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璃身子一顿,竟是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去势,刚刚迈出去的脚步不得不收回。她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旋即美目流波,微恼地瞪了他一眼。
两两相望,二人面上竟都有些。只是若璃的脸被面纱遮着,看不真切,倒是苏浅苍本生得面如冠玉,肤若白雪,衬得颊上两朵红云越发娇艳,看得一旁盘算着价码的张老板和板着张脸玄武都有些目瞪口呆。
苏浅苍面上一窘,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歉然道:“对不起,在下失礼了。”
若璃神色淡淡,不辨喜怒,只是冷冷问了句:“不知苏公子还有何事?”
他剑眉微挑,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沉吟道:“我决定改变主意了。”
“哦?公子何意?”
“我决定将这家茶楼让给夫人。”
“笑话!明明是我已经谈妥了价钱正要接手,是你夺人所好,仗着财大气粗硬要与我争上一争,现下你倒大方起来了,敢情是耍着我呢!”若璃目光如针,眉眼间俱是讽意。
“夫人息怒,请恕苏某无状。”他歉然,躬身一拜。
“我之所以决定放弃这间店铺,只是好奇纵使张老板几十年来兢兢业业,躬身持也挽救不了这茶楼败落,夫人区区一介女流又怎么有能力经营得顺风顺水,让它起死回生呢?在下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将它让与夫人,希望夫人能够得偿所愿,可不要让苏某失望哦!”
若璃闻言皱眉,心中怒火中烧:苏浅苍,说到底你就是瞧不起女人了!你且等着瞧,我不做出一番事业让你看看,我就不叫樱若璃!
即使隔着层面纱,苏浅苍也能感受得到眼前女子的勃然怒气,他轻松一笑,不怕死地又补上一句。
“在下有一个要求。”
“说!”
“这家店铺苏某惦念已久,此番让与夫人着实不舍,夫人可否答应在下,夫人接手之后的三个月内若是这店铺的盈利能够超过得月楼,那在下无话可说,若是不能……”
“怎样?”若璃不满他说话的语气,登时拔高音量打断他。
“那就将它再还给苏某咯!”
“一言为定!”若璃不作细想,爽快答应。
却听张老板倒吸一气,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待瞥见苏浅苍唇边一抹莫测的笑意后,她疑心顿起,没好气地问道:“为何是得月楼?”
“理由很简单,得月楼是苏某名下的产业。”他忽地邪邪一笑,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若璃一怔,为何一个长得像神仙般的男人也会展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狐狸,她忽地想起林月然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心中一柔,又是一痛,神色也显得哀戚起来。
“林夫人?”苏浅苍小心翼翼地唤她。
回过神后,她剜了他一眼,又恢复了之前的忿忿不平。
“你的产业?你!”
她气结,琉璃美目里蕴着蹭蹭直窜的怒火。
转而冷笑一声,说道:“好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不过,三月之内这茶楼的盈利若能超过你的得月楼,你又该付出什么代价呢?”
苏浅苍先是无赖一笑,而后恢复神仙模样,云淡风轻道:“到时再说吧。”
“你!”
“苏某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了。待夫人开业大吉之时,定会备下厚礼差人送来。”
他微微一笑,看起来心情是甚好,步履翩翩,衣袂飘飘。甫一出门,突然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若璃身后的玄武,唇边勾起一抹不甚明朗的笑。
转回头时,正与迎面走来的暮歌撞个满怀。
暮歌伸手扶了他一把,他报之以浅笑,四目相交处,似有暗流涌动。
“夫人,银票取来了。”
若璃见他回来,火气消去大半,颔首道:“呈给张老板。”
张老板先是眉开眼笑地接过,待与若璃签订了字据,完成铺面交割之后,又面笼忧色道:“林夫人啊,不是老夫要泼你冷水,这苏公子可是商界奇才,腰缠万贯,手下产业无数,几乎垄断了咱们云州城所有的茶叶生意。那得月楼又是城里最大的茶楼,自打开业以来,短短几年时间就先后吞并掉大小茶社十多家,只余下我这祥云茶楼这苟延残喘。如今,也是大势已去,我无心经营只想着将这铺子脱了手,回到乡下颐养天年去。哎,你一个女人家,又刚刚失了夫婿,怎有能力与那得月楼一争高下……”
若璃闻言一怔,心底又是一阵火烧燎原。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是瞧不起女人!也罢也罢,不跟这帮老古董一般见识,说到底这老板也是好意提醒。得月楼,也许她该去那上一瞧。
她极有涵养地点头称谢,与张老板约下了接收铺面的时间后,便领了玄武和暮歌匆匆离去。
*
五天后,未时三刻,一个身材瘦小的白衣公子摇着一把折扇在云州最大的茶楼--得月楼前站定。
五官极是平常,最多称上清秀,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别样的灵动色彩,黑白分明的瞳仁有股吸引人的魔力,唇角噙着一丝慧黠的笑,正是易容过后的若璃。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容貌过于出众引来无妄之灾,只是最近城内风声甚紧,捉拿通缉犯的告示贴得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她因凑热闹,上前打探过,不出所料,果然是自己的画像无疑,只有她一人。
是啊,月然已经死了,轩辕景曦已经不必提心吊胆地担心他来夺自己的江山了。剩下她一条漏网之鱼,只因她身怀魅莲和浮澈,是个随时可能威胁到帝位的不稳定因素。
她面上冷笑不止,心中冰冷如霜。
轩辕景曦!你倒是行事果决,才半个月而已官府通缉我的告示都张贴到这南疆之地了,好生迅速!
良久,她面上顿起悲切之态。以后,便只有她一人了。
她摇,将哀恸埋葬在心海深处,旋即恢复清淡冷漠之态,举步入了得月楼。
甫一进一楼大厅,就瞧见西南角落里一张四方桌前端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穆高的姿态,疏离的神色,俊美的面相,不是苏浅苍又是谁?
天啊,怎么又是他!
定睛再视,那厮竟手托茶盏,一脸玩味地正盯着她猛瞧。
难道他认出自己了?她不禁有些心虚。
若璃现下最不想看见的人便是他,偏偏他……咦?不对啊,这得月楼是他开的,他出现在这也是情理之中啊。
哎,心中一叹,不顾那道得让她心里发毛的视犀径自朝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