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月下旬,西城军在北部战线失利,和东城军结盟的北城军绕过西北边防,出其不意地袭击两支守军炎狼和独角兽。败退期间,两名佣兵团长却争执起来。
矛盾的焦点是个女子。
这位名叫梅丽尔的美人是独角兽佣兵团长萨罗斯劫回来的猎物。西城人一向有“抢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概念,但梅丽尔自称有个未婚夫,还随身携带信物。萨罗斯自然不予理会,可是日后却发现另一半信物在他的同僚炎狼佣兵团长达留恩身上。
这一戏剧性的结果让双方都很不高兴,最后闹到西城城主那儿。贝姆特裁决梅丽尔应当归达留恩。萨罗斯两杯黄汤一灌,不平之气慢慢平息下去,最近却有一股邪火不停地往上升。
也许是梅丽尔甜mi的笑靥太刺眼,也许是战败太没面子,总之他一肚子火急欲发泄。
借着酒劲,他提出要心上人陪自己三晚,以后就死心。达留恩断然拒绝,他对未婚妻一见钟情。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没人说得清,萨罗斯只记得自己愤而出刀,之后就模糊了。
女性的尖叫划破暗夜,人的怒吼、马的嘶鸣随之响起,一切在喧嚣中沸腾,黏稠的血腥味弥漫,随着越演越烈的争斗浓烈。
纤细柔美的赤足踏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裙摆飞扬,轻盈得像没有体重的人。魅魔在自己造成地惨景中优雅回旋,倒映着鲜血的眼波流动着绝艳的美色。
上次她祸乱了一个国家,这次只是牛刀小试,不过成果一样令她欣喜。
空间转移特有的波动从身后传来,魅魔灵巧地一闪,金黄色的雷霆就打在她刚刚站脚的位置。
那是个少女,穿着西城民族风格的束腰长袍。头上裹着同色地头巾,金棕色的长发散披着。灰绿眸子有一种不符合她外表地成熟。
“来迟一步。”扫视一地尸首,伊莉娜神情肃杀。
她身上散发出神圣、冰冷的气息,来自很久以前将恶魔封进负位面的神祗,使辛西亚感到本能的畏惧。
伊莉娜信手一挥,白炽的火焰划出光的牢笼,把对方围困在内。她不担心这只小恶魔逃掉,有四方结界。席恩无法cha手,他也犯不着为一个部下提前开战。
“你还有同伙吗?说,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圣焰地烘烤对恶魔而言是酷刑,伊莉娜不认为他们有誓死效忠主君,捍卫同伴的好间谍品质。
一圈螺旋状的蓝色光晕忽然环绕住魅魔的身体,一阵能量激荡后,她消失了,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魔法阵上空。
“你们总是忘了。我背后也是个神啊。”辛西亚嘻嘻笑着,纤指玩弄着胸前垂挂的小布包。伊莉娜皱起眉,从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世界树的种子。
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之女,西城有个风俗,每个孩子年满十二岁就要外出寻找一棵树种,回家栽种。她捡到地就是这样一棵特殊的种子。
后来她得知。世界树是协调神贺加斯留在世间的一部分力量,调节世界的元素平衡。西城不正常的干旱使土地失衡,所以世界树自动分裂出一棵种子,改善那里的环境。可是在她捡起它地一刻,种子沾上俗愿,再也没有那种作用了。
幼年的她飘浮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贺加斯目光淡然地注视她,看不出在想什么。
莫名其妙成为全城的大罪人,但是伊莉娜没有让无心之失困扰自己,每晚灵魂出窍来到迷雾森林。见那位美得不可思议的神。
那段时期正是金轮月出现的时段。最后一天,他告诉她自己和帕西斯之间的纠葛。委托她在必要时杀了那个男人,把神力赐予她,让她成为了他的神使。
他是很无情的,当她央求他再给家乡一棵种子,他冷淡地拒绝,说有果必有因,她捡到树种,就代表那里的人不值得拯救。
当她遭遇灭门惨祸,心底深处隐隐赞同了他的话。
往事依然深刻,他却已回归神职,就连帕西尔提斯……也死了。
压抑纠结地情丝,伊莉娜严阵以待。席恩已经接管世界树,难怪能够分离出种子,交给部下作为神力媒介。
她地灵魂接受过神力改造,也学过魔法,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力量。但协调神离开了人世,而魔法神尚在人间,这是决定性的差别。恶魔地负能量又是法术克星,会是一场恶战。
“别这么拼命嘛。”辛西亚一脸轻松,揶揄的笑容下隐藏着阴鸷的算计,“我们打起来一定会两败俱伤,就息战好不好?”
伊莉娜没有放松警惕,暗暗捏手诀。
比她快一步,一把染血的长枪从后刺来。
阴险的魅魔将许多西城战士变成了不死怪物,潜伏在尸体当中,等待刺杀的机会。在伊莉娜的护身结界发出爆响的同时,暗能量构成的雷火也在她掌间成型。
既然主君决定顺势帮东城城主结束这场战争,西城城主的姐姐,就是非除去不可的对象!
芙米坐立不安地起身,走到窗前。
身为火神的神女,她理该在火神伊夫利特死亡的时候失去神职,然而不知为何,新任元素主神卡塔瑞亚没有收回她的神力。
前段日子有些低级恶魔在西城作乱,由于结界的关系。它们很快被消灭,其污秽地体质却造成了大规模污染,中城城主诺因.史列兰.德修普于是派她来此净化。
当她抵达时,事情已经被伊莉娜解决了。在殷切挽留下,她还是做了一些工作,传授相关的知识。卡萨兰的神圣魔法,始终是五城中最博大精深的。
刚刚她们感到一股恶魔的气息。伊莉娜迅速前往,到现在还没消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芙米心底越发不安。
敲门声,等她说进来,一个高大的青年走进这间贵宾室,灰色地斗篷和白头巾,五官端正硬朗,正是西城城主贝姆特.瓦托鲁帝。
“贝姆特城主。”芙米躬身行礼,掩盖僵硬的神色。中西两城交战多年。累积地深仇远非短暂的结盟能化解,她的未婚夫,就是死在眼前的人手上。
但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在出行之前,就做好了克制的心理准备。
“不必多礼。”贝姆特环视了一圈,“伊莉娜不在?”
“她有事出去了。”
姐向来神出鬼没,做弟弟的也不担心,正色道。“芙米祭司长,有一事相托,我近日要出征,这里就拜托你了。”
西城赫赫有名地十大佣兵团,只剩翔鹰、月影还留在首府赫拉特,其余都派驻出去。白凤、黑龙和金雀花被诺因调走攻打东城。目前陷入胶着;血徽和逆十字与火鸟军团一起被困南城;炎狼和独角兽前几天才吃了败仗。不过比起连根据地都被铲,只能背水一战的中城军,西城并未受到决定性的打击。北部战线固然失守,但北城军已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西城本土的散兵游勇也持续劫掠骚扰,只要炎狼和独角兽抓住时机反击,歼灭不是问题。棘手的是东面,他的夙敌死亡佣兵团攻克了塞维堡,一路追击败退的铁甲佣兵团。也只有扫除他们,才能打通中城地后方。送去友军急需的兵力物资。
贝姆特心下清明:在这场东城城主罗兰.福斯发动的侵略战中。他最正确的做法是保存实力,等四城元气大伤后坐收渔翁之利。但因着和诺因的情分。他还是加入了战争,不遗余力地帮他。而且因为魔域之王席恩.奥古诺希塔的横空出世,战争地性质已经变了,即使西城高奏凯歌,也阻挡不了恶魔。
芙米淡淡地道:“只要我还是火神的神女,就不会让一只恶魔进入赫拉特。”
“有劳祭司长。”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贝姆特转身离开房间。
派这样一个女人来可见诺因的神经多么粗,不过看来可以信任。
轩风趴在马背上稍事休息,连日来的奔波令她疲惫不堪。
她本来是住在矿山的矮人村,哈玛盖斯偷袭地下工厂后,那里不再安全,正好她认作干外公的铁甲佣兵团长凯渥鲁夫想念她,写信邀她去他那儿住,不料一住就住出事端。
死亡佣兵团杀上门,塞维城破。
好在这回她伶俐,紧紧跟着大队,没给那个叫休得斯的瘟神逮住。
五个满愿师,数这位原南城满愿师混得最差。杨阳是魔界宰相之女,被暗黑神庇护依恋;昭霆托福沾光,又有个好师兄照应;冰宿如今贵为东城城妃;连邱玲也巴上一位恶魔领主。只有她,先是当花瓶,差点被火刑处死;再是被强盗头子掳去,卷入他和死亡佣兵团长的恩怨。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贫瘠地方,要打工,要看人脸色,活得满面风尘,腰酸背痛。
不过凭着一点和同学无法相比的小运气,自己搏命生存地小聪明,她还是平平安安活到今天了,没缺胳膊少腿,所以轩风也从来不抱怨。
唯一地遗憾是,她游戏的心态被贝姆特看破了。
父母离异是她心底永难抹去地阴影,她的母亲更是懦弱地抛下她和外公外婆去死,那时她就立誓,这一生,她不会被任何一个男人束缚。
以前和男生交往,也是好聚好散。她从未投入真心。可是贝姆特是认真的,他甚至向她求婚。
她婉言谢绝,这个男人确实令她动心,但她还有外公外婆要奉养,不会留在这个世界。
于是……不欢而散。
轩风不后悔,即使结了婚,她也没法安心当他地妻子。因为她早已不相信爱情——她的父母当初还不是爱得要死要活,天晓得男人的情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她的不信任伤害到他。她道歉,但是她仍旧不信。
这场人生之旅,再孤独,她也要走得潇洒!
蹭了蹭柔软的鬃毛,尘土窜进鼻子,轩风打了个喷嚏,轻快地大笑起来。
不留有残梦余痕的双眼。看向远方。
一骑人马追上她,是个圆脸的少女,和她一样负责炊事和医护地朋友绿。
“轩风。”注意到铁甲佣兵团长不在,绿kao近她,递给她一把匕首,“这你收好。”
轩风没有接,若友人是给她防身利器,她会很高兴地收下。但她知道不是。
以为她不解,绿低声道:“首领的女人不能污辱,真地不幸被……你就用它自杀。”
是了。轩风仰天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不接受贝姆特的另一个原因。
凭什么她要为守贞节自尽啊啊啊~~~
就算被强暴,她也要留下这条命,回家去。
“听着,绿。我不是你们的大姐头,贝姆特的女人。”轩风竖起食指,一字一字郑重声明。绿一怔,眼中浮起几许薄怒:“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已经拒绝贝姆特了。”
“怎么会!”绿惊怒交集,“首领是真的喜欢你!”轩风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朦胧,随即恢复清醒地淡然:“但是我不想为他做这种事。”
“你不配做首领的女人!”绿气极,一把揪住她的领子。
“绿。”
一声呵斥,绿悻悻放手,策马离去。铁甲佣兵团长沉稳的身影出现在轩风的视野里。她吐吐舌头:“外公也要我抹脖子?”
凯渥鲁夫复杂地凝视他:“如果你是首领的女人。我会这样要求你,但你不是。”
果然干外公比不得亲外公。轩风笑了笑。也不在意。
“我们恐怕坚持不到首领来接应了。”看了看人困马疲的情形,凯渥鲁夫沉沉叹息。
轩风并不意外,估计休得斯到现在还没追上来,是他向东城借的法师需要休息地缘故。
她自己的安危有保障,维烈任西城宰相期间,没少从他身上刮好东西。只是火之法珠被诺因拿去做机械龙的动力;能量震动枪没狙击死哈玛盖斯,反被没收。不过她还有一枚可以瞬间移动三次的空间戒指和一只可以弹出防御结界的头环。之所以还留在队伍里,全是因为和凯渥鲁夫等人的交情。
“我回绿那里。”轩风甩动缰绳。乱军中谁也顾不了谁,但是也许…也许凯渥鲁夫会在危急时照顾她,那就是无谓地连累了,倒是她能给朋友们当一当挡箭牌。
一连数日,值班士兵被虚实难辨的火光弄得焦躁难安。
凯渥鲁夫是老成持重的将官,逃亡途中也没有放松警备。休得斯就吃准这一点,以这样的把戏让敌人麻痹大意。虽然会拖延进攻的时间,但如今他和贝姆特已是兵力相当,不惧他的驰援。翦除了他的左膀右臂,还能给他个下马威。
军心果然不稳,许多士兵叫嚣着要和敌人拼了,被凯渥鲁夫强压下去,使得不满的声浪蔓延。第五夜,时机成熟,侦察兵对风吹草动不再关注,敌人发动奇袭。
冰冷的利刃撕破夜幕,安静而凌厉,防御工事被冲垮,鲜红的火球从天而降,混乱进一步扩大。
倒下地旗帜,碎裂地木栅,燃烧的帐篷,兵器刺入人体迸射而出地血光……轩风近乎冷静地看着这些画面,脑中记忆重叠。
那是灰水河一战,南城被西城打败。
几个后勤部队的女孩子合力用绊马索绊倒敌人,手起刀落——西城的女性一向强悍得不需男人保护。
跳上一匹马,绿朝友人伸出手:“快,轩风!”
“有敌人会来追我,你走吧。”笑着挥挥手,轩风拒绝。绿急得弯下腰:“别婆妈了,你……”
一只硬翎羽箭贴着她的背飞过,轩风眼神一凛,用力一拍马屁股,目送她远去。
“又见面了,弟妹。”
这个声音做梦也忘不了,轩风搔搔头,叹口气,转过身与来人面对面。
白发灰衫,阴柔的长相,空荡荡的左袖随风飘舞。
死亡佣兵团长休得斯。
“嗨,好久不见。”轩风无精打采地招呼,一点不想见到他,“还有我不是你弟妹。”
休得斯弯起唇角:“那小子动作真慢,没关系,我为你们主持婚礼。”
“你还没改变主意啊……”
这个心理变态的家伙为了让表弟正视惨痛的过去,一再打击他,想把他逼成和自己一样的杀人狂,从而得到“解拖”。如果这是爱,还真够扭曲的。
轩风不禁想起另一个缠着弟弟报复的家伙——魔王席恩。
真是的,这些漂亮的帅哥怎么一个个都那么阴暗。
话虽如此,轩风自己也忘不了父母的离异。
人,永远无法逃离童年。
“不用我动手了吧。”休得斯把一圈绳索丢到她面前。
沉的女声穿透嘈杂,一个窈窕的身影走出被火焰染红的夜色,她衣衫破损,裸lou的肌肤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两人惊讶地看着她,那张脸似曾相识,却比记忆里成熟。
“伊…伊莉娜。”轩风瞪大眼,友人今年应该有三十出头了,但是她怎么突然变回原样?
“小休休。”伊莉娜咧嘴一笑,“你现在为谁做事呢?”
“有区别吗?”休得斯镇定下来,暗暗做手势,要身后的属下叫法师来,打算一箭双雕。不是没察觉他的小动作,伊莉娜却像心绪不宁般,低头轻喘:“当然有区别了,如果你是用罗兰.福斯当踏板和贝迪争城主的位子,我不cha手。可是你还转那种莫名其妙的脑筋,我就只好杀了你。”
听出言下之意,休得斯眉头一动,心脏狠狠抽紧。
“你……要死了?”
悄悄走近的轩风一震。
伊莉娜抬起头,反射着火光的双眼亮得怕人,让休得斯想起扭转了他命运的那一夜。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
“没过去。”他冷声反驳,“永远不会过去。”伊莉娜越过他,注视包围他们的杀戮。
争战、仇视、掠夺,是代代烙印在西城人骨血里的诅咒。
“这个城都变富饶了,还有什么不能改变?”她低低一叹,带着疲倦,“爸爸和舅舅一生,就是想让这里的人过得更好,不要忘了,休得斯,别只记得糟糕的事。”
死亡佣兵团长不为所动,嘲讽地笑了:“临死的悔悟吗,伊莉娜表姐?果然那小子当城主,是想建立一个天国?你们真是圣人,被领民背叛,还能为他们着想。”
“我不是为他们着想,我只想贝迪过得好。”
“啊,以德报怨是个好办法。”休得斯的眼神微妙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微笑,“但是我欺骗不了自己,这里的很多人比畜生还不如,所以我就杀。好的么,也可以投胎去别的地方。”
伊莉娜沉重地长叹,明白终究挽回不了这个表弟,他的慈悲浸染了血色,变得冷酷而残戾。
“伊莉娜!”轩风抓住她,发动戒指空间转移。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