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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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宫他总会痴痴地站在西子湖畔,任自己在纷乱的思绪中缠绕,找不到出口。他早已知道,这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当故事的发展由他的一个决定所左右时,他还是感到了不能言语的沉重。

  白崇景在半个月前,要他娶某世家的,那是个权贵人家,对权力有着无限渴求的白崇景不惜动用一切的方式去搜罗更多的力量。当年他是如此,近二十年过去,他依旧如此。

  愿或不愿,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都不会让谁更好过。

  住进白府已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夏季的炎热已可见端默而那深陷泥潭的人,依旧在那里。

  白崇景的理由很简单,公务繁忙,朝堂派系复杂,一切从长计议。

  林复明白,他想要更多,才肯接受这笔交易。是的,这是一笔交易,在这个冷血的家庭,一个连待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决绝的人,此刻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苻儿,娘要你好好记住这个人,他是白崇景,是害死你父亲的人,好好的记住,娘不要你报仇,娘只要你在有生之年里,都不要再接近他,知道了么?”母亲在那个寒风凛冽的日子里说的话,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回响。那是个寒冷的季节,比任何的冬天都要寒冷,在白府的门前,母亲牵起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个犹如千年寒冰般的囚笼。

  娘,我还是回来了,没有听从您的话,是孩儿不孝,但,娘能理解的吧。

  被风吹起的柳,似是在安慰,动作轻柔地抚上他的肩。小颜,请你等到我来的那天吧。

  林复微笑着离开湖畔,他已然决定,他的笑容为他穿上丢弃了许久的盔甲。

  我,依旧活着么。

  睁开眼的时候,陌生的房间,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夏颜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发现疲累得毫无力气。却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蒙端着药盏走近她身边。

  “药已经放凉了,先喝了吧。”他微笑着,扶起她,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她喝下去,方才满意地重放她躺下。

  “怎么说晕就晕了呢,身体不好就应该告诉我,若不是家中来了个神医,只怕你早已魂飞魄散了。”萧蒙爱怜地整理着她额前的发丝,“当时他说能医治你的时候,我还怀疑,若不是他以性命担保,只怕此刻我只有后悔了吧。”

  神医?夏颜的脑海中闪现出的,是那个白发的老宅是他么?若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萧蒙还在絮絮地说着,夏颜却早已听不清。“放过我。”她望着他,决绝地说,他的话语被截断,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仿佛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求你,放过我。”

  这一回,他听清了,却见他“噌”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一脸震惊,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不,不可能,你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休想再离开我的身边。”

  “你疯了。”眼前的这个人,周身都是灼人的炙热,伤着了别人,燃尽了自己。

  “是,我是疯了,这都是因为你。你可知我有多爱你。望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给你整个世界。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明明是最爱的女人,却要将她推向地狱。怪只怪你姓夏!”萧蒙在床前来回踱着步,如同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的兽,他依旧不断地说着,“三年前,只要你求饶,我定会将你带赚可是你没有,你是那样仇恨的看着我,看得我只想摧毁你。”

  深深叹了口气,夏颜竟觉得可笑,这是什么,是忏悔,还是在自圆其说。

  “这三年来,我每天想的都是你,我甚至收了你的侍女,只是想要更加接近你,可是,你却要我放过你,这是为什么?比起那个人,我就那么不入你眼?!你说呀,告诉我,你就那么恨我!”萧蒙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夏颜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是,我恨你,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萧蒙怔住了,松开了手。他挣扎着寻找着,眼中的火似在下一秒便会喷发蔓延开来。

  “找什么,是在找鞭子么。呵,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夏颜冷冷的说,她用尽全力坐起来,靠在床头,望着那疯魔了的男子因自己的一句话顿在了原地。

  萧蒙颓然离开的背影,在夏颜的眼中投射下了一个灰暗的点。

  果然还是活了下来,说自己贪恋红尘也好,说自己命不至此也罢,既然天意将她留在了人世间,那她定不能始终呆在这里,她不知道萧蒙还会做些什么,但是,她知晓,只消再待在这里,所谓的未来,便是黑暗的沼泽。

  环顾四周,这显然不是曾经的柳厢,更为奢华的装点,窗下的铜镜照出她模糊的容貌。不记得柳厢是否也有铜镜,即便有,也在第一时间被侍女拿走了。在这样的境地再一次望见自己,竟觉得有些恍惚,这相隔了三年的人,岂止是“陌生。

  她没有呕吐,没有晕眩,她只是平静的凝视着自己,是因早已没有呕吐的力气,还是因现下的自己已不再是那时的自己,她不晓得,也不愿再去深究。世间的改变,不大多是缓慢的渗透进肌肤,漫向灵魂深处的么。

  夏颜微笑着理了理发髻,只听得门外传来声响,一位美妇人走了进来。

  “小染。”夏颜轻声唤道。小染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床脚站了会儿,终是走了过来。

  “你走吧。”她的声音没有温度,那眉眼,那语调,与记忆中的少女竟是不同的人。

  夏颜苦笑着,低下头,“你以为我不想么。”

  “我助你赚只求你别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不要再伤害他。”提到萧蒙,小染冰冷的眼中有了温度。夏颜怔怔地望着她,竟觉得无限陌生。

  “他为了你而疯狂,你怎能如此的折磨着他。”小染转过身不看她,幽幽说道,“半年前的征战,金兵某次突袭,他率着三千死士将敌军引进山谷,敌军是击溃了,但是在救援到来之前,他在晕倒在污潭之中整整七日,全身都溃烂,今后他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后裔。”冰冷的声音带上了伤感的温度,“自从那时起,他每日都想见你。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是你的替代,他要我,只是因为我身上有你的影子,但是,我并不是你,尤其在他经历这番之后,即使,我为他诞下唯一的子嗣,可这仅仅是保住了我的地位罢了。他想将你留在身爆他只要一想你那些人对你做他再也不能的事情,便夜夜惊醒。你可知那是怎样的一段日子。”小染转身盯着她,无声的泪挂上脸颊,平静的声音有些。

  “我在他身爆却只能看着他痛苦,只能旁观的难过你可明白?”小染的话让夏颜鼻头一酸。“可是你呢,你来到这里,带给他的,不是快乐,是加倍的痛苦与折磨。我要你赚立刻离开这里。”

  小染将一套粗布衣服递给她,道,“换上它,装扮成小少爷的新乳娘,今日将军要去赴圣上的宴会,不会太早回来。”

  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都已如此的明了,夏颜静静地换上衣服,只要能离开,哪怕她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哪怕她再没有气力,也要撑下去,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天色已慢慢地暗下来,刻意装扮过的夏颜低着头走在小染身后,由于所在的房间本被萧蒙上了锁,又极隐秘,加之萧蒙不愿让太多人知晓,因而四周没有任何人把守,二人竟是轻而易举的来到了萧府的侧门。

  “从这里出去,往左是落红馆,但我想你是不会再回去了吧,往右是城郊,途中会经过吴府,或许你可以去那里。”小染在门口轻声地说,夏颜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她竟能知晓吴之问,这其中定是少不了她的费心。

  “离开了,就不要回头。我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不会将我如何。只要你赚我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打开侧门,小染最后叮嘱道,不经意间,语气中的温度在初夏的空气中,夏颜微笑着点点头,最后望了她一眼,踏出门口。只听得身后沉重的朱漆大门关上的声音,她只有无奈地微笑。

  小染,我的小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切要冒多大的风险么,即使你将一切都说成是我的错,即使你说得那样的希望我不要再打扰你和萧蒙的生活,但是,我又怎会不知道,你依旧是我曾经的小染,那个哪怕将自己扔入危险的境地也要我安全的小染。

  泪水划过脸颊,夏颜决绝的往右边的街道走去。既然自己留下也没有任何的帮助,既然她是那样的希望自己可以离开,那,就不能辜负。

  小染,这也是你希望的,不是么?

  深宅大院中的夕夫人始终雍容地微笑着,优雅的穿过假山回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这院内的一切,哪怕是狂风骤雨,她也坦然接受。

  萧蒙,能陪你走到最后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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