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幽幽的晶体散发出神秘的辉光,一道道向四面八方伸展,沿着青光石砌成的塔身蜿蜒循环,交错成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像是人体内的脉络。
固定住绿晶的是一团宛如液体的巨大光球,以精巧的秘银支架托起,延伸出纯金色的细长支线,层层包裹住椭圆形的球体,整体感就像一颗不断起搏的心脏。底座下围绕着蚀刻的魔法阵,一圈圈泛着柔和的银芒。外围还悬浮着四颗菱形晶石,打出灿烂的魔力光束,时而转动变换图形,时而闪现出精密繁复的魔法符文。
深茶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只两鬓各留一缕,衬出如雪的冰丽容颜,眉间凝着淡淡的霜意,略带墨色的绿眸仿佛冰封的绿色深潭,额前用来保护头部的银环也闪着冷冷的光,红润娇艳的唇瓣是唯一明亮的点缀。
恍若艺术品的秘银链甲适宜地贴裹住她纤长窈窕的身段,右肩的肩甲如玫瑰花盛开,深蓝似海的披风斜挎,遮住了左肩的双重护肩,设计别致的皮带像法师的腰带一样连接着放法术材料的小包,底下是精致的银丝裙甲,直垂到小腿肚,lou出羊毛质地的长统袜和及膝的黑革长靴,一把造型华丽的细长窄刃剑被她支在胸前,两手随意搁着。
“如何?”清莹剔透的嗓音从红唇间流泻而出,宛如冰凌碎裂的声响。
“完全适用。”身穿魔导师长袍的水族族长惊叹地注视大厅中央地发射装置,清丽婉约的脸上是研究人员特有的兴奋之情。“虽然是极品魔钻,但容量也太惊人了。如果神代这种矿石不稀奇,那真是难以想见的繁荣。”
“我想这颗是特别的。”东城满愿师猜测,“不然不会成为神的收藏。”
和中城一方合作期间,她们一起去混乱神的灵魂神殿拿装备,不料魔王就在那儿守株待兔,把现场变成了重叠领域。只有她幸运地先捡了一块。不受影响地带出神域。
当然,这和原南城满愿师给卡萨兰城主地动力源。以及其他魔界宰相提供的物品相比,还是太寒酸了。那个背包里甚至连高科技武器都有,当时她郑重考虑是不是烧了它,也这么做了,可惜——意料之中——空间包连颗火星也没燃起,维烈有做保护措施。
Shit!这仗还用打吗?诺因城主直接一发导弹轰过来,或者埋一打地雷得了!好在那边有魔族撑腰。这边也有众神罩。针对那些禁品,封魔结界增添了新地功能:一旦侦测到,就劈下天雷——严重扰乱历史进程的罪名足够了。
但是,毕竟不是万无一失。加上席恩又苏醒了,目前的局势岌岌可危。只能如罗兰所说,尽力而为。
冰宿掩饰忧色,抬头仰视魔力丝线集中汇聚的塔顶,也是魔导光炮所在的位置:“艾lou贝尔。时间上呢?”
“至少三年,如果采取你提议的集成电路模式,永久也有可能。”魔导团团长不假思索地说出计算结果。
“那,你们都检查过了,确定没有问题?”
上次大战,诺因竟然在发射塔里动手脚。不,应该是建造时就嵌入了爆破魔法阵。幸好协调神中途打岔,否则,半个首都就被那个战争疯子炸了。
其实除去一些隐患,东城稳占胜局。诺因两次进攻王城心态上不至于是有勇无谋,行动上绝对是。即使他能踩平里那,艾斯嘉也会因为军阀割据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战,白白便宜了席恩。他应该一步步脚踏实地,先完善西城地内阁,提振经济力。磨合双方;再慢慢蚕食鲸吞敌人的势力。不过。就如同罗兰的顾虑,夜长梦多。拖久了魔王的阵营还不知要膨胀到什么地步。
“那个男人一定有王牌,或者不惜两败俱伤的疯狂主意。”冰宿低喃,摇摇头,“和这种对手打太玩命了,罗兰真倒霉。”艾lou贝尔忿忿附和:“是啊,那狂人。魔族大概都这样,像中城的满愿师,上次不就单枪匹马来刺杀大人。”
冰宿眼神微动,笼上一层阴霾:“那不能怪她,是罗兰的责任。”
“有内情吗?”
“嗯……”冰宿暧昧地应声。艾lou贝尔沉默片刻,道:“我不赞同法利恩‘为了大义可以不计小节’的论调,但很多时候地确如此。我相信大人不会造成无谓的牺牲,用较小的代价换取更大的成果也值得。无辜受害的人很可怜,但是他们自己不争取,能怪谁。”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我也不喜欢人道主义,但不是谁都能不被愚弄,不成为被人利用地棋子。”想起自己曾经的体验,冰宿感慨,“这滋味不好受。”
“那就努力变强!别甘于弱者!”美丽的水族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每次看到朵琳夫人和埃娃,我就想起从前的自己。我怜惜她们,又打心底恼恨。被凌辱、被迫害、遇到这些事,失忆或自尽有什么用?伤心的是我,死的也是我,我才不要!就算做不到大人的程度,也要在有限范围里掌控自己的命运!”冰宿意外地看着她,头一次发现这位温柔似水的老师潜藏的激烈一面。
“艾德娜一直以你地保护者自居。”她慢悠悠地道。艾lou贝尔一震,垂下头,如云地蓝色秀发掩面,两片扇贝似的漂亮耳鳍微微颤抖。和精灵相同,这也是水族内心有动摇地外在体现。
“我很感谢她。”轻柔的叹息,却饱含羞愧。“只是有些事,不敢跟她说。”
她还真可怜。冰宿闲闲感叹:以为柔弱地丈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以为柔弱的朋友是深藏不lou的有毒河豚,更不用说某个阴险狡诈的狐狸上司,真是群狼环伺,危机四伏。
凉凉挥手:“不用难过,是艾德娜自己太迟钝。你不是挂名的族长。又率领一个法师团,帮罗兰研究那些杀人武器。会柔弱到哪里去?我才怀疑她的大脑构造。”
艾lou贝尔扑哧一笑,随即lou出惊慌地神色:“那…那席尔、马克会不会知道?”冰宿再次惊讶地打量她:这就是异族和人的分野吧,被迫坚强铁腕,也不会失去原本地纯真。
“这我就不知道了。”实话实说,“马尔亚姆将军估计不会,席斯法尔……我看他有意躲着你。”
“是啊。”艾lou贝尔掩不住落寞之色。冰宿白眼一翻:“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经历过战场厮杀的男人会怕你那点小小的狠劲?分明和罗兰一样。是个闷骚!”艾lou贝尔不解:“闷骚?”
“内热。”换一个词。
“内热?”
“……”捉襟见肘地拍拍后脑勺,冰宿想翻汉语词典,硬着头皮解释,“就是心里喜欢,表面不肯承认啦。”艾lou贝尔唰地红透脸:“别胡说!”
“这种事是要向当事人求证。”
看艾lou贝尔害羞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意思,冰宿也没闲情充当红娘帮两人牵线,换作罗兰那黑心的月老倒会cha一脚,等着看好戏。话说回来。那位受气筒副官真的平安被拉克西丝救走了?才怪。
“总之,个性不合就不要太勉强。”收回思绪,冰宿诚恳地劝道,“加害者和被害者地关系清楚得很,可以并存但不会混淆,如何看待是另一回事。”艾lou贝尔默默咀嚼了一会儿。问道:“冰宿,你后悔跟着大人吗?”
“我有为难,没后悔过。”
“为什么?”
茶发少女困惑她的问题:“我选定这条路,事先又详细考虑过,怎么会后悔?”
“那大人真是很幸运。”蓝发女郎笑了笑。不认为自己是良伴的冰宿耸耸肩:“他最近倒霉透了。言归正题,卡奈尔绿晶做能源,魔晶石就能省下来给你们了。”艾lou贝尔喜道:“对啊,那么多,单我们铲平整个魔像军团也绰绰有余。”
“就怕诺因城主藏了什么秘密武器。”冰宿墨绿色的眸子沉淀着忧虑。
与妻子不同,罗兰并不担心敌人搞恐怖活动。横竖不到毁灭大陆的程度就行。重头戏在西城,他甚至做好了移师的最坏打算。
变数太多。诺因有几两重他胸中有数。若真刀实枪地拼,虽不敢夸口包赢,至少胜面相当大。然而诺因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结合他所能依仗的战力,就颇难估计了。魔界地底只有席恩和已故的血龙王知晓;维烈那么多道具冰宿不可能一一记住,月生前传授了什么也没人查得出来,何况还有暗黑神及其神女。
失去了帕西斯,委实是个沉重的打击。
尽管附身状态的史列兰还制得住,他背后代表的势力却极为可观,贺加斯动向不明,杨阳的潜力也未知。而他这边,那些闲神都不可kao,但目前也只能拜托他们联络意向,留神关注。
这么一安排,根本无暇再顾虑另一个敌手。
对席恩地拖困,罗兰比杨阳一方的任何人都生气——帕西斯等于白死了!他的牺牲,居然只换来区区几十天的安宁!
为此,东城城主特地修书一份,寄给那个只会吃饭撒娇的师公,痛斥他如果还有一丁点羞耻和愧疚,就该提着徒弟的遗物上门,捅死他的兄长。
虽然多半没用,好歹出一口恶气。
“冰宿呢?”
巡视完城头,回宫却不见妻子,罗兰立刻询问弟弟。法利恩毕恭毕敬地回答:“夫人去发射塔了。莫西菲斯和路克都陪着她。”
护卫工作很周到,但罗兰还是忍不住抱怨:“真是的,害喜还到处乱跑。”
“我好得很。”像心有灵犀,尾音还没散去,一个如梅花般散发着冷冽香气地纤影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人形的独角兽和小金龙。
“夫人。”周围地侍从弯腰行礼。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不难受了?”罗兰无奈摇首,牵起她地小手。“走,回房休息。”一身玄黑色军服的艾德娜咕哝:“哼。现在晓得体贴了,当初吃地时候怎么不注意一下。”法利恩瞪目:“什么话,大人和夫人是夫妻!”娶老婆不上床,摆着好看吗?先偷吃的人心虚地咳了咳。
“我说地是你!”艾德娜吼丈夫:一丘之貉!冰宿冷冷cha口:“我不想打断你们,但是这个话题真够没营养的。”正事不谈讨论这种无聊地闲事。
“呜,冰宿。”艾德娜凄凄惨惨地抱住她哀泣,“因为我太老实。你又太不爱惜自己,我再不说两句,他们迟早爬到我们头上去啊!”
“谢了。”冰宿无动于衷地拍拍她。罗兰似笑非笑地道:“法利恩姑且不论,我可是惧内一族。”
“哈!”艾德娜翻眼白给他看。
“不信?问问大伙儿,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成天拿我的脑袋当沙袋练?”造势的结果不用说谁赢。孤军奋战的随侍武官恼羞成怒:“没我敲掉你一些坏主意,你还要jian诈狡猾!”金发城主大言不惭:“所以咯,我都差点被你虐待成白痴了。”
“好了。”冰宿不得不喊STOP。有时连她也受不了丈夫的没紧张感,“魔导光炮已经调试完毕,无异常,随时可投入使用。”
兰点点头,也换上公事公办的表情,“卡奈尔绿晶可以用?”冰宿情不自禁地lou出笑意:“完全适用。魔晶石除备用外,全部可用作他途。”法利恩惊喜地粲亮眼:“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艾lou贝尔呢?她还好吧?最近成天忙着检查试验。”关心友人,艾德娜禁不住cha嘴。
“如果你是指生理上的休息,没有问题。水族需要地睡眠时间比人类短,也比人间隔长。”冰宿以纯学术的口吻回答,听得艾德娜直翻白眼,“如果是精神上,我就无能为力了。对了,她有托我带两串烤小鸟给她打打牙祭。”
前脚踏进大门的苍空骑士闻言白了脸:“真差劲的口味。”
“啊,席斯法尔。”罗兰咧开如春风和悦却阴险的笑。“放心。艾lou贝尔不会想把你烤来吃。”
“这个玩笑不好笑,罗…大人。”羽族将军依旧神情难看地抗议。红发副官幸灾乐祸:“有什么关系。每次我看到你毛茸茸的耳朵就想拔了炖鸡汤。”席斯法尔冷笑着反唇相讥:“好巧,我也想剃光你那头红毛,男人婆。”
“你这秃毛鸡!”
“你才是野猴子!”
挖苦一转为争吵,罗兰和其他人还能看得兴致勃勃,当作调剂生活,冰宿就没兴趣了,只视为浪费时间。法利恩心思细密,看出她的不耐烦,比了个恭敬的手势:“夫人,要去外面坐一会儿吗?我准备了茶水。”
宿毫不犹豫地闪人。她地老公只落后两步就追了上去。
“为什么不让暮帮忙?”
花园的凉亭里,看见路克欢呼一声变回龙练习飞行,冰宿才想起自家有这样强的一支生力军。不能怪她,谁叫这些龙啦、圣兽啦,都太有宠物的样子。
“暮必须镇守次元通道,交给别的龙我不放心。”显然罗兰比她思虑周详,凝重的眼隐含忧思,“而且德修普有暗黑神,我不能让他冒险。”说这句话时,他压根没想到义父死了自己也会跟着陪葬,纯粹是护犊地心态。
冰宿等他下文,果然罗兰继续解释:“龙族盟约。师父生前我问过他详细的条例,除了自卫,所有龙族不得参与人类之间的战事。他们又不像人会钻空子,只要违背就不出手。所以我既不能派他们踏平德修普的老巢,也不能半途拦截踩扁他的军队。”
“非战斗期间呢?这也不完全是人和人之间的战争,神啊魔啊都搀和进来了。”
“一样。若是钻空子,世上没有一份合约是可kao的,龙就是这种生物。”想起那位守诺的银龙王,东城城主感慨地轻叹,“也别想骗他们,他们不傻。所以德修普那五头红龙也没来朝我们喷火。不过,龙与龙之间可以打。”冰宿双目一亮,随即黯淡下来:“罢了,那个男人比你更刁钻,想必不上当。何况他们只剩三条红龙了。”
“嗯哼。”否则打到昏天黑地,他的部队在城防结界里不会有事,那边就变炮灰了。
“黑龙王陛下下令也不行吗?”法利恩不想放弃这份战力。罗兰喝了口月桂茶:“万不得已,我会派他们上场的。毕竟还有个席恩虎视眈眈,要留点底。”
“罗兰,你师父……”冰宿轻蹙双眉,沉重地叹息,“他地死没有白费,他救了我。”罗兰眨眨眼,释怀地笑了:“啊,没错。”
“不过救师公就是多余了。”半晌,他又愤愤嘟囔。冰宿好笑地摇头,明白他一辈子不可能谅解肖恩,对他鄙视到底。艾德娜记挂另一个人:“不知道邱玲小姐怎么样了,希望魔王没有为难她。”冰宿神色微黯,将担忧掩盖得很好:“她应该没事,嗜血之王对她情有独钟,席恩也不会伤害和他弟弟无关地人。”
“就算**上没有加害,心灵也得她自己守住。”罗兰就事论事,撩起莫西菲斯的长发编辫子,“无论嗜血之王对她是否真心,和恶魔谈恋爱都没好下场,要么被诱惑堕落,要么难过地老死。”
“她不是小孩子了,自己选择地对象,是苦是甜都得自个儿消受。”担心归担心,冰宿可没有当保姆的意思。
“如果她是被欺骗、强迫或引诱呢?”罗兰一直很好奇妻子对这个同学的重视程度。
冰宿没有回答,而是把话题绕到接下来的战事上,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回答。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