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机关声咯咯,在这甬道内,愈加显得有些瘆人,片刻后,石门沉闷的嵌入石壁中,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蒙蒙烟尘也随之渐渐散去,门内情景立现。萧依寂游目看去,这石门后,是一座不大的石屋,石屋中桌椅凳子,盆栽挂画应有尽有,一眼望去,除了那没有窗子而看起来有些怪异之外,其他都是十分普通。石屋顶部有着几个拳头大的小洞,一蓬rì华流泻而入,shè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有一个小小的方块,看起来十分惬意。
这石屋之中,空气通畅,潜藏草香,想必上面定是潇城之外,荒草掩映之地。令人最为惊奇的是,这屋子中适度正好,似乎完全不用担心雨雪天气。室内布置倒是有着几分jīng致,漆几亮桌,盆景奇异,整个室内铺着黄sè的细绒地毯,室的一角,是一座淡紫sè罗帏,帏内是一张缎面牙床。在那八仙桌背后,倚着墙体,挂着一幅泼墨山水,令人一眼望去,淡然古朴,韵味悠长,更是将这本已暖sè调铺成的屋子,变得十分干净大气。桌子上,摆着一把碗口大小的紫砂壶,和几个茶杯。十分漂亮。那紫砂壶,颜sè浸深,显是有些年头,壶身上印雕着rì月百花,倒是十分别致。
“澹台伯伯,这壶可也是您收藏的古董?”洛吟霜娇呼一声,打破了这原本寂静的沉默,先萧依寂一步,郊区一闪,便进入屋内。
“哎,知我者,吟霜丫头也,这把紫砂壶可是我的命,根子,谁要是碰坏了,我可跟谁急!”那澹台老者捋着胡须,笑着说道:“这把紫砂壶,出自名家手下,用到今rì,恐怕已是有了千年之久,最为奇妙的地方,就是这把紫砂壶,曾浸入茶水中浸泡过上百年,所以现在信手而来,即便不用放茶叶,一样是茶香四溢!”他说着,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泛起阵阵满足的光。
萧依寂仍是不在乎澹台老者口中说什么,游目扫了一圈这石室,淡淡轻启唇角,剑眉微蹙,疑惑问道:“澹台伯伯,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陌语客栈中还有这个密室?”
萧依寂话音一落,石室中再次变得一片沉默,片刻后,那澹台老者的面上,笑意尽褪,口中极尽落寞的叹息了一声:“哎!”
“澹台伯伯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萧依寂听他这样悲切,心头立时一惊,一种不安的只觉疼了起来,旋即星目一变,倏然又问。
“萧堂主竟不知道此事?”澹台老者反问道,惊诧地目光望向他,口中压着惊愕的口吻,尽量让他的话,听起来普通一些。然而他的反问,却是得到萧依寂迟疑间的缓缓摇头,俊面上的神sè更是凝重了下去:“前几天楼主将公孙羽打成重伤,无奈公孙羽被那黑衣人就救走。那公孙羽,野心勃勃,怀恨在胸,这两天竟是在江湖中到处散布苦玉不在羽残宫,而是在楼主手中。尤其,公孙羽散布谣言,说萧堂主您要和吟霜丫头成亲,苦玉和羊皮卷都将现世,到你们成亲之rì,苦玉之谜将由楼主解开,算是当做送给你们的大婚之礼!现在我陌红楼成了众矢之的,大量挑衅的人,不断赶往陌红楼属地,准备发动一次围攻。”
澹台老者的话,说的极为低沉,微微但这有些惋惜,显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是听得萧依寂心头悚然,想到自己从陌红楼中跑出来,来找洛吟霜,却是将那一楼的伤员留在了那里,实在是有嵌考虑。想到这里,胸中悔意翻然,拳头也是立时握紧,低声问道:“现在楼外属地已经集结了多少江湖人物?”
“那我倒是不清楚,只是从我知道这件事,我已经处理了几匹人马,但是这几匹人马,少说也有二三百号,并且看起来还有后备人马没有赶到,想必楼外属地的状况,也不会好到哪里!”澹台老者躬身微微施了一礼,如实回答,目现恭敬。他知道萧依寂这样问,是准备要做一些事情了。
“萧依寂,你冷静点,陌红楼自有陌红楼的定数,世伯也会全力与那些小人周旋到底,就算你在本事,也不可能以一敌千!”洛吟霜寒玉般的娇靥上,露着一丝担心,那一泓盈盈秋水,正极为关切地看着萧依寂。
她一声娇呼未落,却见萧依寂的身形猛地一震,星眸中立即闪气一片懊悔,不由又追问道:“萧依寂,你怎么了?”
然而,萧依寂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关心,剑眉微剔,陷入了沉思。他自然后悔,当洛吟霜说出以一敌千的时候,他只觉自己内心深处,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那种莫名的感觉涌了出来。如果他不是将莫颜墨白的十字战弩留在了流云殿的大殿之中,他怎不能以一敌千?甚至,在某一个霎那,他仿佛看到自己和莫颜墨白的身体重叠在一起,在刀光剑影中冲杀,不顾自己,肆意的挥动十字战弩,斩杀者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无知宵小。在那一刻,他的灵魂,和莫颜墨白的灵魂重叠了,融入了自己的身体,让他变得无所畏惧。他要保护的东西,没有人可以触碰。血渐渐染进眼底,让此刻的萧依寂看起来,异常可怕。
略微沉思了半晌,萧依寂倏然间变得异常坚定,以冷冷的口吻问道:“我师父可是有话让澹台伯伯传达给我?”冷静下来的萧依寂,仿佛一头潜伏等待猎物的凶兽,只要一个导火索,他就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死,他也绝不轻易放弃。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即便是此刻对他凝注不瞬的洛吟霜。
“楼主交代,誓死守护陌红楼,若他不敌大批人马……”澹台老者终究没有将话说完,便喟然叹了一声。沉吟半晌,继而又说道:“楼主交代,他若不敌,由萧堂主您接替楼主之位!”
澹台老者的话,仅是让萧依寂微一颔首,星目中仍是极为冷然。却听一旁的洛吟霜惊诧的娇呼一声,脱口骂道:“呸,呸,呸。说点什么不好,世伯的功夫,我还没看到哪个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制服,怎么可能会不敌。再说了,这个木头管理陌红楼,估计以后陌红楼真的要该卖药材了。”
萧依寂听得剑眉一蹙,面sè立沉,腾起一丝不悦神sè。此时却是实在没有心情和洛吟霜斗嘴,旋即,回首冷冷说道:“现在形势怎么样?”
“恐怕这一次,我们陌红楼很难脱离危险!”澹台老者说着,朝萧依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桌子两侧的花梨木太师椅搬了出来,笑笑说道:“萧堂主,请,待我慢慢来说!”
萧依寂微微颔首,继续听了下去:“萧堂主,虽然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但是这两天你也该听说,江湖中几个比较有名气的门派已经集结了大批人马在来陌红楼的路上。虽然还没有到,但是已经证明了江湖中大多数人,都已经相信了公孙羽的花言巧语,甚至有些原本围攻羽残宫的人,已经倒戈羽残宫,想要借机除掉陌红楼。吟霜丫头也打听了,恐怕有些人来陌红楼的目的并不存,他们并非是为了来找苦玉和羊皮卷的,而是趁乱报仇。
这次,好像江湖中九大门派,十几个山庄的庄主,都到齐了。我和楼主猜想,等到这九大门派的人,都到了,公孙羽必然会出现,到时候,楼主以假的苦玉相要挟,先稳住这群人,然后……”
澹台老者的话,戛然而止,沉默了下去。低眉颔首地立在萧依寂身侧,目光不时瞟向萧依寂,生怕他看出其中问题。自是他如此拙劣的掩饰,怎能逃过萧依寂的眼睛,心中一团怒火,蓦地喷发出来,不禁叱喝一声:“快说!”那口中语气,全然都是命令。
澹台老者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萧依寂,甚至对于他这个老头子,从未有过一句重话的萧依寂,今rì却是以生硬的口吻命令他,他怎能不惊?心念及此,便也苦笑了一下,气声说道:“楼主准备亲自出手,偷袭公孙羽,若是不成,他必然落入那群人手中,便又您接替陌红楼楼主之位。楼主特地嘱咐属下,此事千万由我转告您,他叫您先不要回陌红楼,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他自会叫您回去!”那澹台老者口中话虽是必恭必敬,边说之间,脚步却是移向石室的门口。
纵然他步子极缓,仍是被萧依寂看了出来,突入起来的变化,几乎让萧依寂感到一阵阵眩晕,尤其是仇天正为了保住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他不语,冷冷地看着澹台老者的面上表情,那漠然的眸子中,蓦地shè出两道jīng光,直刺澹台老者的心底,竟是让澹台老者身形一颤,险些退了一步。那种直shè人心的冷酷,让他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