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被迫抬起头看着他。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然而那嘴角实打实的微笑却看清了。
他这会儿脑袋很疼。
血魂死契因为磐邪如今的变化而产生了改变,在他体内毫无章法的肆虐;而记忆里那些纷涌的文字则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每一个字都详尽地描绘了那一场幽冥容和磐邪的最终之战,血腥,惨烈,残忍,互相伤害而痛不可支。
血魂死契,从来无解。
无论背叛,还是斩断。
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斗,伤对方越狠自己也会更疼。与其说这是命中注定的死结,倒不如说连天意都不允许他们分开。
哪怕同床异梦。哪怕有再多的仇恨,亦或是再多的感情。
殷容抬手抚上磐邪的侧脸。
他发现之前无论对自己说了多少如果有一日蠢货长大了有脑子了就让他去做自己乐意的事不再拘着他,可到如今真的遇上这种情况——
他却为血魂死契的存在而欣喜。
就算这蠢货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像那本书里所说要背叛他——可是他永远都无法解开血魂死契。
他一辈子都别想站在别人身边,他一辈子都将困囿于自己手中,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什么正义什么邪恶通通都是狗屁,他一个人在这无聊至极的青云大陆上担惊受怕惶恐晋阶,只有这个蠢货陪着他,如今就算脑子变聪明了又怎么样。
还不是一样离不开他。
殷容手上用了点劲,语气倒是越发淡定:“你总算知道开口说话了。看来无心桑莲和碧落千生株也没有白费。”
磐邪的眼珠子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驳灭兽从来不会屈服。桀骜不驯才是他的本性。
他的温顺只不过是血魂死契作用下,殷容的血液对他的魂引所导致的表象。然而如今他的魂魄补全,已经不需要魂引了。
尽管如此,殷容的血仍然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驳灭兽的暴虐本性,催促着他撕裂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事物,包括这个一看就很弱的跌在地上的小家伙。
然而,殷容下颌处的点点血迹,却又温和地散发出让他感到平静的香味。
磐邪眯起眼,低头将那些血迹扫进自己嘴里。
可惜的是,失去了魂引作用的血液,吃在嘴里却没有他想要的安抚的味道。
他抬起头,看着殷容虽然狼狈却平淡的面容,有些愤怒。
为什么已经到手的猎物没有惶恐地痛哭流涕?
他明明是很厉害的!
磐邪的神色越发不耐烦,他的利齿从殷容的下颌滑到了脆弱的喉咙,稍稍一用力,血珠便从浅色的皮肉之下滚了出来,滑到了衣襟之内。
咬断它!
看着血珠滚落,磐邪满脑子里都是嗜血的兴奋。
感受到喉咙处的疼痛,殷容原本抚着磐邪侧脸的手便将咬着他咽喉不放却还没完全咬下去的利齿,往外推了推。
磐邪泄愤似的在殷容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内外两排血洞,而闻到了新鲜的血的味道,又忍不住含着被他狠咬了一口的手掌,舌头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
殷容看着他有些急躁的神情,笑了一声。
“怎么还和之前一样蠢。”
被自己的猎物嘲笑了。
高傲的猛兽立刻丢掉了嘴里的食物,一把将原本跌坐在地上的殷容扑了个四脚朝天。
“不……不笑!”凶恶的神情配上幼稚的语言,让后背狠狠磕在地上的殷容,生气都没法气起来。
他反手按上磐邪压制住自己肩膀的手,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真是杞人忧天。”殷容也不知是在对着磐邪说话,还是只是自言自语。
“与其担心那本书里写的东西,倒不如担心在此之前你会不会自个儿先蠢死了。”
看到猎物笑得愈发明显的磐邪,恼怒地咬上那一开一合的发出噪声的嘴。
不像以前玩闹似的的轻咬,磐邪的利齿深深刺进殷容的嘴唇,给他添了深深的一圈牙印。
殷容痛得吸了口气,越发觉得这蠢货简直像是进入叛逆期一样无理取闹。
血魂死契在殷容体内翻搅,然而殷容也知晓其实磐邪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这死契一旦缔结便不会断裂,如今虽然因为磐邪补全了魂魄,驳灭兽的血脉越发叫嚣着要斩断束缚自身的枷锁,使得血魂死契有了些许变化。
然而,无论再怎么挣扎,这如同附骨之疽的血魂死契也不会断开。
只会让两个人同时被这死契折磨一番。
殷容自己被体内冲撞的血魂死契弄得有多痛苦,磐邪冒火的表情下亦是同样。
看着磐邪冷下脸不肯松口的倔强样子,一时间柔软的心疼和被咬疼的幸灾乐祸混杂在一起,让殷容也没了往日的理智,头脑有些混乱。
于是他半是抚慰,半是挑衅地咬了咬正在专心将冒出来的血珠舔进肚子里的磐邪那脆弱而柔软的舌。
磐邪呆了一下,便不甘示弱想要回敬他狡猾的猎物。
于是他笨拙而自作聪明地将自己脆弱的舌头深入到了敌人内部,想要将自己猎物同样脆弱的那一截狡猾的舌给勾出来。
殷容笑着喘了口气,毫不犹豫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他平常大多时候都没什么表情,在龙傲天等人的眼里,没什么表情的幽冥岛主很是符合幽冥岛的阴冷的反派派头。
然而与磐邪在一起时,殷容的表情却并不是那么单调。
他对磐邪总是温和而纵容的,有时候被磐邪的愚蠢举动弄得郁闷却又没办法斥责,脸上便是一副无可奈何;有时候心里高兴便在脸上显现出来,即使是磐邪也能看懂他的表情。也只有与磐邪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毫无防备地笑出来,或者偶尔故意挑剔毒舌一番,将幽冥岛主的那副深沉阴冷的样子抛到漠海深处。
磐邪痛得嗷了一声。
然而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英明计划,一边皱着脸忍着疼一边在殷容口内继续寻找一直躲着他的那一截。
殷容笑得越发高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二人叠着躺在幽冥殿空空的大殿中央进行口腔之内的决战有多幼稚,以及暧昧。
在幽冥殿第四重的丹房中专心干活的素九灵闻到了诱人的味道,脑袋才探出来,便马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她还是有些忍耐不住,便又从指缝里偷偷看了两眼,身体的蠢蠢欲动和内心的羞耻害臊交战了一会儿,挣扎着撅着嘴回到了丹房中。
她可是淫兽!在她面前玩亲亲也太瞧不起妖了!不知道她对于做这种事情的味道最敏感最有发言权嘛!
殷容也没想着要将磐邪说话的家伙给咬断了,刚刚狠狠咬了一口已经让他无比满意,这会儿便颇为游刃有余,每每在磐邪以为自己快要成功地把对方脆弱的家伙勾到自己利齿底下的时候,便稍稍用力在磐邪原本的伤口上磨一下牙,让磐邪再一次大意失荆州。
磐邪数次无功而返,恼得不行。
唇齿厮磨间,从来不长记性的他总算是得益于智商的增加,将上一回晋阶时候干过的蠢事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连带着和记忆捆绑在一起的欢愉感觉。
于是他不再试图将那狡猾猎物同样狡猾的舌拉扯到自己的嘴里,而是用自己已经攻城略地的舌去碾压侵占,让他手中狡猾的猎物没办法合拢了牙齿妄想着反击。
面对智商见长的蠢货,殷容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嘴。
别说嘲笑了,他这会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他一面唾弃自己居然把智商拉到了和蠢货一个等级,一面努力想要将磐邪玩得正欢乐的舌推出自己的领地。然而这抗拒的举动却越发给磐邪增添了攻城略地的乐趣。
记忆深处那伴随着生生不息的木气的荒唐举动重新跳进了殷容的脑海。虽然他曾经极力说服自己即使是家里养了什么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也会玩亲亲,虽然他曾经极力使自己相信当时从舌根泛起的酥麻的快意根本就是晋阶过程中所不可避免的天地本源所带来的舒畅。
然而,当两个人再一次有了这荒唐的举动。仿佛是要证明他曾经的极力否认有多幼稚而无力一般,从舌根处弥漫开来的酥意却极大地抚慰了他被血魂死契肆虐的痛苦。
他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能够安抚内心深处。刚才满脑子的阴冷想法以及阴冷想法中夹杂的绝望与恐慌,在磐邪有些急躁和粗暴的交缠中,缓缓散开了。
磐邪也在享受。他不再捏着猎物的下颌,而是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手按着自己猎物的脑袋使劲往嘴边送。
刚刚还桀骜不驯的猛兽,这会儿已经沉浸在了初尝爱欲的欢愉之中,完全顾不上前一刻还想着要扯断束缚自己的死契加诸于己身的铁链,而刚刚被他视作猎物的人如今已经可口而美味得让他都有些舍不得一口吃完。
迷迷糊糊之间殷容发现磐邪的眼珠子上的血色已经不再想刚刚那么浓烈,然而重伤的身体并不没让他支撑太久,在磐邪兴致勃勃地将舌头与他的缠在一起的过程中,殷容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刚刚尝到美味的磐邪对此稍稍有了点懊悔。
他看着殷容散落在下颌与锁骨处的血珠,有点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利齿似乎干了点不怎么好的事。
磐邪小心翼翼地将利齿藏在自己嘴里,将那些散落的血珠通通舔进肚子里毁尸灭迹。仿佛这样就能够抵销掉自己刚才做的坏事。
昏过去的殷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磐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有些不舍地伸出手在留了一圈牙印的嘴唇上轻轻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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