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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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晨,崔闹枝头春光媚。

  柳摇金睡了长长的、饱畅淋漓的一觉,醒来的时候还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腔意犹未尽。

  她做了个好美的梦呀!

  梦里有双好温柔的手在摸她的头,有个好可亲的声音在安慰著她:“其实,你的心愿也不是这么难达成的,相信我……”

  虽然她己经忘了是要达成什么心愿,但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爽,让她醒来后还念念不忘,心情好得不得了。

  “咿……”她舒展着浑身筋骨,觉得这十八年来好像从来没有睡得像咋晚这么好过。“咦?这是哪儿?”

  柳摇金怔怔地看着窗明几净,布置典雅清幽的房间,不禁一呆。

  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门被人推开,一个含笑的声音随着优雅的身影缓步而入。

  “早。”苏瑶光对着她笑得好不灿烂。“昨夜睡得好吗?”

  “早……”她呆呆地回答,下一瞬间小脸滚烫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昨儿个喝醉了,我不好直接进你回家,怕柳姥姥责怪于你,所以就将你带回我家来了。”他手上捧了一盆清水和帕子,黑眸里闪动着一丝趣意,唇畔笑意深深。“摇金妹妹,你要不要先照照镜子,然后再梳洗一番?”

  柳摇金脑子轰地一声,脸蛋红得活似可以在上头煮蛋了,结结巴巴地开口:“昨、昨晚……你……我……我们……你……”

  “昨晚自然是你在客苑睡,我在我房里睡。”他微挑一眉,“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下流胚子吧?”

  “不不不!”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双颊的羞意怎么也褪不去。“我、我思想才没那么龌龊下流,会胡乱冤枉好人,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万个心!”

  “我想也是。”他回以一笑。“摇金妹妹英姿飒爽、行事坦荡,高洁品格自是令人信得及的。”

  “那是当然啦。”她被褒得有些飘飘欲仙,得意地仰天长笑。“知我宅苏兄也,哈哈哈。”

  她的脸配上这样的姿态,真是……

  苏瑶光努力憋住笑,愉快地凝视着她的小脸,越看越是趣意盎然,忍不住冲口而出——

  “金儿,你实在太可爱了。”

  金儿?

  她一怔,双颊涌起红霞,不知怎的突然害羞了起来。

  “苏兄,对不起喔,昨天我喝醉酒,一定造成你很多麻烦吧?”她呐呐道。

  他脑海闪过她发酒疯时种种教人手忙脚乱、啼笑皆非的情景。

  “并没有。”他面不改色地道。

  “真的吗?”她脸儿一喜。

  他想起她昨天吐得面色惨白的模样,心下没来由一紧,劝了她一句:“但是女孩儿家喝酒终究是不太好。”

  “女孩儿家又怎么了?凭什么男人可以大杯酒大块肉地装潇洒,偏偏女子就不行?”她有些不服气。”

  “并非因为你是女子,所以不行。”他凝视着她,温和道:“而是饮酒伤身,并无好处。

  “可是那些江湖儿女……”她的抗议声越来越小。

  “一名江湖人士是否拥有侠气纵横的慑人气质,并不在于他饮多少酒或是嗓门多大,而是在其行事风范是否称得上公义正直,如何能令人发自内心钦敬心服?金儿,你有你的风采气度,又何须藉酒以壮声色呢?”

  他的话句句精辟,掷地有金石之声,柳摇金不禁升起崇敬之意。

  “怎么没声儿了?”见她呆呆的不回答,他哑然失笑。“是我太冬烘了吗?”

  柳摇金这才回过神来,小脸一红。“不,不是耶样的,我真觉得你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也因为他这一番话,她突然省悟到,平常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胸中有鸿浩大志的女中豪杰,所以她说话嗓门儿奇大,动作特别粗鲁,以为这样人人便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现在想来,街坊邻居好像是敬她的人比怕她的少,说她闹话的比赞她厉害的人多?

  柳摇金双颊涨红,莫名有些羞愧了起来。

  “金儿,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禁温声问,“怎么突然变得不开心了?”

  她只是闷闷地摇了。

  苏瑶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柔和了起来。“头疼吗?宿醉吗?要不要再喝些醒酒汤?”

  “苏大哥,谢谢你,我只是……”她解释不出口。

  天知道她为了表现出自己多么有英雄气概,这几年来干了多少蠢事?

  那天逞一时意气,把人家茶楼的椅子给砸坏了,后来也忘了去赔钱……

  她越想越心虚越内疚。

  非常不适应她突然变得这么沉默郁闷,苏瑶光心头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不舍,试图提振士气,鼓舞她的精神。

  “对了,我己经让人备好可口的早饭,你先梳洗一番再——”

  柳摇金猛然抬起头,一脸震惊,“早……早上?己经早上了?我的天啊!”

  她她她……竟然一夜未归?!

  姥姥一定会活活打断她两条腿!

  “如果你担心柳姥姥责怪,我会负责向她老人家说明清楚——金儿?金儿,你去哪里?等一下——”苏瑶光还未不及拦住,她己经火烧屁股地拔腿狂奔去了。

  糟了!

  ☆☆☆☆☆☆

  可恶的丫头,究竟是野到哪里去了?

  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家竟然彻夜未归,这事要是传出去,将来她还找得到婆家吗?

  “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姥姥的存在?”

  在屋内等了整整一宿,柳姥姥气得头昏脑胀,后来索性命人搬了张椅子横堵在前院里,手里紧握着家法——鸡毛掸子——杀气腾腾地坐好等着揍人。

  她等到口干舌燥,才想着端起茶碗要喝,一抬头,却瞥见自门外连滚带爬冲进来一个女身男相的……人。

  “噗——”柳姥姥一口茶登时喷得老远,“咳咳咳……”

  娘呀!光天化日的,是打哪儿跑出个妖怪来了?

  那个“妖怪”奔到近前,在看见柳姥姥的那一刹,顿时僵住了,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双手自动拧住耳垂。

  “姥姥,对不起,摇金下次再也不敢了!”

  柳姥姥本来想跳起来逃命的,闻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摇金?”

  柳姥姥惊魂甫定,勉强定神仔细一瞧——

  可不正是她家那枚小祸头子吗?

  但见柳摇金原本英气勃勃的两道浓眉被加粗描成了两条火爆毛毛虫,的脸蛋胡须怒张……待看详细之后,方知根根是出自丹青妙手所绘。

  难得的是浑然天成,简单数笔,便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儿化身成了个剽悍张狂的铁汉子!

  “你、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的?”柳姥姥指着她的鼻头,气到发抖。“你、你就顶着这张脸在外头逛大街吗?”

  “我这张脸怎么了?”柳摇金摸摸脸蛋,只觉得有点滑滑的,触手像是有粉,迷惑的问:“不过刚刚街上突然出了好多交通事故啊,不是推板车的去撞到豆腐摊,就是挑夫连人带担摔进河里……”

  柳姥姥顿时无言。

  一大清早就活见鬼,肇事意外能不多才怪呢!

  “说!你昨晚去哪儿鬼混一夜没回来?你好歹是个姑娘家,难道自己的清誉都不顾了吗?”柳姥姥手中的鸡毛掸子用力敲着椅座扶手,大声喝问,“还画得满腔乱七八糟,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再多打五十大板!”

  “姥姥,你听我解释,昨天晚上我没去干什么坏事,真的!”柳摇金赶紧挤出最诚恳讨好卖乖的笑脸。“你还不相信自己的孙女儿吗?”

  “那你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夜未归?”柳姥姥只要一瞥着她满脸落腮胡的蠢样,严峻的声音就忍不住有点走样。“还这张脸?!”

  “我的脸到底哪儿不对?”她再次摸摸自己的脸,满心困惑。

  “……”算了。柳姥姥挥了挥手,无力地道:“自己进屋去照照镜子!”

  虽然很是迷惑,却也暗自庆幸自己逃过被打断狗腿劫数的柳摇金,闻言如获大赦,赶紧起身奔进屋去。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苏——瑶——光——”

  ☆☆☆☆☆☆

  “苏瑶光!”一记怒吼乍然响起。

  他甫回过头来,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鹅黄影子——

  “我怎么会变成这鬼样子的?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柳摇金火冒三丈,一把揪住他领口质问。

  待看精楚是她后,苏瑶光脸上没有奸计被识破的心虚感,只是掠过一抹感叹。“唉!”

  “唉什么唉?被画得像钟魁的人是我,我都没唉了,你在唉个什么东西啊?”她光火极了。“说!为什么我在你家一觉醒来就变成那副德行?”

  柳摇金心下又气又急又受伤,还以为温柔和气可亲的他是个当世少有的好男子,不可多得的大好人;投想到他还是跟上次一样,故意让她丢脸出糗,简直就像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你说想当男人。”他老实坦白的说,“所以我便帮你描画易容,以遂你心愿。”

  “我——”她一呆,脸蛋迅速涨红了,愤慨地道:“开什么玩笑?我柳摇金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姑娘家,几时说过想当个臭男人了?”

  “你喝醉时说的。”他一脸无辜。

  “喝醉说的话能当真吗?”她一呆,随即大大光火。

  “金儿,你的话我句句都当真的。”苏瑶光“深情款款”地盯着她,似真似假地道。

  正如他所预料,她的脸蛋瞬间又成了熟透的红苹果!

  “你、你——”她足足花了三个心跳辰光才拭回目己的怒气和舌头。“你强词夺理,你根本不安好心还死不认错!”

  都是他,害她变成了活钟魁,害她沿路吓倒一堆镇民,还害她那副丑样都给他看光光了……虽然始作俑者正是他。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难道是因为耍她很好玩?还是她的长相如何,对他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陡然劈进的这个念头,远比好端端的脸被画得奇丑无比的这件事,还要更伤她的心。

  她心口一痛,眼眶蓦地红了。

  “金儿?你……你在哭吗?”苏瑶光心下一震。

  “才没有!”柳摇金像烫着了般松开他的衣襟,往后倒退了两步。“你见鬼啦?”

  她怎么可能会哭?她将来可是要当侠女的人,侠女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一滴热泪悄悄失控滑落她的脸颊。

  “金儿。”他如遭雷殛,呼吸一室。

  “走开!”她转身逃避他的目光,愤慨哽咽地怒喊,抓起袖子抹去脸上那滴可恶的湿润。“我没哭!”

  他胸口莫名纠结着,一股陌生的慌乱感在全身上下逐渐弥漫开来。

  她还是哭了,而且是他干的好事!

  “金儿。”他心焦地伸手搭上她的肩,试图将她背对着的身子扳转过来。“别哭,对不——”

  “就跟你说我没在哭!”

  苏瑶光扳回的是一记突如其来的拳头——

  ☆☆☆☆☆☆

  “今日真是漫长的一天啊。”苏瑶光轻叹一声,随即低嘶:“嘶,疼……”

  帮他鼻头上药的四喜同情又怜悯地望着他,“少爷,小的提醒过您了,最好离柳家远一点,她揍起人来真的很痛的,您偏不信……现下可好,您这张招牌帅脸挂了彩,明儿个怎么见客呀?”

  “不怪她动手,原是我自己活该。”他闷闷地承认。

  “少爷,您……您脑子没被打坏吧?”四喜愕然地望着他,呐呐地问:“柳把您打成这样,您还替她说话?”

  “我把她画成大花脸,她不高兴也是应该的。”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淤青的右眼皮,尽管还很疼,但幸亏左胸那一抹奇异的感己然渐渐平息了。

  只要别再回想起不久之前她哭了时的那一幕,那突然阻断呼吸的剧痛感就不会再度偷袭心脏——

  苏瑶光又有一刹那的失神。

  “那您又何必先去招惹人家呢?”四喜咕哝。

  苏瑶光回过神来,掩饰地一笑。“可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就连生气的模样也有趣吗?”

  只是下回他要更小心,别逗她逗过火了。

  他不怕挨打,只怕她再哭。他余悸犹存地想着。

  当她哭的那一刹耶,他突然觉得自己活生生是个天字第一号该杀的大混蛋!

  幸好,后来她恶狠狠地赏了他一拳,否则他现在就不只觉得自己是大混蛋而己,根本是个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的人间败类!

  “小的眼拙,看不出来。”四喜嘀咕。

  “你真看不出她有多可爱?”苏瑶光一怔,不禁怀疑起贴身小厮的眼力也有问题。“这么明显就眼睛圆圆的,鼻头小小翘翘的,生起气来连耳朵都红通通的,像足了兔子,这还不可爱?”

  “像兔子是可口,不是可爱。”四喜垂涎三尺。“少爷,那兔肉多好吃呀,又鲜又细又滑口,跟什么煮都美味——”

  这个烹琴煮鹤的俗物!

  “品味这种事果然是强求不来的。”苏瑶光摇,啧啧叹息。

  四喜怀疑地望着自家少爷。

  拜托,会觉得柳家那暴力狂可爱?那少爷的品味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嘛!

  ☆☆☆☆☆☆

  “——他根本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间大败类!”

  柳摇金激动的小脸简直比花相思绣架上那一匹牡丹鸳鸯锦还要红。

  花相思纤瘦小手紧紧捧着药碗,因为看得、听得太入神,就连汤药凉透了都没发觉。

  “他说我哭?!开什么玩笑,我谁呀?我可是柳摇金,梅龙镇出了名的凶婆娘,也是未来江湖侠女界的明日之星,我会哭?”柳摇金气得猛跳脚。“好,就算我会哭,那也是他气哭的,谁教他竟然把我画成钟魁!”

  而且还害她哭出来……她耶!柳摇金耶!从小跌倒连哼都不哼一声的柳摇金,居然被他一句话就给弄哭,真是太没面子了。

  花相思险险要笑出,连忙忍住了,咬着唇煞有介事地频频点头。

  “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对不对?”

  “嗯嗯。”花相思拼命点头,憋笑得更厉害。

  因怕手中汤药都洒了,她索性把碗搁回桌上。

  柳摇金受伤的自尊大大获得平反,不禁感动地握住好友的手。“相思,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你评评理,他是不是很坏?”

  花相思望着她,浅浅一笑,颊畔小小梨涡隐现。“可是为什么当你提起这个‘很坏’的人时,眼睛都发亮了呢?”

  她差点被口水呛到。“哪、哪有?”

  “没有吗?”花相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轻声道:“可偏偏那苏少爷谁不去招惹,就爱招惹你,偏偏你又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么念念不忘的,实在很难让人不去联想,你们两个是有那么一点‘什么’的呀?”

  “……”沉默了片刻,柳摇金再开口时,先伸手搁在她额上量一量温度。“相思,你今儿个没发烧吧?”

  “我哪那么娇弱,天天都发烧呢?”花相思失笑。

  “应该说,你哪天不发烧呢?”她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花相思苍白的小脸浮起一丝感伤,随即强颜笑道:“也对喔。”

  “相思……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柳摇金自觉失言,满脸愧疚地道歉,“你身子只是弱了一些,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不打紧的,你又没说错什么。”

  “相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也知道我这脑袋里装满满的都是豆腐渣——”柳摇金赶紧陪笑。

  “我没多心,你也别紧张。”花相思轻轻握住她的手,笑容里有着一丝难掩的寂寥,真挚地道:“金儿,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如果有哪个人、哪件事是令你感到快乐的,你只管好好把握,别去想是不是有伤尊严,或者是值得不值得……好吗?”

  她一怔。“相思,我……不懂。”

  “他让你激动、兴奋、气恼,却又觉得快乐,对不对?”花相思神情长驻的那一抹温柔,烘托得清秀的脸庞皎洁如月光。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她脸颊一红,低下头小声承认。

  “因为他,所以你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热烈地活着的,每一日都会期盼不知今天又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因他而生……”花相思眼底闪过一丝泪光,嘴角微笑依日。“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幕你。”

  柳摇金怔怔地看着她。

  为什么相思会这么地感伤?

  ☆☆☆☆☆☆

  人生苦短,如果有哪个人、哪件事是令你感到快乐的,你只管好好把握,别去想是不是有伤尊严,或者是值得不值得……

  柳摇金坐在福林酒馆,恍恍惚惚地想着几天前,花相思说这话时的神情。

  尊严……快乐……值得不值得……

  她又想起那个可恶又可恨的,才只不过见了短短两三回,就搞得她一下子开心,一下子生气,一忽儿难过,又一忽儿心跳失速。他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满脑子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相思的意思是,因为苏瑶光让我生气,让我激动,所以他就是让我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的一大动臣,是这个意思吗?”她歪着头苦苦思索,却是曲解了个乱七八糟。

  哎哟,烦死了!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啊?

  “金儿。”

  一个温柔讨好的男声自她头顶响起,脑子正在鬼打架的柳摇金却浑若未闻。

  “金儿。”那声音更温柔地重复唤着,“金儿?”

  “金什么金?本姑娘姓柳不姓金——”她正在烦躁间,闻言不禁火大的抬头咆哮。“苏瑶光?!怎么又是你?”

  “我是来道歉的。”苏瑶光伫立在她面前,英俊脸庞上挂着满满温柔示好的微笑,害她心跳突然乱了一拍。“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你……你……见鬼啦?”她防备地往后退,可一时忘了自己坐的位置己经是贴靠着墙面了,顿时卡住动弹不得。

  “你还好吗?”他伸手要帮忙。

  “不要动!”她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动,不要靠近我,每次碰到你我就会倒楣。你后退,离我五步……不,最好离我五百里远!”

  他不禁失笑,“金儿,需要这么夸张吗?我真的是来道歉的,我不该役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自作主张,以为帮你化妆易容,你看了以后会高兴一下——”

  “谁看到自己被画成钟魁会高兴的?”她依旧气愤难平。“而且我是个女的耶!”

  “对不起。”他真心悔过,诚恳地道歉。

  可恶,又来了!

  他又用那双深邃温柔忏悔内疚的眼神来欺骗她的同情了。

  偏偏她柳摇金天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笨蛋,偏偏就是看不得别人难过歉疚自责的模样,偏偏……

  偏偏当他像这样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时候,她的心就没来由地开始发热、酥软、无力,然后所有的怒气和决心也化成了一摊子水。

  ——活该她被吃得死死的。

  “算、算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清了清喉咙,僵硬地挥了挥手。“下次记得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就好了。”

  “摇金妹妹,谢谢你!”他一张俊脸瞬间明亮了起来,开心得一时忘了形,冲动地伸臂将她揽进怀里。“我就知道你是个最宽容最大气最可爱的好姑娘了!”

  柳摇金脑袋瓜子里瞬间轰地一声——

  小脸被突如其来的羞意和炸得一片通红,整个人地僵傻在原地,只感觉到他强壮温暖的胸肌和臂怀紧紧挤压着她、包围着她。

  他他他……

  然后,她就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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