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程序,元旦那天事情发生之后,尚骏应该先由超能力协会引渡到联合国,然后再由协调两个世界办公室组成专门的调查小组和联合法庭,对案件进行后续的调查和审判。但现在的情况是,协调两个世界办公室成立了这个调查小组,而超能力协会却并没有按规定向调查小组移交相关的人证物证,或者说他们移交了,但相关证据依然把持在协会一方的人员手里,所以调查实际是在超能力协会裁判所的主导下进行着的,于是,尚骏作为事件重要的目击证人和”嫌疑人“超能力协会是这样来定义的始终不能由超能力世界引渡至世俗世界。”
“两办和协会对于不能引渡的原因语焉不详,但实际的原因应该是尚骏还扣押在某个涉案的神殿宗派的法庭。按照宗教法典和超能力协会的相关章程,这又是合法的。既然人根本就不在超能力协会的手里,当然引渡也就无从谈起。协会和两办当然也就只能给出一些莫名其妙拖延时间的理由。”
“谢叔叔……”
谢鸿儒摆了摆手,阻止顾晗晗解释。他说:“到灯塔星的这些天,我也见了一些人,做了一些事,所以对事情的大概已经有所了解。不瞒你说啊,晗晗同学,刚才我人就在裁判所总审判官的办公室,在总审判官的提醒下,看见你们从裁判所的大门出来,我才给你打得那通电话,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内心其实很矛盾啊,晗晗同学。作为一个地球公民,一个不用妄自菲薄的确是为了整个宇宙和人类做出过并且正在做出重要贡献的地球人,我不惧怕任何公开审问,对于把我儿子牵扯进宗教斗争的人,我其实是非常恼怒的。”
“但是另一方,我也很清楚知道宗教斗争的残酷性,我很知道什么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尚骏他自己有主动参与进宗教斗争的意愿,没有人能拖他下水。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他首先践踏了两个世界的神圣界限,所以会被利用,被卷入进残酷而险恶的宗教斗争越陷越深,最后坐牢甚至丢命,都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实在怨不得别人。寰宇制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其实是发通告开除他。”
“矛盾到最后,我终究还是得选择做一个父亲。”男人无奈一笑,“谁让他是我儿子呢?我既然是尚骏的爸爸,当然只有想办法让他平安无事。”
“晗晗同学,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他坦然问道,“无论是作为尚骏的同学老乡,还是作为事件的亲历者,我都希望能首先能听听你的建议。”
顾晗晗想了一下,反问道:“谢叔叔,您如果只是希望谢少平安无事,那么为什么还要想办法促成引渡呢?您什么都不做,谢少同样也会平安无事啊。您刚才也说了,这是宗教斗争,可谢少他也不是宗教人士或者信徒啊。除了世俗世界的联合法庭,宗教世界的任何裁判所和法庭都无权都他进行审判吧?再残酷无情的宗教斗争总有结束的一天,事情总会落幕,不管是谁的法庭,谢少他总不可能永远坐牢”
“我已经了解你的意思了,晗晗同学。”谢鸿儒摆了摆手,表达他已经完全理解了顾晗晗话语里隐含的内容。
“感谢你啊,晗晗同学,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他从容道,“其实我并没有急着把尚骏从牢里捞出来的意思。这个小兔崽子从小就不听话,爱自以为是,抓到一次能教育他的机会不容易。就让他在牢里呆着着,好好受受教育。”
谢尚骏的爸爸一笑:“只有吃了亏受了苦,他才能永远牢记,远离宗教毒品和乱交对他人生的重要性。”
顾晗晗挑了一勺冰激凌含进嘴巴,以此掩饰他内心隐藏不住的羞赧之情。虽然是出于对地球老乡的感情,但正经做情妇工作她还是第一回。对于这些老狐狸见微知著,敏锐到逆天的洞察力实在是服了。并且她也听出来,谢尚骏爸爸最后的那句话固然是说谢少,但未尝不是好心在点醒自己。说到宗教毒品和乱交,谁还能有她这个“卫城情妇”更深入的?宗教内斗,强场依赖和私生活混乱,她是样样不缺,五毒俱全了,连她自己看着自己都不像是会有好下场的。然而像她这样的还能有拔脚抽身的余地吗?作为一个治愈者,对于来自地球长辈的好意,她恐怕也只有心领了……
“谢叔叔,你有什么要带给谢少吗?”顾晗晗说,“我可以想办法见他一面的。”
“哦,倒也没什么要带的,”谢鸿儒想了一下,说道,“如果要带的话,就帮我带句话给他吧。让他不妨趁坐牢的机会多读几本书。人活在世上难得有几天完全清静适合思考的时间,坐牢恰好是其中之一,让他不要浪费。”
顾晗晗默读了一遍,表示自己记住了。
谢鸿儒就继续说道:“今天既然见到晗晗同学,就顺便和你讲一下实验项目的事情。我看过公司的财务报告,知道尚骏资助了一些经费给一个人工治愈波的研究项目,应该就是晗晗同学所在的实验室。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晗晗,我看你们这个项目根本就是瞎胡闹”
“啊?”顾晗晗目瞪口呆,吃惊极了。
谢鸿儒不以为意,只是徐徐谈到:“对你们说的能量治愈,我的确了解不多。但寰宇每年用于基因病研究的投入高达几十亿,我想在这个领域我是有发言权的。寰宇每研发成功一种特效药,还仅是针对某一种基因变异或者一类病理特征的,都需要调动巨亿的资金,上万研究员数个年头的工作,以及宇宙各地千万级人次的临床实验。而你们呢,就靠几亿地球储备卷的资金量,一个实验室十几个几十个技术研究员,几段能量波样本,和每年不足四万人次的**临床实验数量,就企图制造出具有广普适用性的灵丹妙药,这不是妄想吗?”
“年轻的人有妄想,有胡闹,这都是宝贵的精神和品质,但你们不能时刻忘记谦虚。你们应该认识到,广普适用性的治愈剂不管这种治愈剂是能量还是药物我指这件事本身,都是一件巨大而艰难的工程,它绝不是凭你们几个年轻人在实验室里头闭门造成就能撬动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真的打算是针对普遍的基因变异病做点什么的,那你们至少应该到那些基因病人们那里去,从成千万上亿乃至数十亿的基因病例身上,你们才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达到你们想要的目的。”
“我不知道你们的其他投资人出于什么原因选择对此视而不见,明知道项目漏洞很大还要往里面扔钱。在我看来,这是很愚蠢的。”
顾晗晗露出为难的神情。“您说的这些都对,我们实际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说,“可超能力协会严格限定我们做**实验的人次,我们不能越过两个世界的界限。”
“胡说,我从来没听说医疗援助是能受到限制的”谢鸿儒佯怒道:“每年来往于红船航线的各个国际援助机构和私人的志愿者数以千百计,经他们援助救活的基因病人数都数不清,他们中又有谁是受到限制或者遭受宗教警察逮捕的呢?很多时候并不在于限制,而在于你想不想做。只要你想做,你就能做。”
他从叠放的那摞报纸下面翻出一份文件,递给顾晗晗:“红船运营的执照和授权书,审批直接来自地球药品监督委员会,有效期二十年,即时可以生效。拿着这份授权,你们可以合法地在红船航线上进行任何医疗活动,并且在航线指定的地球供货商以相对低廉的协议价进货你们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启动红船,什么时候启用。如果你们决定启动红船,我这边可以额外向你们资助一定数量的药品,都是配额之外的,用以维持红船最初的运行。”
他微笑着看顾晗晗:“尚骏很年轻,投资你们这样一个有前途的项目就只知道往里面投钱,却不知道你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一点就由我这个做爸爸和集团董事长的来补救吧。”
顾晗晗捏着那份授权书,震惊无比。她没想到,谢尚骏的爸爸竟然会送这样一份礼物。拿到这份授权,就意味她们整个实验中最麻烦的人体实验问题被解决了一大半。他们尽可以在红船航线上放手做他们需要的人体实验部分,以便早日拿到足够的数据,完成罗琳能量模型的拟合。至于说超能力协会和宗教警察的限制,在红船航线上,谁他妈还分得清一个病是治愈波治好的还是药丸治好的?
顾晗晗越想越激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太感谢您了,谢叔叔,”她连声说道,急切中挖空心思想做一点儿能表示感谢的事,于是她慌不择言地问道:“你想见大卫杜兰吗,谢叔叔,我可以让你见到他的”
“大卫杜兰,你说今天和你在一起的年轻人吗?我在裁判所办公室的时候透过窗户已经看到过他了呀”地球药商朗声笑道,“还是不见了吧。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很怕跟宗教人士打交道,因为怕他们募捐。我想如果想要见他的话恐怕代价不小……”
“不过,如果是他什么时候想要见我的话,我倒是愿意和他见面的。”说罢,谢鸿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顾晗晗。
“晗晗啊,你是个好女孩儿,年轻又美好的女孩儿,”他看着她正色说道,“年轻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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