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宴会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祈奶奶发现了郁采的存在,再度在祈家住了下来,而经过那清晰无比的四个字“攀权附势”,祈奶奶彻底认识到了郁采的彪悍,因此并不急于行动,只天天用一双酷似祈释之的眼睛打量郁采,被这样一双眼睛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明显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郁采再次向祈书凡提出要回家呆几天。
祈书凡自然从母亲那听说了郁采的精彩表现,又说服不了母亲,听了郁采的话虽不舍,却也同意了。
在郁采高高兴兴准备回家时,夏韵韵打电话来说第二天请她和祈释之到她家吃饭,对于这样的邀请,郁采觉得祈释之才是主角,自己一绿叶兼电灯泡完全没必要掺和,无奈夏韵韵软磨硬泡,一定要郁采答应,因为郁采不去,祈释之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都不会去,郁采想了想,觉得从夏家回来后再回家也来得及,也就同意了,日后的日后,祈释之曾无数次唾骂郁采的没有原则,甚至怪上了无辜的夏韵韵,而郁采则一次又一次的感谢自己此时的没原则,没有让祈释之独自去面对那些不堪……
自从祈奶奶到了祈家,郁采便尽可能的留在自己房里,第二天郁采仍在房里看书看到了十点,这才出了房间招呼祈释之收拾收拾去夏家。
两人出了门不久就打到了车,祈释之开口道,“你不用理她”。
郁采懒懒一笑,“没关系,一会我就不回来了,直接回家”。
祈释之点头,靠上车座闭目养神,前座的司机开口问道,“你们住在这里?”
这不是废话吗,不过与郁采还是出于礼貌嗯了一声。
“住在这里的可都是有钱人啊!”
“还好吧”。
司机嘿嘿一笑,“小姑娘命好啊,我家丫头想买本书都要省着零食吃”。
郁采笑笑,“其实我是借住在亲戚家,我小时候比你家丫头还苦,地上扔的半颗糖都要捡起来吃”。
祈释之微微掀开眼皮,“真的?”
郁采瞟他一眼,“自然是真的,小时候又馋,什么不吃?草啊花的都往嘴里塞,郁撷有次捉了条蛇,硬要烤着吃,气的我妈狠狠揍了她一顿,郁撷一边哭一边说饿,我妈打啊打的自己也哭了起来,不过那时候吃倒是能吃饱的,就是看那些零食眼馋,郁撷小时候鬼精鬼精的,那么小就知道拿我妈的软肋拿捏她”。
祈释之没有吭声,司机笑道,“现在的日子不是好了?”
“是啊,好了,大叔您家也会慢慢好的,现在打车的人少,等过几年大家日子都过好了,打车的人总会越来越多的”。
司机没再应声,郁采看着靠在车座上,看着窗外发呆,看着看着却发觉不对劲了,“大叔,这条路好像不对”。
“错不了,我带你们抄的近路,少点油钱”。
郁采笑笑,“竟然有近路,我都不知道”。
“小姑娘,这省城的大街小巷的,你肯定没我熟”。
“那倒也是,我平时都不爱出门的,出门也不太记路,”而郁采之所以知道这条路不大对是因为那次自己开车,自己动手印象总是会深一点滴。
“小姑娘读大学了?”
“嗯,去年刚考上的”。
“在哪儿读啊?”
“厦门大学”。
“厦门大学?”司机有点激动了,“那是好学校啊,我整天听我家丫头念叨什么北京大学厦门大学的”。
“你女儿念高中了?”
“才上高一”。
“那叫她好好念,争取考到厦门去,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我去接她”。
“不行啊,穷人家的孩子,什么都不好,哪能考到那么好的学校?”
“大叔您忘了我也是穷人家的,只要刻苦在哪都一样的”。
司机显然没被郁采说服,不过也没开口反驳,郁采兴致来了,从书里翻出一个书签,“大叔,这是我们学校特制的书签,送给你女儿做个纪念”。
司机接了过去,讶道,“咦,这是书签?看着像电视上那些人戴的簪子”。
“嗯,这是我有次参加辩论大赛,得的奖品,据说是包金的呢,我要着也没用,送给你女儿做做激励”。
司机连忙递了回去,“这样的东西我哪敢收”。
郁采正要再劝,祈释之突然一把抓过书签,扔出窗外,冷冷道,“这个东西我跟你要了几次你不给,现在送给个陌生人?”
郁采瞪大眼睛,祈小帅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司机也有点傻眼,呐呐道,“小伙子,别生气”。
祈释之却仿佛来劲了,伸出手,“包拿来”。
郁采乖乖递上包,祈释之翻了一通,然后将祈书凡送的一套极为精致的小镜子和梳子扔了出去,郁采急了,“阿释!”
祈释之面无表情,“他不是好人,以后不准收他的东西”。
郁采咬牙,祈释之继续翻,又将郁采用的一套旅行装的护肤品扔了出去,过了一会又拿出祈书凡送的那对头花,郁采急了,捉住他的手腕,“阿释,我知道错了,这个,这个——”
祈释之不等她说完,挣脱她的手,那对精致的头花啪地落到晒的滚烫的泊油路上,郁采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下泪来,“大叔,你停车停车,我要捡回来,停车!”
司机呐呐嗯了几声,却没有停车的意思,郁采更急,“快停车,停车!”
“小姑娘,现在停也找不到了”。
“你停车!”
“不准停”。
司机如蒙大赦,将油门踩到最大,祈释之又闭上眼睛,郁采垂着头竭力控制着哽咽。
也许哭的麻木了,所以在真正面临危机时,郁采竟然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呆呆的在一把尖刀的威胁下下了车进了一间空旷的库房。
那些人明显看不起两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子弟,随便绑了一下就锁上门出去了,郁采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间颇大的屋子,只有一个门和一个跟普通窗子四分之一大小的天窗,屋里连桌椅都没有,只墙角凌乱扔了些木条,还有两个木头的窗子框架。
一等那些人都走了,郁采立即靠近祈释之,低声道,“阿释,别怕”。
祈释之很无语,这时候她难道不应该说,“阿释,我怕,”吗?
“阿释,你真聪明!”
“你知道?”
郁采嘿嘿笑了起来,“你要了几次我都没给的东西会轻易送人?”
祈释之更加无语,无力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说抄近路的时候,夏韵韵明确跟我说过那天我们开的路是最近的,确定是在我发现车后座还藏了个人的时候,”所以说时代要发展啊,要是现在就跟日后一样所有的出租车都改用夏利,而不是三排座的面包车,凭那司机一个人,谁劫持谁还是未知之数。
祈释之点头,他的情况也差不多。
郁采扯了扯祈释之手上的绳子,“我们应该跑不出去,先帮你把绳子解开”。
“我先帮你解”。
双手被绑在身后再去解打成死结的绳子并不容易,祈释之累的满头大汗,手腕也磨破了几层皮后终于解开了郁采的绳子,郁采心疼的揉了揉他的手腕,“阿释,我帮你解开一点,让你使点力就能挣开,一会我们还是装作没解开的样子”。
祈释之点头,郁采先解他手上的绳子,又去解他脚上的,笑道,“还是女生占点便宜,他们就没捆我的脚”。
祈释之蹙眉,“你在地上滚两圈”。
郁采愣了愣,笑嘻嘻的抹了一脸的灰,祈释之坚持,“再滚两圈”。
郁采为难,“不要了吧?”
祈释之看看她的腿,“以后不要穿这种短裤”。
郁采很郁闷,她全身上下也就双腿能拿得出手,修长匀称,因此最是喜欢穿短裤短裙配丝袜,今天因为要回家,没穿短裙,他还嫌弃她?
郁某人虽然很郁闷,却还是慷慨就义般在地上滚了几圈,搬了两根木条放到祈释之身后,又用绳子在自己腕上绕了几圈,坐回祈释之身边,“我们现在就在这等着你爸他们来救我们好了,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嗯”。
“你饿不饿?”
“不饿”。
郁采懊恼无比,“我有点饿了,早知道早晨多吃点,都怪你奶奶,她那双眼睛一看,我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你这次受了惊吓,回去后他肯定会送走奶奶”。
郁采叹气,“希望是这样吧,对了,阿释……”
郁采絮絮说着,祈释之偶尔应上两句,虽然仓库里又闷又热,两人表现倒是跟在祈家宽阔凉爽的客厅一般,很久之后,祈释之偶尔想到了此时的情景,问道,“郁采,你不怕?”
郁采很无辜,“怕啊,可我更怕你怕”。
所以说郁采同学能获得祈冰块的喜爱,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中说漂亮话是最重要的一点,比如此时她一刻不停的说,更主要的应该是给自己壮胆才是,对了,还有她时刻不忘的老师风度。
等将所有能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后,郁采又累又渴又饿,开始后悔自己的多话,祈释之因为没怎么动嘴,状态比她好了一百倍都不止。
“阿释,我累了,借你靠一会行不行?”
祈释之点头,郁采往他身边挪了挪,头靠到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好吧,其实有时候身体接触才是对抗恐惧的最好方法。
“阿释,唱个歌给我听吧”。
祈释之默然,就在郁采以为他不会同意时,清越略带磁性的歌声不紧不慢响起,“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