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进门就看到贾母阴沉的脸色,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忙上前请安,贾母冷冷的道:“琏儿,我叫你办的事呢?你见着林丫头没有?”
贾琏心下微怒,但也不敢当着贾母发作,只好忍了又忍。慌忙上前答道:“老太太,您听我说,并不是孙子不尽心,实在是没法子,孙儿今日赶到清虚观的时候,赫连将军已率御林军封了清虚观,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孙儿也是无计可施啊。”
贾母也是一惊,“胡说,御林军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跑到那儿去,别是你哄我吧。”
贾琏一口接不上来,差点没气得背过去,老太太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们大房。心下暗自恚怒,可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忙跪在地上道:“若老太太不信,孙子也没法,老太太可以派赖爷爷他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贾母见贾琏不似说谎,也只好挥手令他下去,她实在是搞不懂,御林军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封观呢。
结果是让贾母郁闷的,赖大他们带回来了跟贾琏一模一样的消息,清虚观被御林军封了,而且是堂堂的正二品的将军带的队,据说是太上皇有可能要来清虚观进香,想进去得有陛下亲发的令牌,贾母自问是没哪个本事的,当场被气了个倒仰。而且更令贾母害怕的是,太上皇到清虚观进香,而黛玉他们目前正在观内,这个死丫头会不会趁机告御状。若果真如此的话,那元春在宫内的处境岂非更是雪上加霜。
贾琏在一旁心下趁愿,老太太,我早说了你偏不相信,我有什么法子,不过,老太太,原来你也有无法可施的时候啊。其实贾琏如果硬要进去也容易,只说林家修缮别院的事委托了他,他有事要请教林少爷也就成了,只不过让他为了宝玉去求这个人情,他真的觉得不值得,宁可让这次机会作废。
不过并不只有贾母一个人郁闷,还有一个人比贾母更郁闷。
黛玉正在教丫头们写字,她现在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做,每天修炼之后,还剩下大把的时间没法打发。而离做完法事还有四五十天的时间,自己原说了有在这段时间为父祈福,总不能自食其言吧,也只好闷在院子里,没事跟着弘学学符文什么的。让丫头们跟着也学,雪雁和春纤是打小跟着她陪读的丫头,那文字上的功夫也还将就;就一般大户人家的也及不上,紫鹃跟着她的日子也不短,人又聪慧,也还说得过去;可夏玫就不成了,几乎就一睁眼瞎子,原想着有可能还会回贾家,也不怎么管她,可现在既然她是林家的人了,总不能还大字不识一个出去丢人吧。反正现在大家的时间都多,干脆修炼之余,黛玉就客串先生,教丫头们识字。弘在一旁看得有趣,也跟着学,虽然他对这些都一无所知,但架不住他聪明,悟性惊人,竟不是举一反三,他是举一反十,一窍通,百窍通,兼容并蓄,没学多久,拿黛玉的话来说是都快赶上她这当先生了,也懒得等这些丫头,拣些自己感兴趣的自行研究起来。所以黛玉这个客串先生当得也是极轻松的,说的是教了一屋子的人,其实也就夏玫一个,何况那丫头又不笨。
看到林晔秋风黑脸的闯进来,几个正在写字的丫头都吓得不轻,她们可都知道林家的少爷跟贾家的少爷是不一样的,可不是几句玩笑话就哄得了的,忙都退到黛玉身后。
黛玉将手上的笔一搁,笑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惹我们堂堂的不动明王生气了。”
林晔将自己往榻上一丢,两手枕头,瞪着屋顶恨恨的道:“还不是那个老头子,居然派个凡人来监视我。”
黛玉一手托腮,笑道:“凡人啊,那不就更简单了,难道他还能看得住你。别说你和弘哥哥了,只怕连我都看不住。他爱摆就摆哪儿,那是你爹关心你的表现。咦,关心!十哥,还真没看出来啊,你的水磨功夫怎么哪么好了?你什么时候攻破这个堡垒的,怎么这么快?”
林晔看了眼正专心练字的弘,疑惑的道:“婠婠,怎么弘没有跟你说吗?”
黛玉讶然,侧头看了弘一眼,奇怪的道:“出了什么事?含你们两个定有事瞒着我,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林晔只好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见到林海二人却没敢说,只说弘看不过自己辛苦,终于出手,帮自己劝动了上皇。
黛玉笑道:“其实十哥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人都是这样的,很难相信超出自己接受能力的事,才刚琥珀跟我说出真相的时候,我也吓得半死不活的,直以为自己遇到妖怪了呢。只不过我当时的境况怎么能跟他比,我那时可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如果没有琥珀他们的话,我可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我敢破釜沉舟。”
林晔与弘一下都来了精神,弘也不练字,将笔一搁,笑道:“对啊,婠婠,你还从没告诉过我你这些事呢。”
黛玉顿时粉面飞红,想起自己当初那些糗事,将抱枕往趴在旁边椅子上的琥珀脑袋上一捂,威胁道:“死肥猫,你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身上的毛一根根的拔光。”
琥珀本来正在打盹,猝不及防被黛玉扣在枕下,慌得四爪乱挥,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委屈的“喵唔”一声,“大,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好不好。”转身一看,吓得浑身一哆嗦,只见林晔与弘都两眼发光的看着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琥珀浑身一抖,浑身的毛蹭的竖了起来,慌忙一跃跳上房梁,算了,哪个我都惹不起,猫大爷我还是躲远点算了。
林晔瞪眼:“墨方,你就这点出息啊。”
琥珀在梁上道:“十殿下,你难道没听过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我还不是圣人,自然是要听圣人的了。”开什么玩笑,你们当我是傻的,那位大说到做到,万一真要拔我的毛你们谁来救我。他敢打赌,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林晔是绝对不会来帮自己滴。至于弘,那位大人到时不帮着来拔我的毛就不错了,我还敢指望他。再说,要是让他知道我曾经跳到的洗澡桶里,只怕就不是拔毛了,恐怕剥了我的皮都是轻的。
黛玉松了一口气,抚掌大乐道:“哎呀,还是我家琥珀好,不抛弃,不放弃。不像某人,说句话都还要吃一半,藏一半的。”
林晔看着黛玉皱眉道:“唉,婠婠,你就别指桑骂槐的了。能告诉你的我肯定都会让你知道,比如我跟我家老头子和好了,你看我不是就告诉你了。至于你不能知道的,我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行了吧。”
黛玉满意的道:“这还差不多,”眼珠一转,马上关切的道:“不过十哥啊,依那位的性子,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把他劝通了的。”
林晔竖起食指,痞痞的笑道:“不可说,佛日:不可说也。”一指梁上的琥珀,“要不,小十三,咱们交换。”
黛玉挥着小爪子道:“十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哪么好说话。含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将头一昂,就不低头,气死你。
弘微笑着看他们兄妹拌嘴:“婠婠,我也不过就拿了一点实力出来,让他明白他只不过是在坐井观天罢了,真没什么,你不用逼致远。”
黛玉对林晔扮了鬼脸,笑道:“唉,十哥,你才刚不是很生那老头儿的气么,怎么现在又那么回护他了?”
林晔哼了一声,将头一扭,不去理她。
黛玉玩着自己的手指,笑道:“其实十哥你也很不必生这个气的,不要说大伯父是井底观天了,我们何尝又不是。”拿手比划了一个圈笑道:“十哥你看,我们坐井底,便只看得到这么大个天,我们又爬不上去,只能尽量了解这个井里的事,外面的事情对我们来说,便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连见都没见过,你让我们如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