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米可不是个满腹疑惑而还装得淡定自若的人物。更不是货真价实打见惯大世面的天家贵女,这不她哥钱大苞前脚刚踏出大长公主府,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想怎么样,就像屁股长针了似的根本坐不住,心里老觉得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正有要紧的事情生着,偏就是猜不透是怎生一回事儿。
“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难得才和钱大哥久别重逢,不是该高兴才是,怎么看起来反倒闷闷不乐了。”英子跟着钱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瞧见她这个模样也知道她是心里有事。可问了几次,钱米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好追问个不停,寻思着也没什么大事,悻悻然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闲话,便逮着个机会溜去呼呼房里逗他玩儿。
吱吱喳喳的英子不在身边,钱米的耳根更是清净,心里那个声音却显得更加清晰响亮起来,仿佛有爪子在不停挠着她的一颗心,令她更是坐立不安。
是她太多疑了还是太八卦了,就算那人真的就是她猜的那个人物,他偷溜出城也不关她的事。更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可为什么她就是压制不住地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不行,可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消息从天而降,该出手时就出手,没线索也要去捣鼓些出来。钱米咬着手指头想了许久,终究是放不下那份带着不安的好奇心,立定心思要去求个明白。
说到做到,当晚钱米就和大长公主打了招呼,借口想念太后第二天就回宫里去了,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没说这一回就不再回来,省得一不留神就连大长公主府都溜不进来了。
话说经过这月来的细心调养,大长公主因生产和伤心几乎耗损殆尽的元气总算慢慢恢复过来了,虽然还不能和以前相比,但怎么着也是不大碍事了,只是还不敢大意轻易出房门受凉,所以整日里仍是留在房间静养。经过近日来这一连串变故,已经将大长公主往日的锐气磨去了大半,更别说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钱米还主持大局救了她和儿子两条性命,尽管在面上还一时转不过来,但对钱米的态度却是谁都看的出来大不一样。
是啊,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何况大儿子眼下还是个不知下落的状况,人若都不在了纠结着些门第出身又有何用处。大长公主对钱米的回宫打算并无异议,似乎也认为她是该时候回去继续过她的好日子,毕竟现在他们最为艰难的时候也撑过去了,总不能还一直要她在尹府没名没分地呆着,故而如是说道。
“眼下我们母子的情况也安稳下来。郡主也无需再多费神为我们操持琐事,也该是回宫的时候了,不然倒让明月公主挂心了。”
她也有她的想法,这一个多月的月子做下来也不光是吃喝睡调养身体,该想的要想的她也都想了个遍,最坏的结果也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而钱米毕竟她还不是尹家人,她也不想心让她继续承担本就无需承受的额外压力。
钱米隐约明白她的用意,但她着急着回宫求个明白,也没工夫慢慢与她细说,只得含糊其辞地为自己留下个后路,再狠狠在呼呼肉肉的脸蛋上亲了几口,这才火烧火燎带着这些天来好吃懒做足足胖了好几斤的英子赶回宫去。
一上轿子,她就急不可待催促轿夫加快脚程,好似慢点儿都受不了的急躁得很。
“,我们这就回宫里去,还有要紧事儿等着办呢。”
轿夫们不敢怠慢,“得了”地吆喝了一声,脚下使劲儿肩上加斤两,抬起轿子飞也似的载着她急急向皇宫方向赶去。
从尹府回宫中倒不用花多少时间,在钱米还没真正理清自己该怎么做的时候。她的人就已经回到了久违的明月轩,让好生挂念的明月等人又是惊喜又是欢喜。
想她们明月轩这几个主仆,自有缘相聚于明月轩以来都没有分开过,这次遭逢突变院子里的管事钱米丢下她们到尹府长驻,她们这帮丫头在为她担心之余其实也多少有点失落,现在见她总算安然回来自然是开心得很,当下围着她问个不停嘴。
“姐姐你回来了啊,可是想死我们了,大长公主和孩儿如今可都好啊。”
“姐姐回来了就好,这不我们天天念着你呢。”
钱米不能说不想念这些家伙,只可惜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放不下,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便赶紧打听消息。
“都好都好,家伙现在长得可精神来着,说不出来的讨人喜欢,你们若有机会见着了也一准一个喜欢。是了,我离开这些天,宫里可有什么事儿生,边关那里可有消息传回来?”
丫头们知道钱米的心思,说到底还是念念不忘尹冬夜的下落,心里不免也是一阵不安难过,倒是很想对她有所安抚,却又都只能摇摇头表示并无听到特别言语消息。
她们的这个反应也不出钱米的所料,但失望还是免不了有那么点儿,又寻思着这等事还是得找当事人套套口风才是正理。
既然是久别回宫,自然少不了觐见太后请安问好这些礼数,钱米一边心向太后回着话心思却一直飘向别处,正准备找个当口去见她那所谓皇帝表哥,收到她回宫消息的皇帝却先她一步派了人来传她过去。
“给太后请安,皇上口谕。请勇乐郡主到御书房一聚。”皇帝身边的公公面子虽大,可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有丝毫放肆,恭恭敬敬地当着众人的面将皇帝的意思传达给钱米。
“皇上召郡主过去?就召她一个?”太后听到儿子这个旨意,颇是感到意外,因为她这些日子她那皇帝儿子为了边关战事忙得连后宫也顾不得亲近了,怎么就独独想到了钱米,而且她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传人去见了。
“回太后的话,皇上的确只召见郡主一人。”那公公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心知分寸进退,皇帝吩咐什么就只回什么,低眉顺眼的半个字也不多说其它。
钱米并不是什么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冰雪伶俐人,但怎么说也不是傻蛋一名,见皇帝表哥忽然如此急着见她,她心中对整件事情当即又多了几分确认的把握。
“好孩子,难得你皇兄这么惦记着你,你且先去见了皇上,回来我们再慢慢细说。”听了回话太后对此还是有些狐疑,但也猜不透是怎么回事,只能当皇帝儿子因着尹家的事对钱米这个半路表妹额外关心,又对钱米叮嘱了几句,便由着传话公公将人领了去。
钱米这趟回宫本就巴不得能尽快去见她的皇帝表哥,眼下他先行召见自是求之不得之事,又得了太后吩咐。更无二话急急应了跟着太监前去。
在那个檀香缭绕的御书房里,皇帝龙清炽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了钱米,在不明内情的旁人看在眼里,那自是羡慕钱米能得皇帝另眼相看,却又哪里晓得别有缘由。
钱米怀着别样心思来到御书房前,那传话太监不能再引她进去,便心翼翼通报向内通报了一声,得到里面的主子允许后,才将大门推开一人左右宽的尺寸,示意钱米独自进去。
钱米暗暗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生怕弄出些许不敬声响。提着裙子下摆谨慎心地抬脚跨过门槛,一边还打起十二分精神略低着头偷偷打量着里面情况,现房里除了正中那一抹高大明黄之外却是再无他人,显然皇帝有意将近身侍候的宫人都打在房外,并不想让其它人听到他与她即将展开的一番谈话。
钱米瞧见这架势很是有点秘密会谈似的气氛,心里猛地一阵突突,竟是没由来的心慌意乱起来,喉咙一紧险些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给皇帝请安。
“皇上万福,臣妹米奉召前来,敬听皇上旨意。”
端坐龙椅的龙清炽见着钱米进来,一句话没说便好生打量了她许久,仿佛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有机会看清楚她的长相模样似的,直到钱米以为自己哪儿失了礼数忐忑难安,他这才收回堪称x光般的视线,随即换上一副自然神情对她好一顿褒奖,末了又说道。
“朕真是有些日子没见勇乐郡主了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不计较过往那些不甚愉快的旁枝末节。朕听闻皇姑姑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了,母子均安阖府上下有序,郡主此番功劳不浅,朕真该好好赏赐你才是。说吧,郡主可有什么想要的,朕都尽量满足。”说着,嘴角还泛起一丝古怪笑意,神情之间似乎对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相当满意,又似乎在别有一层含义。
钱米这是头一回单独面见她这位所谓皇兄,心里着实很有些紧张,更觉得他看似平淡的眼神中似乎另藏着某种考验意味,心跳也立马不知加快了多少,更越觉得眼前这帅哥实是腹黑攻一名。
乖乖的,他这是故意抛砖引玉来试探她吗?想套套她的口风,看看她究竟看出了几分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