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翔本来是想在下午两点之前把方悦送回到幼儿园,可在儿子的一番真情表白之后,他改变主意了,他们父子俩在公园足足转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六点左右,他才把儿子直接送回到吴家。(.)
在公园里,只有在玩荡秋千和丛林飞车两个游戏时,方悦才露出难得一见的欢快笑容。从这一刻起,为了方悦,方翔心中便有了与吴雅芳破镜重圆的念头。
但此时的吴雅芳到底在哪里呢?
既然吴家不能或者不愿向他提供吴雅芳的具体位置,方翔也只好另辟蹊径,从其熟人那里打听。在送方悦到吴家之后,方翔就去了运输公司同事的家。在他看来,这些同事们的老婆以前都有与吴雅芳接触,所以她们是有可能为他提供吴雅芳去处的蛛丝马迹。结果同样让人失望。
当晚,方翔在县城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
说实话,让方悦生活在一个充满怨气的家庭里,对他的成长是没有好处的,方翔这个时候倒不是为自己进行开脱,人总难免犯错,但如果有哪个人把你的错误永远记在了心里,没有适当的宽恕之心,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何况方悦每天面对的要被指责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也许,点到为止地说一下,人们还能客观地看待问题,一笑了之,要是自己的亲人被无休无止地批评,谁能忍受?他也曾经为人之子,自然能理解儿子在这种环境之下那种心情。在听到儿子那一番话后,他是有产生过把方悦接到自己身边的想法,但在没有征得吴雅芳的同意之下,这样做会触他与吴家的种种矛盾,并不是很现实。此时的吴家充满了怨愤,就是缺少一个名正言顺泄打击的焦点,他这么一提出来,那好,不仅吴家的几门大炮会瞄准他,而且还会纠集一批零星枪弹一起朝他射而来,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棘手。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尽快找到吴雅芳,陈述其中的利弊,暂时搁置纷争,求同存异,尽快为儿子做出一个更好的选择。至于复婚,可能是另一件漫长而头痛的事情,此时多想并无益处。
方翔在旅馆里的床上辗转反侧,分析着吴若闲到底去了哪里。如果吴雅芳跟苏得利去了的传言是真的,那么苏得利带着吴若闲极有可能去了他熟悉的地方或者有人熟悉他的地方。他觉得,苏得利与他一样,都是走南闯北的司机,到了每一个目的地,无非也是走马观花,谈不上熟悉两个字。方翔否定了第一种可能,更多的是考虑第二种可能,这样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大陈。
由于方翔与大陈接触的时间相对少了点,对他的为人也不敢妄自评议,但有一点,是值得方翔尊敬的,那就是苏得利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大陈都能一如既往当苏得利是他的知心朋友。尽管苏得利在方翔夫妻之间横插了一杠子,算不上是个有道德的人,但他毕竟不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家伙,方翔不敢说大陈有苏得利这样的朋友是不是值得称道,但苏得利有大陈这样的朋友,确是平生的幸事。
大陈就曾经向方翔透露过,苏得利有可能去上海,也力邀他也去上海,只是方翔在买火车票之际临时改变了主意。
由此看来,苏得利与吴雅芳有可能在上海。方翔作出这个判断之后,就急不可耐向大陈拨去了电话。
大陈回电话说,苏得利是曾经在上海待过,时间是在方翔出门前后。这还属于苏得利去测试水深的阶段,时间极短,在上海停留的时间不会过一个月。后来,苏得利就回家了,可过了不多久,他又重新出外。具体去处大陈并不是太清楚,但同行中人有吴雅芳与他的妻子小花是肯定的。
方翔相信吴雅芳与小花之间会处在一种水火不容极为尴尬的境地,苏得利却又能把她们俩捏合到一起,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世上之事确实是难以预料,有时候是不可以以常理来度之!
大陈还向方翔透露一个重要信息,前一个月左右,苏得利与大陈有过一次通话,说他们几个一直飘荡在包括繁城在内的周边几个城市之间,至于这个“他们几个”是不是包括吴若闲小花两人就不知道了,大陈没有问,苏得利也没有说。而“飘荡”在几个城市之间,是指他们还是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还是指他们的工作的性质就决定他们必须往返于三地之间,大陈都没有作出详细地说明。
大陈的话多少给方翔一丝安慰,因为吴雅芳很有可能与他同在一个城市的某个街道上行走,听起来似乎依然大海捞针,但不管怎么说,在感觉上,比起遥远的上海,他还是有机会与她在大街上相碰的可能,尽管这机会十分渺茫。
在方翔回家期间,他的手机几乎被打爆,最多的当然是徐老板的。徐老板反反复复问事情办得怎么样,虽然没有说要他提前去,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确了。还有田红、谢晴韵、傅嫔、张晓妍、老莫以及老板娘祁落霞都来了电话。当中有一个现象稍显反常,向来打电话或者短信最多的陆欣愉,只跟他通了一次电话,而且只简简单单问了五个字:什么时候去?
方翔能感觉出陆欣愉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说。这几日来,她这么一冷淡,反而使他心痒难耐。
当方翔有了与吴雅芳破镜重圆的想法后,他的心里就感到一阵轻松,因为在面对陆欣愉时,他就可以没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但话要说回来,当他感到自己与陆欣愉就这样无果而终时,心里涌起的更多的是惆怅与失落。
方翔这次回家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了解到儿子方悦心中的一些想法,也算有所收获。他的事要获得妥善解决倒不能急于一时,一切必须等找到吴雅芳再说。现在,他至少可以安心地提前返回公司,那里肯定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去处理。
临走时,姐姐又向方翔唠叨起莹玉的学习成绩来,对其呈下滑趋势的成绩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对于这件事,方翔心里早有盘算。他既不是个提创读书无用论者,也决不是个提创读书至上论者。因为他也吃了不少知识缺乏的亏,所以懂得有知识的好处,同时,他也知道自已是个不合格的初中生,又怎能要求自己的子女在这方面出类拔萃呢?这不公平,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依他自己的拼搏史来看,博学多才固然必要,更重要的是,还得要有崇高的品德和坚韧的意志。而一个人要想拥有这两项财富,需要的是在生活中磨练,只能靠自己本身,任何父母都无法给予的。
所以方翔对姐姐说:“如果她对课本上的东西没有太多的兴趣,我不想勉强她,而且我也并不会就此认定我的女儿就比别人的差。”
方萍惊讶之极:“你这是什么想法?现在哪一家不是对自家子女读书问题上全力以赴呢?”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看到小玉对你们很尊敬,抢着做力所能及的家务,这已让我很高兴。也许她对生活有她自己的感悟,就让她做一些她喜欢做的事,要把一些自主权下放给她,让她自己去做决定。”
“这不是骄惯吗?”
“不是骄惯,是尊重。”
方萍还是不太明白弟弟要表达的意思:“什么尊重不尊重,你自己对她说去……你为什么不骂她两句呢?你是她父亲,她还是很怕你的。”
“为什么非要我去骂她呢?姐,你一定要我在女儿面前担当个恶爸爸的坏名声吗?”方翔在这话里倒有一半是调侃。
方萍急了,把正收拾行李的方翔拉到椅子上坐下,“倒象是我*你做似的……小玉越长越大,越有自己的主意,你姐姐姐夫年纪大了,已不能管束她了。”
“国家提创素质教育,还学生更多快乐,还学生更多自由,多让他们多一些自己选择的空间,在不触及法律底线的前提下,这不见得不是件好事呀。”
“你别跟我尽讲大道理,我警告你,要是小玉学岔了,你可别怪我。”
“姐,你还不相信你教育出来的人吗?在外打工的外甥外甥女不也是很好吗?你该怎么教还是怎么教,我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我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行,小玉虽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我希望她要过他们兄妹俩,活得更有出息。”
“我们不可能也不必要给下一代设计未来,路要靠他们自己走。”
方翔把衣服都放进行李箱里,正要拉上拉链,突然抬头说:“姐,今年有没有晒红薯干?”
“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记得你从来都是不喜欢吃的。”
“我带去送人。”
方萍对弟弟这句话起了兴趣,忍不住靠前几步问:“送什么人?”
“公司那几个女孩非缠着我带些土特产给她们尝尝。”
“这些女孩子里有没有喜欢你的?”
“有……有什么呀,那些可都是才二十岁上下的小女孩。”方翔本想透露自己与田红的事情,可突然觉得他们之间还没有到可以四处宣扬的地步,就临时改了口。
方萍撇了撇嘴,“就算才二十上下又怎么了?我们村的老贾,大他老婆都二十岁。”
“你想让你弟弟也来一回老马吃嫩草?”
方萍白了方翔一眼,“你又不老,四十还不到。说到人品,我自己的弟弟我还不知道么,十里八村谁不夸。谁要是看上你,还算她有眼光呢。”
“好,弟弟记住姐姐的话了,要努力,争取尽早给你带回一个年轻漂亮的弟媳妇来。”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方萍喜笑颜开,“我看就不用带这些土得掉渣的红薯干,别让那些金贵的小姐们磕坏了牙。姐姐给你去买些好的东西带去吧。”说着就要往门外去。
方翔一把拉住姐姐,“我的好姐姐,繁城是个大城市,什么东西没有?越花钱的东西到了那里就算不得什么了。倒是在我们这里土得掉渣的红薯干,她们可能少见,反而会稀罕。再说,我们家乡就出产这些东西,拿出去也不会丢脸,你千万不要去商店买,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我可做不来。”
方萍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