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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湖面,虽未结冰,却蕴藏着彻骨的凉意,林复衣衫单薄地在湖畔独坐。

  来到明州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渐渐习惯起耳边响起的是另一种糯糯的乡音。他越来越不愿在一处地方停留太久,他越来越留恋在陌生之地那种被埋入尘埃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此刻逃避的,已然不仅仅是青舞,还有那不知不觉中存在在他视线中的少女。

  收回不知望向何处的视犀林复漫无目的地离开了湖边。他只是想行走吧。

  不知那苍白的少女此刻可安好。或许他突然间的离去自私到极致,可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善于面对自己的人,对青舞如是,对夏颜,亦如是。他只能一次次的逃避,等到自己可以接受的时候,才走近。但,到那时,一切是否仍旧如昨?

  应不是了吧。

  怎会是呢?

  也许心中会有懊悔,或许会感到愧疚,可他始终是他,变不了的性情。

  相较之下,他更愿意去承受躲避后的苦楚,也不愿面对承接后的纷繁。仅仅,是不想伤害了谁,却怎料,那血流成河,自己是始作俑者。

  不知不觉中,林复在一座寺庙前停下了脚步,不知是何处,寺庙门口连一块牌匾都没有,但却能听到清脆沉稳的木鱼声与诵经声。

  推开门,不见寻常寺庙的摆设,只见一童子模样的少年立在一株梅树下。

  是误入了什么地方么?林复心想着,往后退了几步,正欲转身离开,却见一僧人打扮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既是来此,必是有缘,施主何不进庙中稍作休息呢。”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阵阵香烛的气息,四十几岁的样子,眼眸却如孩童般的透彻。微笑着,望着林复。如着魔般的,他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到了后厢。

  半掩的房门里,安静地只有断断续续的棋子敲击落棋盘的清脆声响。僧人推门进去,房内正在对弈的二人只对他微微颔首,目光从未离开过棋局。

  林复在僧人的引导下,在一旁坐下。

  没有人上前与他说什么,每个人都在忙着每个人的事情,连僧人,都自顾自地走到那二人身后观弈。林复静静地品着茶。这四个人的房间里,没有沉默的尴尬,漫溢着的,是仿佛只有自己存在的惬意。

  他感觉到的,是难得的松弛,不用再去思考着什么,无论过去,现在,或是未来,都被这个空间抛弃在外,如连根拔起的野草,被狠狠丢弃。

  那,就让我忘记吧,忘记我的挣扎,哪怕,仅仅是短暂的时光。

  待那一局棋完,是夜半时候的事情了。如豆的灯光下,对弈的二人似乎仍深陷在其中不能自拔。这般的痴迷,在林复所遇见的人中,实属少有。

  “贫僧忘别,不知施主如何称呼。”僧人终于开口道,那二人方才将视线望向他。

  “在下林复,字君苻。”林复起身回礼道。忘别指着对弈的二人,向林复说道,“左边这位,是宋元卿,右边的,乃顾素知。”

  林复向二人各作一揖,那二人也回了礼。他听闻过宋顾二人已不下十次,提及者均说二人并非池中之物,又行踪不定,竟未想到,能在此似庙非庙之处见到。只见那宋元卿一袭素衣,知天命的年纪有着调皮的笑容,而顾素知衣着华丽,年少的脸庞有中举人于千里的漠然。

  或许,他从不知晓,这一次的误入,有一条未知的全然不同的小径,在他的面前幽幽地铺展开来。

  “砰”的一声,绚烂的烟花在黑夜的幕布下绽放开来,照亮了繁华中女子清冷的脸庞。

  夏颜在窗前望着这空洞的圆满,没有言语,她的心神早已飘往某个自己也不知晓的地方。她开始习宫如同酿酒的人,在心中挖出一个深深的洞,将思念与等待埋藏,填上土,等待结束的时候,酿得最醇最美的酒。

  只是,这一壶酒,是否等得到品尝的那一日?

  她已回到了落红馆,既然不能回报吴之问什么,便还是离开,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忽然间,她好像明白了林复那一日的不告而别。

  但是,她没有带走素尘,既然吴之问已买下了素尘,那,她就不再是自己的侍女,而是吴府的人。哪怕她曾哭着说要随自己一起赚只是,她怎忍心呢?

  她是知道的,从素尘望着吴之问的眼神里,她读到的,是往昔的自己。那甜美而微酸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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