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来笑着对师徒二人说道:“承蒙两位道长不弃,我一向喜欢结交江湖豪杰,那就陪两位小斟几杯。”说完坐在了桌前,随后安排老鸨:“给我们换一桌酒菜上来,我要上等的好酒。”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老鸨本来正愁没法收拾这个局面。
当李煜决心留下时,就已经断定这两位道者不会戳穿自己的身份,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李煜闯进来时,梅花当时一愣,李煜出而复返的时候,梅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梅花和馨香阁的所有人一样,都不知道李煜的身份,以为他只是个满腹经纶的富家子弟。李煜从每次到这里来,一直都是只翻梅花的牌,并且掷金如土,他也知道梅花是个艺ji,卖艺不卖身,所以从未有过非分的要求。而李煜每次来这里,并不一定都是为了听曲,有时候就是来和梅花聊聊天,或窗前听雨,或楼阁赏月,或**观花,或探讨琴棋书画。两人一个才子一个佳人,神交已久,未免两情相悦。但是为君主者,岂能纳ji为妃?李煜也曾想过要为梅花赎身,另立别院金屋藏娇,但是觉得梅花实在是太有名气,自己那样做比较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也就作罢。
梅花是个聪明的女子,又与李煜相处日久,心有灵犀一点通,通过李煜的言谈举止和眼神就能看出李煜的心思。
今日,从李煜破门而入到转身yu出,再到二人相邀稍作迟疑后转身回来,梅花一直看到眼里。
“承蒙这位公子错爱,妾身感激不尽!公子面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梅花一边说话一边和李煜交换眼神。
李煜随即反应道:“我来自苏州,听说姑娘的大名,特意请来拜访。”
两人装成素不相识的样子。
麻衣道者最讨厌这种矫揉造作,便对梅花说道:“贫道本来以为姑娘是位开明之人,怎么也如此这般不爽快?是不是儒家的书读的太多像这位公子一样被洗脑了?”说完又看着李煜问道:“这位公子,你看看墙上这副菩萨蛮是不是也非常面生?莫非也是来自苏州?”
李煜一愣,“道长怎么知道这是鄙人的涂鸦?”
麻衣道者笑而不答。陈抟插话:“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走江湖摆摊算命赚钱?”
李煜哈哈大笑,“二位不知,其实我和梅花姑娘一向如此,说话时喜欢插科打诨。”
梅花腼腆一笑,坐在李煜身旁。
这时,有人把酒菜也送了过来。
“人生短短几十个秋,繁文缛节装腔作势会浪费我们多少时间?活就要活的自自然然!”麻衣道者边说边端起酒杯,“钟隐公子,梅花姑娘,陈抟,来,大家共饮此杯!”
梅花又给大家的杯里斟满酒。
“今天非常高心结识二位,不知两位道长怎么称呼?贵庚?”李煜拱手问道。
师徒俩相视一笑,“叫我麻衣就行了,他叫陈抟。”麻衣道者回答道。
“那请问两位贵庚?”李煜又追问。
麻衣道者和陈抟只是微笑点头,却不回答。
“公子,妾身敬公子一杯!”梅花打断李煜,“道不言寿,这是道家的规矩,公子就不要再追问了。”
“哦?”李煜和梅花同饮了一杯,问梅花,“道不言寿?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两位道长。”梅花扭头看向师徒俩。
李煜把也把目光转向麻衣道者和陈抟。
麻衣道者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修道之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修道以图长生不老。所以忌讳说自己多大多大年龄了,怕大限之日屈指可数。”
梅花笑了:“公子,别信他!他胡说呢,其实是道家多出长寿之人,年龄与相貌大多不一致,所以一般不把年龄告诉别人,一则怕多费口舌,二则怕招人嫉妒。请问二位道长,小女子说的没错吧?”
“梅花姑娘真是见多识广啊!”师徒二人齐声称赞道。
几杯酒下肚,麻衣道者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对陈抟感慨道:“十国之中,这南唐疆域最大,治下的经济也最繁华。可惜主上心无大志,要不然…”
“要不然会是比我徒儿更适合的人选?”陈抟接道。
李煜笑了笑,端起酒杯说道:“咱们普通百姓,谈论这国事做甚?不如饮酒论文听曲。”
“小女子才疏学浅,虽然不知道二位道长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女子对于主上却也有自己的看法。”梅花忍不住说道。
“说来听听!”麻衣道者陈抟和李煜异口同声。
“敢于承担耻辱的君主才是好君主,当今主上不战而臣服于宋,个人背负软弱无能的名声,却是为了南唐黎民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保持经济的繁荣!”梅花分析的有模有样。
李煜笑了:“梅花妹妹,王侯们的事情何劳咱们关心?喝酒!”
“钟隐公子,既然说到当今主上,你也谈谈你的看法嘛!”麻衣道者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李煜说道。
“就是啊,梅花也从来没有听公子评点过时局呢。”梅花也催促道。
“既然你们非要让我评价,那我就来几句。我觉得吧当今主上治国是无为之治,此人醉心于诗词,厌恶权谋,重感情而不重心计。若生在太平年代当是盛世之开创者,而如今生在乱世,只能为他人做嫁衣裳。对于他日后的下场会有两种可能,一是亡国之君郁郁而终,二是舍弃王侯位携手美人归。”李煜此言可谓犀利,此言若是出自别人之口也就罢了,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这话居然出自他自己之口,可以说他是心如明镜一般。
“钟隐兄弟这段话可以说是针针见血!”陈抟赞道。
“年轻人,你很有想法!不如跟我修道。”麻衣道者此语一出,大家哄堂大笑。
“修道?”李煜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修或不修,道就在那里,不生不灭,不明不暗。太上老君尚且是强为其取名为‘道’,我们又怎能窥探‘道’的奥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