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佣兵都显得精神亢奋,战意斐然,美国队长的眼光扫过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像一个个新兵蛋子一样,兴奋地站直军步,涨红着脸。
“你们很好,很优秀。”罗杰斯说。
“是,长官。”佣兵们齐声应答,声音嘹亮。
正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一只钢鞭似的尾巴斜刺出来,美国队长如已预料般举起盾牌。巨大的冲击力打在盾牌上,振金盾连一丝颤动都没有。伤痕累累的蝎女趁机爬上管道,想要逃走,却听见身背后风啸声至,甩出的尾巴再次甩回来,一阵刺耳的金属交接之声,蝎女放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无坚不摧的蝎尾断成两截。
“嗨,大个子!”
美国队长一遍向在粗大管道上摇摇晃晃的蝎女奔去,一边大声高呼。
坦克斯坦凭借着战士的默契,瞬间明白了美国队长话中的涵义,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紧跑两步,跳起来接住空中翻飞的盾牌,向队长扔过去。
膂力惊人的坦克斯坦全力一掷,连美国队长都能感觉到盾牌上蕴含的力量,他猛地跃起,飞旋而来的盾牌和他保持平行,越升越高,他可以看见那只野兽的眼睛,包含着狂野、愤怒和绝望。
罗杰斯伸手握住盾牌,飞速旋转的钢铁如同驯服的宠物落在他手中,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力量,他从天而降,狠狠将盾牌插入蝎女体内。
地球上最坚固的金属将甲壳撕裂,刺穿内脏和脊椎,又从背后穿出,将蝎女钉在管道之上。
美国队长松开手,缓缓落地,激起一片尘埃。
安娜放下瞄准镜,无可无不可地撇了撇嘴,有人帮忙收拾残局,自然再好不过。
那个强壮的阿波罗正在向这边走来,她站在阴影深处,看似不经意,却在积蓄着全身力量。
“托尼·史塔克?”
罗杰斯队长看着亿万富翁,他正一脚将扒着自己爬起来的韦德踢开。
“嗨,你好,队长,我父亲曾经跟我提到过你。”史塔克说。
“霍华德。他是个不错的工程师,听说他活的挺久?”
“1991年,差一周看到苏联解体。”史塔克说,“我听说他们把你从冰山里挖了出来,但没想到你在为神盾局工作。”
“对我来说,不管是为财政部、国防部还是神盾局工作,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都是为美国而工作。”罗杰斯说。
“不,队长,时代变了。”
“也许吧,但幸好我还没变。”
韦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低声向史塔克吼道:“所以你报了警?你知不知道这会害了他们所有人!”他指着那些从战争的紧张中舒缓过来,正在包扎伤口,收敛战友遗体的人。
这些佣兵几乎都没有资格合法地站在美国的土地上,他们或是居留权过期,或是已被驱逐,有些甚至直接是有案件在身。
史塔克后退一步,躲过韦德伸过来的手指,“注意了,小子。如果我不给神盾局打电话,这时候你根本没有命在这里指责我。当我看到那个怪物在吃人脑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做点什么,阻值这场愚蠢的行动。”
“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没人邀请你!”
“所以我也没让你感谢我救了你的小命。”
“你这个混蛋!”韦德掏出一把手枪,指着史塔克,他要走上去给史塔克一拳,或者在他的大腿上也打一个窟窿,史塔克则一边后退,一边抬起右手,掌心的喷射器开始发热,扭曲空气。
“好了,伙计们。”美国队长挡在他俩中间,“战后吵架是不是美国人的光荣传统?”
“是全世界人的,你也许不知道雅尔塔会议,队长。”史塔克说,“当时他们还没有解密。”
“我知道,我参与过。”罗杰斯说完,转头看向韦德,“士兵,你是哪个部队的?”
他可以轻易看出一个人是否参过军,是否参与过战争,那会像火炉燃烧泥胚,塑造出独特的瓷器,与众不同。
“101空降师,咆哮突击队,中尉特种兵韦德·威尔逊。我见过您的雕像,长官,在我们的训练营里。”韦德说。
“那是我创立的队伍,中尉,我很荣幸和你曾经在同一个队伍中服役。我想说,即使在大战时,你也会是个不错的士兵。”罗杰斯队长说,“好了,现在我以长官和长辈的名义,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韦德收起了手枪,冲着史塔克吐了口痰,转身向佣兵们走去。史塔克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他是你的朋友?”罗杰斯问。
“呃,当然不是,我今天晚上才认识他。”
“但你们却共履过死地,这交情抵得上十年的友谊了。”罗杰斯说,“他们呢?”他问的是背后阴影处的安娜三人。
“他们是……”史塔克有些尴尬,他应该怎么回答?
安娜不屑地嗤了一声,史塔克只能假装没听到。
罗杰斯没有发现他们之间微妙的尴尬,毕竟他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位少女怀中抱着的年轻人,似乎有些眼熟。
“等等……这是……沈冲?!”他惊讶地问。
所有人抬头望向他。
“我的朋友。”他说。
“啊?”所有人都表示惊讶。
“说来话长。”他叹道。
当韦德走到身边的时候,坦克斯坦没有丝毫察觉,这个草原来的野兽好像有种直觉,能敏锐地感觉到危险,所以相对的,他并不太依赖耳朵和眼睛。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迷恋地望着头顶被钉在管道上的蝎女,仔细打量着这个怪物。
“感觉怎么样?”韦德问。
“漂亮极了,就像为战斗而生。”
好吧,我问的可不是这个。韦德无奈,他知道这个朋友的毛病。
坦克斯坦伸出手指,接住一滴蝎女身躯里流淌出的绿色粘液,刚一入手,就感觉到一阵刺痛,角质层的皮肤开始分化溶解,他立即拔出战术匕首,消掉了指头上一小块肉。
“太完美了。”他感叹。
你开心就好。韦德在心里吐槽。
坦克斯坦对着怪物顶礼膜拜,想方设法地收集怪物滴落的血液、粘液和破碎的残肢。
韦德则踩着废墟和子弹,寻找金毛狗的尸体。
不久后他就找到了,如果那算尸体的话。
无数子弹将他击成了破布娃娃,内脏流了一地,鲜血将他的尸体染红,连最坚硬的头颅上都有好几个透光的弹孔。
韦德掰过他的头颅,注视着他的面容。
他讨厌他的表情。
即使已经死亡,金毛狗依然带着癫狂的微笑,嘴唇因为狂笑而将脸颊撕裂,露出粉红的牙床和焦黄的牙齿。
“你死有余辜。”
韦德注视着那双因疯狂而充血的眼睛。
血液在他的眼珠中流动,韦德知道,那些血液会沉淀,变黑,最后将尸体暴涨开来。
人死后不是静止的,它仍然在每分每秒产生变化。
腐烂,发臭。如同另一个生态圈,生机勃勃。
生物电牵动肌肉,他的嘴唇仿佛蠢蠢欲动。
他张开了嘴。
“你也是。”
他说。
随着它的话语,韦德感到一阵火焰在他的身体内燃烧,杀戮和嗜血的**向他袭来。
他好像回到了战场,他好像站在那些死地。
叙利亚,阿勒颇省,腓尼基人的古城。
地平线上血星升起。
他带领战友徒步走进村庄,机枪扫射着每一个活物,榴弹射入每一座土屋。
“战术清理完毕。”他放下对讲机,然后看到了那个女孩。
那个库尔德人小女孩,他发誓,自己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但手指却忍不住扣动扳机。
他错愕地看着那个姑娘从人类变成碎肉。
稚嫩的双手,炸弹,纷飞的肢体。
韦德发出一声惨叫。
转过头去,他看见美国队长手持盾牌,警惕地看着他。
“杀了我。”韦德向这位军队的精神领袖低吼,自己在刚刚参加咆哮突击队的时候,有没有幻想过成为这样的英雄?
他摇了摇头。
“你的军队已经背弃了你,你知不知道?”他问。
美国队长摇了摇头。
他发出怒吼,向他冲去。
拳头相交,韦德已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
他撞在钢筋铁架上,疼痛不是怒火的熄灭器,而是它的助燃剂。
他想杀光眼前的一切。
但紧随其后的盾牌敲在了他的脑袋上,一切开始模糊,他感到晕眩。
五年来,第一次,他沉入无梦的安睡。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