来淡淡的浮动的云彩,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扯,变成滚滚奔涌的怒潮。一道闪电也如开天辟地的巨剑自虚空中划落,正击在四道目光的交汇处,但却无法分开那交接的目光。
四道目光相互交缠,一股让人窒息的战意以两人为中心,如旋风般向四面八方扩展。
方圆三里之内的人立刻惊呼着向这个范围之外跑去,不用任何人驱赶,每个人都有一种趋向安全的本能,包括小孩和老人。
只在短短的瞬间,长街更空、更寂,如同一片死域,那些在长街开店做生意的人,根本来不及关上铺门,便拖儿带女向外逃逸。他们并不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而是受着一股无比强大精神力的驱使。
没有人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如暗潮的乌云已经毫无阻隔地向雁楼汇聚,雷电更是四射而落。以雁楼为中心的三里之地暗无天日,但虚空中却闪射着千万道如光蛇般的电火,永无休止地劈落。
这里——如同修罗地狱,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修罗地狱。
借着电光,仍可看清尔朱荣和蔡风的面容,一个狰狞,一个祥和如禅定的老僧。但两人之间,却有着一股强大的生机在扩大澎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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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伤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再哄怀中的幼儿,反而将他抱到海边。
“伤哥,小宝宝今日怎么了?你带他去海边,会被海风吹坏的。”胡秀玲担心地道。
“你看小宝宝一直都望着天空,是不是想要一只海鸥呢?”铁异游有些讶异地道。
“恐怕是吧,小宝宝对着天空那些鸟儿哭个不停,让我抓只小鸟给小宝宝玩!”颜礼敬附和道。
“不,他是见到了风儿!”蔡伤淡淡地道。
“三公子?!”颜札敬和铁异游同时惊呼道。
“伤哥,此刻风儿不是在中土吗?小宝宝怎么可能见到风儿呢?”胡秀玲惑然问道。
“血脉相承,小宝宝天生就有着与风儿不可分割的牵连,无论风儿在哪里,他们都可以遥遥感应。你看小宝宝的眼中,竟似出现了一片虚空。”蔡伤淡然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宝宝并未流出眼泪的眼睛,竟泛着一层淡淡的蓝润,如头顶的天空一般,更有着一种深邃莫测之感。
这几乎有些邪门,小宝宝生下才几个月,居然犹如一个看破天地的高手……
“怎么会这样呢?”胡秀玲和众人都大惑不解。
“因为风儿已经感悟到天地之奥秘,其精神力更是破开座空,不再受距离和时间的限制,而小宝宝禀承了风儿的血脉,自然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风儿的存在。这才是他哭闹的真正原因。”蔡伤悠然解释道。
众人再次呆住了,他们不明白蔡伤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而蔡风此时却处身于千里之外的中原,双方又如何能感应到呢?
一切都玄之又玄。
“可伤哥带着小宝宝去海边干什么?”胡秀玲担心地问道。
“海边十分空阔,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风儿的存在,那样小宝宝会安静的。风儿此刻正在经历着他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战。”蔡伤的目光投向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淡然道。
“你也感应到了风儿?”胡秀玲讶然问道。
蔡伤点了点头,道:“此刻风儿在洛阳,而他的对手就是尔朱荣,刚才我在海边雕刻木人时就已经感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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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庄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也多了一份骇异。
蔡风终于截住了尔朱荣,这令孝庄帝感到十分欣喜。但在这两大旷世高手的上空竟然出现了如此绝不寻常异象,天随人动!这怎能不让人心惊骇异?
孝庄帝同样也为尔朱荣在宫中所造成的破坏力而心惊,如此多的士卫,竟然无法截住尔朱荣,反而被他毁了御书房,伤了四大供奉以及无法计数的士卫。试想,若非是蔡风阻截,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让尔朱荣逃回大司马府宅,那只会引起洛阳城内大乱,说不定还会重演河阴之变。
那时孝庄帝惟有死路一条,宫中没有人是尔朱荣的对手,而大司马府宅中更有一些厉害的高手。不过,既然此刻蔡风截住了尔朱荣,孝庄帝就可以去完成另一件与击杀尔朱荣同样重要的事了。
王通此刻已经提着一颗首级赶到了孝庄帝面前,那颗首级正是洛阳城守之头。
“皇上,下官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王通俯首道。
孝庄帝大喜,手臂一挥,道:“给我迅速攻入大司马府宅,反抗者格杀勿论!”
王通等待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迅速立身而起,跃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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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举城皆惊,只因为雁楼上空的天象变化,使得所有人都走出家门看热闹。
雁楼之顶,一层密云下压,但在洛阳许多地方,却是骄阳如火,乾坤朗朗,使虚空中形成了两种极端的差异。但却没有人敢走入雁楼三里的范围之内,更有数不清的官兵沿着这三里之地围成一个大圈,这是孝庄帝的命令。
不准任何人干扰蔡风和尔朱荣的决斗,甚至让四大供奉和一群宫中顶级高手都守在这圈天地之外,而四大供奉期望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伤,以便能走近雁楼助蔡风一臂之力。
孝庄帝绝对不允许尔朱荣活着回到大司马府宅,如今他与尔朱荣已经势不两立,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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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见面了!”蔡风的语气极为平淡,笑了笑道,一切都显得那般轻松而自在。他似乎根本就不受这种天象变化的压力所限,不仅仅步履轻松,就连表情也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优雅。
尔朱荣冷冷哼了一声,的确,这次是他与蔡风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是在神池堡中,那次蔡风是毒人之身,而此刻的蔡风已非毒人,虽然他仍存世间,可神池堡却不复存在。
尔朱荣绝不敢大意,虽然他的脚底下似乎有一股无限强大的气流涌入,但他竟然感觉不到蔡风的实体,因为蔡风似乎如风、如气、如尘一般,无所不在,无所不是。
蔡风的存在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种精神,令人永远也无法捉摸清楚的精神。虽然在尔朱荣的眼中,蔡风的实体似乎真实地存在着,但那只是一种表面的幻象……
蔡风的脚根本未曾沾地,他所踏的,只是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气团,在那不断飞舞的电火光泽中,显得十分诡异而不可思议。
也许,这也是一种意境,一种连绝顶高手都无法悟透的境界。只是尔朱荣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这种意境他同样也能做到。
“你不是想杀我吗?为何还不动手?”尔朱荣冷冷地质问道,同时眸子中闪烁的气焰更烈更强。
蔡风笑了笑,道:“可是你受了伤?”
尔朱荣不屑地一笑,道:“出手吧!佛门的慈悲对我无丝毫用处,即使我受了伤也照样可以胜你!”
“你以为‘道心种魔**’很厉害吗?当年魔尊不也是败给了葛洪大师?自古邪不胜正,如果你愿意废掉武功,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蔡风说话之间,目光丝毫没有自尔朱荣的身上移开。
尔朱荣傲然地笑了笑,道:“蔡风,别跟我耍小聪明,你不可能找到我心灵的空隙,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激怒我,你可以出手了!”
蔡风心中微微有些讶然,尔朱荣比他想象中更为可怕,但仍极为轻松地耸了耸肩,声音突然变冷地道:“屠魔之佛,己无慈悲可言。受死吧!”
尔朱荣从来都没有一刻松懈过,他也从没遇到过蔡风这样可怕的对手。那似乎无处不在的精神力,虽然不如他功力凝集之时风云变色,但却充斥着每一寸虚空。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必定将会受到蔡风那无处不在的力量,而形成的致命一击,这就是尔朱荣绝对不敢轻视的原因。
面对着蔡风,尔朱荣似乎感觉不到自己优势的存在,这是他练成“道心种魔**”以来,首次感觉到自己失去优势,也许是因为蔡风的确有让人无法自信的实力。
那是战意,无穷无尽的战意。
战意来自天,来自地,来自空灵的虚空,来自莫测的九幽之底。而这一切,全都聚于蔡风的身上。
当蔡风踏出第七步之时,他出手了,此刻距尔朱荣却有八丈空间。
尔朱荣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也来不及眨眼,蔡风的掌已出现在他面前。
掌,名为裂天,完全不受空间的制约。
脚如剑,斜掠而上。脚,是尔朱荣的脚;剑,也是尔朱荣的脚。但这一脚踢得妙到了毫巅,恰好在蔡风一掌距他的面门三尺之时相交。
电火直劈而下,蔡风和尔朱荣掌脚相交之处的地面出现了一个烧焦的黑坑,而这时虚空中出现了一柄巨刀。
刀,只是自密云中射下的电火,蔡风竟如同神话一般,将电火收束于一团朦胧的雾气之中,而形成一柄巨刀。
其实,那并非电火所化,只是借电火之光反耀而出的异彩,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柄不可置疑的巨刀。
刀身长有三丈,阔若门板,插天入地,以一种无可匹御的霸杀之气向尔朱荣斩去。
尔朱荣在蔡风消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刀气的存在。此刻他何尝不明白,巨刀就是蔡风的真体,刀中的电光正是蔡风体内散射出来的佛光所聚。
“轰!”巨刀斩空,地裂十丈五尺,而此时出现了一柄剑。
剑射长空,血剑!如同一道贯空的血虹。
刀没人隐,如同解散在虚空中的气体,无痕无迹。但是,尔朱荣仍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蔡风的存在。
“嗤……”剑锋所过之处,地裂木折石碎梁断,只是蔡风的身影仍没有出现。
蓦地,剑势一顿,尔朱荣已立在雁楼之顶,巨大的雁楼竟自中间被剖为两半。当尔朱荣立身于楼顶之时,那柄剑已经消失。
利剑的消失,只因为尔朱荣那双仍沾有瓦屑的手已合并高举于头顶。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雷电交缠的虚空,密云欲坠,伸手可触,但尔朱荣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是蔡风——消失在虚空之中的蔡风。
他知道蔡风在何处,那是对生命存在的一种觉悟,同时他的脚下,却仍无休无止的引动九幽怨气。
“轰……”霹雳惊魂,如同万吨陨石撞击地面所发出的声响,百里之外,震耳欲聋,云破、天开、日出。
天开日出,青虹乍现,佛光疾泄,天地呈现出一片祥和——蔡风终于再现。
蔡风再现,在虚空!牵动万缕佛光,幻出九天青冥——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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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在大司马府宅外围设下近千名弓弩手,高处还架着威力强大的弓弩机,另领数千名守城官兵及千余名宗子羽林的将士,迅速冲入大司马府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大局,任何反抗之人,全都格杀勿论,毫不留情。
王通也恨透了尔朱家族,当初河阴之变被尔朱荣所杀的二千多朝臣中便有很多王家的人,朝中众臣都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此刻终于有了对付尔朱荣的机会,岂会手软?
尔朱家族的少数高手已知道大事不妙,杀出重围,冲出府门,只可惜却成了活靶子。当然,这些冲出大司马府宅的人都是高手,围于外面的众弓箭手也一时难奈其何。当他们浑身浴血地冲出后,所面对的不是被守城官兵的围杀,就是被高处的弓弩机射死。
大司马府宅很大,但因尔朱荣挂帅出征,使得尔朱家族多半高手身在军中,大司马府宅内的反击力度并不是很强。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反应。待刚刚反应过来时,又已被困,只好俯首认命。也有些人迅速自地道中逸走,也就成了官兵绞杀的漏网之鱼,只是人数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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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剑,不再是刀。
剑,自九天而下,化出漫天剑影……
尔朱荣的眸子之中射出了无限的惊讶和骇异,他本以为自己的剑道已经达到了极巅,但这一刻,一切都已经改变。
蔡风舍刀不用,而化剑,这的确出乎尔朱荣的意料之外。虽然他在最紧要的关头,以强大无比的气机紧紧锁住了蔡风的精神力,而将之逼现虚空,但是他仍然低估了蔡风的实力。
尔朱荣不再多想,静立于雁楼之顶,气贯双臂,如同燃起了一团魔火……
云涌如涛,但却永远无法将虚空中的那一道裂隙补上,因此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奇象,便犹如一道巨大的堤坝筑在大海之间,两边的海潮同袭海堤,但海堤却丝毫不动。
在尔朱荣身化一柄插天魔剑之时,蔡风的剑身陡转,更有五道闪电狂烈击中他的身躯。
蔡风再次消失,却在刚才存身的虚空中形成了一团紫色的彩霞,彩霞里面,更隐显一只腾飞的火凤。
天地间霎时化成紫茫茫一片,一声直冲霄汉的凤鸣龙吟以火凤为中心,向四周八方的虚空辐射。
剑,非剑,而是刀,不!亦剑亦刀。
刀与剑,不再矛盾,同属于蔡风。凤为剑,龙为刀;青为刀,红为剑。
龙飞凤舞,鸟云尽散,万籁俱寂。
虚空一片宁静,宁静中,紫霞直插于九霄外。鸿蒙之中,更若洞开一重大门,青冥浩荡,深不见底,日月照耀,金光闪闪,霓彩缤绕……
龙凤合,天地开,蔡风终于与尔朱荣的魔剑相接。
“轰……”
雁楼坍塌,一道电火自鸿蒙之中直劈而下。
紫霞飞,青虹灭,魔剑碎。虚空中那道洞开之门缓缓合上,佛光逐渐淡去,但那股祥瑞平和的意境依然荡漾不散,而阳光似乎变得有些暗淡了。
其实并不是阳光变得黯淡,只是因为虚空之中那道若门一般的奇景逐渐缩小,终成一线,却仍有一缕金光和紫霞外泄。
金光和紫霞洒落之处,正是蔡风的头顶。
蔡风负手而立,桔黄色的披风在微风中微微拂动,那散披的头发也随风而舞,但蔡风却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却久久地凝视着那金光和紫霞泄出的一线洞天。直到那线洞天消失良久,他才扭过头来遥望与他相距八丈的尔朱荣。
尔朱荣静立着,如一截烧焦了的木炭,但人形仍在,静静地立在雁楼的废墟之上。他的脚下是一片瓦砾,依然有余烟升起。
此刻任谁都无法认出立如墓碑朽木的身形就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风云天下数十年的天下第一剑尔朱荣!
蔡风似乎对尔朱荣的静立有些意外,因为他仍感觉到尔朱荣的生机未灭,更有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那具如同焦炭的身躯。
尔朱荣在受到如此强大的天火焚击之下仍然没有灰飞烟灭,这的确不能不让蔡风感到讶异,但让他心惊的却是那股充斥着尔朱荣身体的邪恶魔意,似乎带着毁灭一切生命的怨气。
蔡风不知道那正是尔朱荣藉以抵抗天火焚击的九幽怨气,只可惜尔朱荣不是直接站在地面上,他选择了雁楼楼顶,使得九幽怨气不能直接注入他的身体,这才饱受雷火焚袭之苦。
“你……刚才所……所用的……是……是什么武功?”尔朱荣的声音犹如自地狱中爬起的怨魂,虚弱冰冷之中又多了一丝不敢相信的无奈。
蔡风心中稍安,尔朱荣已只是强弩之末,不由淡漠地吸了口气,道:“‘移岳诀’与‘沧海无量’!”
“泰山……沧海……并非如……如此!”尔朱荣仍不敢相信地道。
“那是因为我已不再是当初的我,‘沧海无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也永远都没有一个概念,天地浩渺,沧海无量,这就是不败之道。你应该安息了!”蔡风冷冷地道,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
“不,我没有败,我仍可击杀你!”尔朱荣战意突生,魔意更是张狂,整个身躯更生出一股青灰色的死气。
蔡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一丝悲哀,而这时候,尔朱荣出剑了。
剑,呈青灰色,剑芒三丈,宽约五尺。尔朱荣更以极速向蔡风扑至。
魔意横生,怨气四溢,杀机无限。蔡风脚下未移,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蔡风没有出手,只是淡然望着那柄斜斜地疾扑而来,更充满邪恶怨气的巨剑。
三丈……两丈……一丈……五尺……三尺……蔡风仍没有动半根指头,抑或眨一下眼皮,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声刚落,虚空中暴出“噗……”地一声闷响。
剑灭气散,如焦炭般的尔朱荣实在无法承受体内九幽怨气的冲激,躯体竟被化为尘灰飘洒开来。
蔡风很明白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结局,人的身体永远无法摆脱局限性,他在接受天地浩然正气之时,一个不好就会经脉暴裂而亡。而九幽怨气何尝不一样?甚至更损身体,此刻以尔朱荣那被天火击得体无完肤的躯体如何还能驱使庞大凶悍无匹的九幽怨气?
因此惟有死路一条。
蔡风再次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天空。
天蓝、云淡、风清,阳光依然是那么温暖,几只候鸟划过天空,在优美的影迹之中,蔡风似乎看到了那座遥远的海岛,那个在海边破啼为笑的儿子。
这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感应,他感应到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亲人的呼唤——父亲、妻子、儿子……
是啊,人世间是多么美好,人世间是多么温馨,又何必向往那无法揣度的天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