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敌急退,我急进。
如今敌急进,我们就该急退。一方面不了解敌人,一方面服部土人的描述太恐怖。倘若贸然交锋,只怕会伤亡惨重。
所以徐飞领着两千士兵连夜拔营后撤,翌日清晨已在连江县五十里外重新安营。沿海地区鲜有高山险峰,多为丘陵地貌。徐飞立于山丘之上,环望无边无际的参差林木,想到西域五十五国动荡不安,又有突厥、波斯、大食、回鹘诸国屡犯边境,心中忍不住喟叹:何时干戈止兮,再看万山逶迤?
然而在昨夜徐飞率部队撤离不久之后,东海之上缓缓驶来了一艘船。
再细看,才发觉这并非一艘船,而是巨大无比的舰艇,容纳万人也绰绰有余。舰艇之上坐落着百丈高的楼阁,辉煌华丽。楼阁之外的甲板上,立着一块金碑,上刻“天狩阁”三字。
这天狩阁就宛如海上飘来的皇宫骊楼一般,令常人仰之弥高,望而生畏。
奇怪的地方是,舰艇周身乃至整个天狩阁,竟无任何透风处甚至缝隙,就像是被一层金漆完全密封住。只有在天狩阁的顶端有一道窄门,似乎是进入天狩阁的唯一途径。
舰艇停泊在深水区的岸边,突然船身翻出了几十道暗门,一条条黑影趁着夜色自暗门内飞蹿而出。这些黑影身手迅捷,井然有序地排成七排,紧随着七名领头的黑影,最后散成七路各自奔驰而去。
暗门重新关闭,恢复成无缝无隙的船身。天狩阁在海风中岿然不动,冷漠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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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源县外的一处山坳内,叶谷坤正带领着百余名弟子纵酒高歌。
黑虎堂并不是一个大派,叶谷坤更不是顶尖高手。甚至于有些武林大派暗地戏称黑虎堂为黑驴堂,叶谷坤的方形大脸让他得了个方头驴的绰号,这使他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即便无法在武林中出人头地,至少也做了件保家卫国的好事。一直碌碌无为的叶谷坤越想越是得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竟完全忽略了徐飞告诫他迅速离开的飞鸽传书。
就在众弟子醉成一片散沙之际,数十道黑影自山坳的四面腾起,如夜行的蝙蝠疾冲而来,无声,无息。但每个黑衣人的双手都反握着一柄细长的薄刃,折射出冷冽的寒光,在疾步中好似一条光线划破了夜色。
被划破的不止是夜色,更多的是那百名黑虎堂弟子的咽喉。可怜这些弟子已经喝得醉眼朦胧,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已被一刀封喉。
这几十名黑衣人显然擅长暗杀之术,身法之快,下手之狠,出刀之利落,都让叶谷坤浑身一激灵,瞬间酒醒了一大半。
这时候他的弟子们都已经魂归西天,几乎连临死前的呻(吟)声都听不到。每个人脖间迸射出的鲜血喷洒在空中,大片的血腥之气弥漫开,染红了叶谷坤的眼。
他的双手已套上精铁铸成的虎爪,怒吼着挥舞出虎爪功,一出手,便是最狠辣的黑虎掏心,攻向距离最近的一名黑衣人。
然而其他黑衣人却都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立在原地看着。
就在漆亮的虎爪临身之际,黑衣人微微侧身,竟异常巧妙地避过,随之薄刃突起,斜穿过虎爪的漏洞,直直贯入叶谷坤的咽喉。
叶谷坤的虎爪颓然垂下,他的眼珠突暴,带着惊异死去。纵然他不是一流高手,这些黑衣人顶多也只能列入二流,绝无可能在这瞬息之间就发现黑虎掏心的漏洞所在!除非......他们对这门武功已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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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飞依旧立于山丘之上,晨风微凉,仿佛在呼应他内心越渐明显的不安。
随后,在这五百里内的侦察兵来报:一艘巨大舰艇停在了连江县外的海岸边,而之前在七个县帮忙抗倭的门派被尽数截杀在回程之中。
徐飞默然,既愧疚又自责,若是他继续镇守在连江县的海岸边,或许七个门派的人能安然回去。如今他们全都死了,自己却安然无恙,徐飞实在无法忍住内心的愤怒,即便他知道这是敌方在引诱他再次前往。
不知自己请求援军的奏章是否能批下,即便可以,待援军赶到也须好些时日。于是徐飞决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大唐将士又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为了避免路上会有埋伏,这次两千名士兵的行进速度缓慢不少,经过一天一夜才回到连江镇外海岸边。
碧海无垠,秋水共长天一色。
眼前的舰艇与天狩阁通体金亮,承接海天之光,绽放出狂霸的炫金光芒,宛如横亘海天之间的琉璃明灯。可惜它带来的不是指引,而是杀戮。
惊叹之余,徐飞一眼便瞥到了天狩阁顶端的窄门,仔细观摩下,这道窄门似乎就是天狩阁的唯一入口。
徐飞与众将士用武器在船身四面劈砍,发现金漆之内是从未见过的奇特材质,似铁非铁,似石非石,但其硬度却更胜于精铁,根本难伤分毫。
这种材料来自于东瀛最北端的幽冥岛,此岛盛产一种石材名曰‘虚空石’,这种石块的特点在于坚硬无比但却极轻,落水而不沉。整艘舰艇的金漆之内,全是由虚空石浇铸而成,刀剑难伤,水火不侵,还能在海中支撑其偌大的天狩阁。
最终徐飞让将士们在离天狩阁不远处安营,严阵以待,自己带领二十名勇将从天狩阁顶端进入一探究竟。
纵然徐飞的轻功了得,要登上天狩阁顶端也耗了一些气力,其余将士都要借助天狩阁一层层突出的勾檐方才上去。
窄门之内,只有一道垂直而下的石梯。徐飞第一个下了石梯,眼前竟是一条又宽又长的甬道,每相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一方青铜烛台。借助明灭不定的微弱烛光,将这甬道熏染得好似阴森恐怖的洞穴,谁也不知在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东西。
二十名将士俱已下来,每个人都攥紧手中兵器,一步一步朝前迈近。甬道曲曲折折,错综复杂,徐飞猛然发觉,这里竟是一个迷宫!
若是深陷迷宫之内,那是极为危险的。徐飞当机立断下令:“不要再前进,趁现在还记得返回的路线,立刻撤离此地!”
众人得令,即刻返回走,岂料刚走几步,一支冷箭突然夹着破风声在不经意间向众人袭来。
“呃......。”一名将士躲闪不及,直接被一箭穿心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