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放手一搏,生死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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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放手一搏,生死契阔

  “映”

  栩苵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看着奄奄一息的映红,心猛烈的抽痛起来。窒息感再一次将栩苵拉回现实中,她急促的呼吸着。张诚狰狞的面孔一点点的逼近自己,也慢慢在她放大的瞳孔里模糊。

  “......中葵穴......一招毙命......”

  恍惚间,有人一直在耳边说着这句话。栩苵放在身前的手越来越无力,张诚的身子全部压下,栩苵痛得猛然惊醒。

  中葵穴......中葵穴......

  栩苵脑中不断重复着这个词,突然插在张诚脖子上的簪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恍然如梦,栩苵终于想起拓野曾教过她如何近身杀人。

  如此折腾,肚子已经是痛的让人牙齿打颤了,栩苵不知道孩子的情况,那份惊恐的心让她顾不了太多。她没有办法,只得孤注一掷。

  突然,栩苵抽出隔在二人间的手,一手捞着张诚的头,另一手快速拔下簪子插入他脖子处的天葵穴。

  “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栩苵忍痛将身上的张诚推了下去,只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好似蒙了一层薄雾,迷离模糊不清。簪子插入张诚的天葵穴,一滴血未流,而他却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阴冷的望着栩苵,一动也没动。

  刚还杀气腾腾的破庙顿时安静了下来,死寂一般,唯有映红低低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拖着圆滚滚的身子,栩苵已经站不起来了,她慢慢爬向映红。心却一点点的退缩,她突然莫名的害怕。有血不停的从映红嘴里涌了出来,那不甚鲜艳的乌黑色血迹是她多年恶疾阴郁的结果。

  “映红,映红......”栩苵坐到映红身边,微搂着她,“醒醒,映红,你快醒醒啊......”

  “呕......”猝不及防,一口红得发黑的血吐到了栩苵的胸前,映红缓缓睁开眼,那些曾经清冷的眸子此刻却仿佛被大雾弥漫,朦胧不清。

  “我是不是要死了?”连呼吸都让映红觉得痛了,她抓着栩苵的手,疼痛让她的指甲一点点渗进她的手背。

  “不会的,不会的,映红你别怕,王爷快来了......”

  “王爷......呵......”映红凄美一笑,脸色如同这阴暗的天空一般,死气沉沉。

  “是啊,他很快就会来了,你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栩苵惶恐的看着映红,此刻她们根本走不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

  “呕......呕......”映红还在不停的呕血,每一次吐血,她那单薄的身子就会剧烈的抖动一下。仿佛快要被抽干了一般,映红那紧皱的小脸上如刷了一层白漆,惨白得没有一丁点颜色。

  映红死拽着栩苵,绝望又无助,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只怕......怕......等不到他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放弃,他快来了......”

  “王...王妃......”映红在栩苵怀里簌簌颤抖,她有气无力道,“王妃,当年的匿名信不是我写的,不是......”

  栩苵一愣,没想到她还掂挂着当初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啊。栩苵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这就是映红啊,纵使冷漠,却在爱情里永远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我知道,我知道与你无关......”栩苵轻声道。

  映红突然好似安心了一般,再也没有刚才的激动和挣扎,只是仰头静静的看着头顶,小庙几乎无瓦遮挡。抬头,触目可及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感受到映红的安静,栩苵慌做一团,“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最恨我的吗,为什么要救我,映红......”

  “因为,我爱他;而他,却爱着你......”映红浅浅的语调在冰冷的庙中回荡,忧伤而无望。

  这一生,她为了爱他,倾尽所有。然而,到头来,只为让她明白感激不是感情。可是,纵使如此,她都不悔今生的付出。

  因为爱他,所以希望他快乐。也因为爱他,所以爱他所爱!

  “映红......”一时间,栩苵竟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莫大心痛在心底蔓延。这个女人,冷漠相对多年的女人,其实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她比任何人都爱流宇帛,所以,就注定她会付出最多,伤得最重......

  “来生,我......一定要投入富贵人家,再...再也不做这没权没势、受人欺凌的丫头了,再也不......”映红倔强而艰难的说着这翻话,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掉一般。

  恍惚中,眼前一片光亮。

  映红看见流宇帛从光中走来,他冲她微笑,走到身前深情的执起她的手。一时间,天地失色,唯有彼此。

  映红心中大触,暗自祈祷,如果真能有来生,让她成为流宇帛的女儿吧!将这一生她没有享受到的恩宠通通还给她。

  富贵之家有什么好?栩苵倾其一生都想做个普通人。她多么羡慕映红啊,可以单纯的陪在他身边。不像她,带着一身怨气而来。

  身侧奄奄一息的映红突然笑了,如同暗夜盛开的一朵睡莲,美得让人惊叹。栩苵心中大骇,她从未见映红笑得如此灿烂动人过,那么,此刻,此刻就是......

  回光返照!

  映红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抓着栩苵的手也不安的撕扯着。栩苵爱莫能助,搂着她的同时,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下降。

  映红的眼睛疲惫的闭上,栩苵惊慌的摇着她,“映红,你难道不想见他了吗?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映红再次睁开了眼睛,然而模糊的前方依旧没有出现她熟悉的身影。心,空闹闹的,映红感觉到了莫大的悲哀。她突然顿悟,上苍从未怜悯过她,她的一生就是个悲剧!

  “王...王妃......好好活着,替我、替我爱他......”声音自映红嘴里传出,充满了浓浓不甘心和无奈。以至于她死死的掐着栩苵的手,不曾松开一寸。鲜红的血液已经和她指甲上的蔻丹融为了一体。

  映红扭头看着庙门,没有将死的惶恐,有的只是莫大的遗憾。失落忧伤的语调轻浮在冰冷的空气里,“他,还是没来......”

  倏然,映红紧抓栩苵的手陡然垂落,没有给栩苵任何准备的机会就这么在她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映红,映红......”栩苵不甘心的喊着她,可是没有回应,再也不会有人回答。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好似睡着了,眉目淡然,楚楚可怜。

  ......

  “我从十一岁便成了他的婢女,到如今正好十一个年头。我跟了他十一年,爱了他十一年,到最后又得到了什么?是这一身赢弱的怜悯,还是衣食无忧的侧妃身份?”

  ......

  “为什么你一出生什么都有,而我,不但什么都没有,还要沦为下人,处处低人一等?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难道我就只配羡慕?太不公平了......”

  ......

  映红的歇斯底里还响在栩苵的耳侧,她是如此尖锐敏感的活在她的生命里啊!为什么如今却要如此沉默的躺在这里?映红,映红......

  再也不会有人如映红般对她无礼放肆了,可是,这一刻,栩苵没有轻松,更没有开心。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支离破碎,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昨天,流宇帛还记挂着她的心悸,说要为她猎雪熊。然而今天,她却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人生真的是一出莫大的讽刺。

  活着,能呼吸,究竟是一种大幸还是一种不幸?

  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一般,栩苵的喉咙痛得无法呼吸。而刚刚一直痛着的肚子也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狠狠的痛了起来,好似要炸开一般。

  “莲妃,莲妃,莲妃......”

  每一声都咬牙切齿,痛彻心扉。

  下体已经有血流了出来,栩苵疼痛难忍,惶恐中,身子难以支撑的一点点瘫软在地。她握着映红的手,冰冰凉凉的,却依旧没法平复她那颗狂躁惊恐的心。

  孩子,孩子,她的孩子啊,为什么会这么痛......

  疼痛感让栩苵几近昏厥,突然耳侧想起了一阵阵呼喊,“栩栩,映红......”

  “王妃,红夫人......”

  栩苵紧闭的双眸慢慢睁开,迷惘中,那个声音穿过千山万水,直达她的心灵,“栩栩,栩栩,映红......”

  栩苵平视着眼前躺在血泊里安睡的女子,轻声道,“映红,他来了,他在喊你,听见了吗?”

  猝不及防,压抑许久的泪水决堤而出。晶莹泪珠缓缓的爬出眼角,苦涩而冰冷的滴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栩栩,映红......”

  “王爷,找到了,在前面的破庙里。”

  听见士兵回禀,流宇帛心里猛然一顿,来不及思考太多,就一路飞奔了上去。可是,当他急切赶至小庙的时候,里面的情景让他惊呆了。

  残败不堪的破庙在冷风中独立,尘土飞扬。赵武鲜血淋漓的躺在干涸的血泊里,而张诚则满脸惊恐的横成在地,四肢扭曲变形。

  遍地杂草血迹,而墙角的两个人更是让流宇帛心惊得要窒息一般。她们一动不动的躺在布满鲜血的地上,手牵着手,浑身衣服被撕烂了好几处,到处都是血迹。

  暮色中,本是安宁祥和的古庙,却充满了肃杀之气。狂风凛冽,这里曾有一场敌强我弱的生死较量,这里曾将弥留之际的希望生生折断......

  时间如同这小庙,一起静止不动了。

  流宇帛站在门口,面罩寒霜,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走进一步。他很怕,第一次如此的惶恐,手足无措的害怕失去她们。他没有出声,不敢打破这古庙的死寂,也怕揭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心悬在了半空中。流宇帛屏息凝神,慢慢的朝栩苵和映红走去。

  听见脚步声,栩苵倏然回头,茫茫暮色中,她看见流宇帛脸上惊恐的神情瞬息万变。最后,他冲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栩栩,栩栩,栩栩.....”

  惊慌中夹杂着点点喜悦的喊声缠绵在耳侧,栩苵刚刚干涸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发泄般的捶打着流宇帛,“为什么你总是来晚,为什么,为什么?映红,她死了,她死了......”

  流宇帛的身子猛然一僵,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映红身上。昏暗的室内,她闭眼柔弱的躺着,脖子上有深深发紫的勒痕,嘴角脸颊都是血。

  “映红?”流宇帛轻喊着,可是没有回答。他慌了,急忙大声道,“映红,映红,映红......”

  死寂,死寂。

  那个与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映红再也不存在了,流宇帛紧紧的将她抱在胸前,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什么都没有!看着这熟悉的面容,莫大的悲戚不停的在心底翻腾。

  是不是每个人的离开,都会连同那份记忆也带走?

  流宇帛看着映红,脑中空空一片,他早已记不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是在宫外,还是宫内?是莲妃赏赐,还是他自己选中?......

  一切的一切都已远去,曾经那段惺惺相惜的岁月让这个女人成为他的一个习惯。无论是爱人,是奴婢,还是亲人,他都会习惯性的坐在临窗的桌旁,而她总能泡出他最爱的茶。

  心仿若缺失了一块,伴随着冰冷的映红,一起尘封在记忆里。

  流宇帛抱着映红,将头深深埋在她的脖颈处,沉默着,一言不发。然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浓浓的悲戚之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冰凉冰凉的,却闷得人喘不过气。

  曾听说,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个男人为她笑,为她哭。可是,映红却永远都看不见了。

  “呃......啊......”栩苵突然惊叫一声,大颗大颗的汗珠瞬间从额头上滚了出来,肚子中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后,全身好似撕裂一般,痛得人只想尖叫。

  这一次疼痛比刚才动胎气要疼上百倍、千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奋力冲出体内。栩苵死死拽着流宇帛的手,在他惨白失色的神情里,一次次的喊着“宇帛,宇帛......”

  “王爷,王爷,您不能进去!”稳婆将流宇帛拦在门外,说什么都不许他进去。毕竟这是产房,男人的禁地,流宇帛再心急,也不能莽撞的冲进去影响稳婆接生。

  可是,可是,栩苵痛苦的叫喊声一直萦绕在耳旁。她痛,他却无能为力,只得在外面干着急。

  “砰”

  流宇帛无处发泄,一拳重重的击在了院内的石柱子上,顿时手皮磨破,鲜血淋漓。他都做了什么啊,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害得她早产......

  自责愧疚占据了整颗心,栩苵的每一声尖叫,流宇帛都会狠狠的捶一下石柱,惩罚自己。而院内,除了流宇帛,还有浑身是伤跪地请罪的赵修。

  天色已黑,而王府却灯火通明。

  赵修胳膊上、后背、脸上到处都是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伤痕,他是奉命保护王妃的侍卫。如今却让两位主子一死一伤,纵使王爷此刻没有心力处治他,他自知难辞其咎,唯有跪地谢罪,等待王爷王妃的处置。

  “啊”

  身体一波一波的剧烈疼痛着,全身仿佛被撕裂一般。栩苵发泄般的尖叫着,巨大痛楚让她几近晕厥,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绝对不能逃避。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她的孩子就这么亟不可待的想要来到这个世上。栩苵本能的向外使劲挤推着,可是每一次都是痛苦的触碰,她不想生啊,真的好痛!

  “宇帛,宇帛......”栩苵不停的喊着这个名字给自己勇气和力量,外面却意外的也传来了叫喊声,“栩栩,栩栩,我在外面,不要怕......”

  “啊”四肢仿佛被碾过一般,苦不堪言。栩苵死死的拽着早已被自己汗水浸湿的床单,拼命的向外用着力。

  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栩苵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头发都已经可以滴下水。她急促的喘息着,长时间的生产,体力早已不支。

  稳婆大叫,“再用力,快!头出来 ,已经出来了!用力,用力!”

  疼痛,已经超出了栩苵所有的忍耐极限,她大声的尖叫出来。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也爆发而出。

  栩苵如释重负,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的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精神却开始涣散。

  稳婆七手八脚的将孩子弄干净包好,门“砰”的一声被人急速推开,流宇帛也是满头大汗的跑到栩苵床边。

  栩苵脸色惨白,虚弱的躺在面前。流宇帛心疼的拨开她额前挡住视线的长发,动情的在她额前一吻,“栩栩,辛苦了!”

  “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个漂亮的小郡主!”

  “是女儿!”栩苵没心没肺的笑了,却在惨白的脸上看着格外凄然。

  “女儿好,像你一样漂亮!”流宇帛欣喜的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抱着。

  栩苵急忙道,“我也要看!”

  流宇帛躬身,慢慢将孩子放在栩苵枕边。栩苵贪婪的看着这个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小宝贝,她是如此之小,皱皱的脸,紧闭的双眼......

  栩苵用手轻轻触碰他的小脸,虚弱的笑着说,“她好小哦,就这么一丁点。等到长开了,也不知道是像你呢,还是像我,要是......”

  声音戛然而止,放在孩子脸颊的手陡然垂下。栩苵的眼睛缓缓闭上了,流宇帛大惊,高声道,“栩栩...栩栩......快去请太医,快去......”

  “王爷,王妃只是累了,睡着了!”稳婆恭敬道,她做了几十年的接生婆,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睡着了?”流宇帛微惊,再低头看着栩苵,确实呼吸平坦,安静如睡着。

  流宇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点,他伏在栩苵床边,一手揽着栩苵,一手抱着孩子,莫名的满足感稍稍弥补了刚才的失去和悲戚。

  在这个冬夜,失去和得到并存。

  流宇帛看着孩子,心中百感交集。他都有些迫不及待要伴她成长,陪她玩耍,教她诗书......然后,看着她由蹒跚学步到亭亭玉立,由牙牙学语到能说会道......

  清冷的冬夜,院内北风呼啸,盘旋在空地上“呼呼”作响。

  赵修一动不动的跪在院内,三三两两的灯笼照得他的身影重重叠叠,孤单中多了几个影子相伴。冷风吹裂他的伤口,刺骨疼痛。

  赵修垂着头,突然有道黑影罩在他的身上,眼前赫然出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赵修抬头,只见是提着一个药箱的小池。

  灯光下,她俏丽的脸蛋居然微微泛着红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担忧。赵修心里一动,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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