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筵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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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雪瓯并不知晓关家对此事的人仰马翻,她一贯把日子过得静悄悄的。直到关止同蓝宁再度上门把情况讲了讲,她才诧异:“上回说好了就是家常饭一顿。”

  关止笑着说:“其实是别人的晚会,我们家去蹭个生日酒。”

  他嘴皮子巧带机关,又是抹了蜂蜜的,邵雪瓯说不过她,最后自然是应允了。

  但老人有老人的阅历,她似乎察觉出些什么,竟也不懈怠,找城隍庙的老裁缝缝制了一件朴素又矜贵的海蓝缀花短旗袍,利利落落穿在身上,庄重之下又见华贵。

  关止很开心,抱着老连跳几个狐步舞,累得邵雪瓯直捶他,骂他“猢狲转世”。

  蓝宁只是在旁笑着看,忽然想到上一回关山在此地的欲言又止恋恋不舍,自觉自己的忙碌是有几分价值的。

  到了慈善晚宴那天的早晨,天气一早就很晴朗,太阳高照,关止同蓝宁都起了个早,被王凤招回了关家的小洋楼。

  关怀夫妇竟从国外赶了回来,关冕带着女儿妻子一同来了,却是一个堂兄弟的大聚会,只等关止携着蓝宁到家。

  关止他们抵达时,关山还没有出来,堂兄弟三大家子只得在客厅的沙发上端正坐着,连关怀的怀孕的妻子也是挺了个肚子坐得老正。

  蓝宁直想,关山在家里的威严可谓之为天,这么个肃穆气氛,怎么养的出关止这个惫赖性子?也只有关止坐着的闲暇,还口里哼着小曲子。

  等关山出现时,老人家穿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少有的把笑容挂在面孔上,一下子一大家子人都松口气,身子都软了一下。

  关止同蓝宁咬耳朵:“我和俩哥哥从小没少挨老爷爷的鞭子,都挨成心理负担了。”

  但关山和颜悦色的时候,顶精神又和蔼可亲,年轻的时候也必然是个清秀青年。蓝宁看一眼关止,他同他的爷爷,也有着五分相似呢!

  这么个清秀男人,从来是个严厉性子,不知道人生会不会因此少掉许多乐趣。如果像关止这么活泼,生活的快乐会来的容易些。

  蓝宁一想,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有些犯上,便不敢再想。

  关山向孩子们招招手,让他们随着他进了书房。

  蓝宁来这个家的次数少,来了之后也像是做客,故而却是头一回进了关山的书房。

  老人家的书房其实着实简朴,也无甚装饰,一排梨花木的书架加一张书桌,四周的墙面不过刷了白色的漆,上头竟然还留着旧时j□j的头像,同现今的花花时代非常不合称。

  关山叫来了家中老保姆三,命她从书桌最下头一层抽屉里拿了一只锦缎盒子出来。

  这盒子看着有些年份,锦缎的花纹很秀美,颜色也不俗,不太像守山这样性格的人会有的私物。

  果然,关山对着三个孙子讲:“这里头有你们给你们兄弟三人的结婚礼物,现今你们三人都成家了,正好把礼物收回去,今天三个孙媳妇都戴着,也算是孝心。”

  蓝宁呆上一呆,显然,另两位关家的孙媳妇也没有料到。

  三把锦盒打开,原来里头是三枚碧碧绿的翡翠戒指,通体晶莹,看上去成色极好,价值怕也是不低。只是年代古老了些,不合如今时尚潮流。

  关冕的妻子先自蹙眉,不过没敢讲什么。倒守怀的妻子接过三递来的戒指,往手指头上套了一套,讲:“手指头都发胖了,真遗憾。”

  蓝宁接过三递来的戒指,除下手指上的婚戒,交给关止收了,再把翡翠戒指一套,尺寸刚刚好。她说:“谢谢爷爷。”

  关山点点头,对孩子们说:“我知道你们嫌弃这东西旧了,须知没有旧的东西你们的新日子,新人要念着旧时的好。我没什么好的留给你们,这戒指是你们的心意,也算是我的心意。”

  关怀的妻子温温柔柔又讲:“我去找一条项链,挂在脖子上吧!”

  关冕的妻子便没有发声,将戒指一收,握在掌心里。

  从书房出来以后,关止握了握蓝宁的手指头,望了片刻,说:“我从来不知道爷爷会这么细心。”

  三走到蓝宁跟前来,点个头,对关止说:“这丫头是个玲珑人儿,关止你福气了。”

  关止笑着说:“我一向福气老好。”

  他说完盯着蓝宁看,蓝宁只好别过眼神看其他地方。

  她没有接口,但是把手交到了关止掌心里头,他握牢。

  他们一起去接邵雪瓯。

  在路上,蓝宁伸出手指头,看看手指头上的戒指,对关止讲:“真的对你们兄弟好,留着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们。”

  关止笑着讲:“这算是当年的嫁妆吧!好好收着,以后可以传给我们的儿媳妇。”

  蓝宁嗔他:“你想的可真远。”

  关止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脖子。

  她的发长了些,没再剪短,慢慢的便又可以梳辫子了。时间流逝,头发长长。关止伸开五指,替她抓了抓头发,被蓝宁拍开。

  “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关止笑笑,不予计较。

  待抵达紫欧轩,邵雪瓯已穿好了旗袍,雍容端庄地站立在轩内等待。关止走到跟前,把手一伸:“美丽的女士,请!”

  邵雪瓯拍了关止一记脑门,笑着勾住了他的手臂。

  走出来,阳光也算璀璨,只是空气有点儿闷,蓝宁掏出餐巾纸印了印额角的汗渍。

  邵雪瓯望望天:“恐怕会下雨。”

  蓝宁也望望天,原本好好的万里晴空,不知何时遮上来几片乌色的云,搅得天气闷热起来。

  他们一齐上了关止的车,蓝宁摇下车窗,邵雪瓯转头探了一探,忽而叹息:“当初我是从这里出嫁的。”

  关止转了一下后视镜,但是眼睛并没有向后座看。

  蓝宁则看牢了这位。

  她面容沉定,从来坦然,从不同小辈追忆往昔,只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安安静静。

  但今天的邵雪瓯似乎并不这样了。她笑着握住了蓝宁的手,抚摸她手指上的戒指。

  “这戒指,还是你外公家里传下来的,后来给我做了嫁妆。”

  关止笑了一声:“这叫完璧归赵了啊,?”

  邵雪瓯也笑,她的笑容从容,仿佛能将岁月涤荡,再也不忌惮如烟往事。

  “你们爷爷少年从军,做到了一个军人能为国家所做的一切。他一生辛苦,老来该是好好休息休息,你们真不必要兴师动众做这些事情。”

  关止微微转过头,对后座的邵雪瓯讲:“,我们孝顺爷爷,也孝顺你。难得上下同心。,你这么了解爷爷。”

  邵雪瓯握了握蓝宁的手,也许是动容了。

  “这样爷爷高兴。”关止说。

  蓝宁别传过头,看天看云,管她自己发她自己的呆。

  这一天的关家,完完全全的有齐军伍出身的架势和派头。不肖说本身就相貌俊美的关家三位堂兄弟及其妻,就算是其父母,都有各自或富态或威严的风度。这一家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家族。

  而这一切,有赖于那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笔挺中山装,体态硬正的老人。

  他看到邵雪瓯,招了招手,唤一声:“小邵,来这里。”

  邵雪瓯就从关止的臂弯里抽开手臂,走到关山的面前,点个头,问了声好,讲了一句:“太过夸张了。”

  关山不恼,难得笑着说:“别人家做的晚会,我们来过个生日凑热闹。”

  邵雪瓯就不再说什么了。

  关止对蓝宁咬耳朵:“爷爷难得铺张一回的。”

  蓝宁讲:“可不?”

  她想,她相信他这样一个连吃饭都要守住钟点,一贯对小辈刻板的老人不会铺张。

  但他这么慎重地要求着小辈们孝敬着邵雪瓯,哪怕是打破自己历来的守。

  蓝宁的心会因此动起来。

  这天晚上确实精彩,晚会租借五星级宴会厅,布置得宜,既简约又庄重,小小舞台很有堂会气势,支立着一支麦克风架子,没有喧闹又醒目的舞台表演和乐队助兴,但是节目单上头有京昆越名角的折子戏捧场,和蓝宁的小计划,相得益彰。

  关冕做起策划来真的也是不遑多让。

  以小见大,蓝宁对他的心思又叹又惊。

  时刻到了以后,有晚会司仪向在场的每一位嘉宾馈赠嘉宾佩戴的蝴蝶兰,男士是胸花,女士是手腕花。

  司仪将手腕花赠予王凤的时候,讲:“您真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希望这朵鲜花能够为您锦上添花。”

  这么客套的话在这么正经的场合讲出来一点都不肉麻,而且,王凤确实美丽。

  蓝宁总算领略到王凤最美丽的这一刻。

  她穿了一身藏青丝绒旗袍,秀发挽了一个髻,用银色发钗簪好,妆容是淡的,淡的恰到好处,烘托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矜贵,因此,别人更加能注意到她不凡的美貌。

  蓝宁本未注意,待司仪一提,她也一惊艳。

  诚然她一直知道王凤的美丽,但不会预料到,当她的妆容服饰和神态如此契合搭配之后,能够艳贯全场。

  连平日同王凤几乎形同路人的关庆国也注意到了,他同旁人一边交谈,一边用眼色频频扫向发妻。

  关止搂搂母亲的肩:“妈,如果你年轻二十岁,我一定要追你当女朋友。”

  王凤敲儿子肩膀一下,动作文雅,讲道:“小没正经的,拿你妈妈开玩笑了。”

  关止扯嘴皮子一笑,睨了蓝宁一眼:“蓝宁比不上你的。”

  蓝宁不会不高兴,她想这是事实,等她到了王凤的年纪,是否会有王凤的姿色,可真是说不定的事情。

  上头司仪宣布正式开场,全场的灯光适当,个人坐在个人适当的位置上。关家一家人都团团坐在一道,很圆满的样子。只守怀夫妇就在关山同邵雪瓯身爆而关止拣择了离开长辈们最远的地方落座。

  这样反而自由,蓝宁得以能够东张西望,又看到好几个同晚宴气氛适当的人,全部是倜傥的风云人物。

  这么一个场合,让人浑不觉外头的风起云涌,在温暖室内,借用温暖气氛,积蓄一点资源,留待他日再用。

  或者不能够说关冕利用了这台晚宴给自家做嫁衣,所谓策划,不过是将各种资源整合,满足各方人等需求。

  生活早就不是单纯的单色调。

  关止就适应的很好,他同各色人等打招呼,交流,带着合适的笑容,很有公关架势。

  关冕领着谢东顺走到他面前,谢东顺手持红酒杯,老大哥似地半真半假怪责关止:“关止,要找你见一见真不容易。”

  关止起来同他碰杯,笑着就开了玩笑,真把自己当一个晚辈:“您有生意要关照我呀?”

  谢东顺看一眼蓝宁:“你们夫妻俩偏偏是冤家同行,我取舍那是相当难呐!”

  连蓝宁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立起来,同谢东顺碰杯:“谢董,一码归一码,夫妻归夫妻,生意归生意。”

  谢东顺豪迈地笑起来:“小丫头还有当年的气势。先前你问我去年我们博览会那项目,就是你先生的手笔。我都怪关冕,怎么不早把他的弟弟介绍给我,算来算去,倒都是一家人。”

  蓝宁本来应该想,原来如此,可是她此刻却是这样想,真的如此。

  “童梦”惊艳异邦的展览守止的策划,这个结果,在她的脑海里,变成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故而,她只是很坦率很诚心地说:“在商言商,谁能给谢董做好事情,谢董选谁当合作商,再对不过了。”

  谢东顺指着蓝宁对关冕笑说:“他们夫妻和气,不过不是同行更加好。你看,我请你请个人你也办不到。”

  关冕作势苦一个脸:“您就别怪我了,我这弟弟自由散漫惯了,连我爷爷都管不住。”

  关山闻言,威严地瞥来一眼,但并未讲什么,关止只是捏着酒杯随和地笑。

  谢东顺摇:“你们这行里的能人,都这样。当年我请时维进我毛司干,他不肯,我认了。如今想请请你,你也不肯,我也只好再认了。”

  关止把酒杯递过去,同谢东顺的杯子碰一下:“术业有专攻,谢董,谢您好意。”

  谢东顺走了以后,坐在蓝宁身边的王凤却低声同关止说:“你二哥讲人家是想高薪聘你去当营销副总,好过你跟那个岳平川开个皮包公司胡混。你爷爷老说你开的那个公司没什么实体生意,就靠磨嘴皮子骗钱,真是!”

  说完还不满地瞟了蓝宁一眼。

  蓝宁很无辜,也很无奈。有那么点障碍,总归去不掉。

  幸好工作人员过来请王凤指挥表演她的节目去了,蓝宁才对关止发牢骚:“我就知道你妈又赖我头上。”

  关止嚼着花生米,眼风带笑,斜斜扫她,又不是真生气的样子,叱她:“小气鬼。”

  台上司仪开始组织拍卖程序,一件一件拍卖品被展示。民间名家精工细作的工艺品,各种地方特色被糅合在此处,东南西北,全部是中华大地的风。

  司仪一件件介绍,都是有历史典故的作品,在座各位更像是受了一场民族艺术的熏陶。这要感谢司仪的准备功夫做的足。

  司仪还宣布,所得善款将全数捐献给灾区的希望小学。

  制造的产品为人购买,最后用于最需要的地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富贵的观众捐赠踊跃,谢东顺拔了一个头筹,将第一件拍品拍下,启动而后的人们踊跃购买。

  间中还有小节目,是王凤费心准备好的。

  舞台上在她的指挥下,已经摆好了家什,林秀等几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也准备好了。皮影戏就要开场,将会承接一个特别的贺寿环节。

  关家会是这个环节当仁不让的主角,因而蓝宁也紧张,她也偷偷溜去了后台,看到预备作的林秀给自己打了个V字手势,心内放宽。

  一个浪荡才子泛舟艳遇开场,爱情就这样开始,不分贵贱,不畏权势,也没有时间限制。

  蓝宁退到更后头一些,她想,孩子们会演好。

  但更后头竟然有人在铿锵的伴奏下头交谈。

  她听到王凤的声音意外认真又坚持。

  她在对一个人说:“庆国,我想过了,我们这么过着也没意思,离婚吧!”

  前头的戏台子上才子佳人初相遇,然后才子为了佳人摔碎所有的艺术品。

  蓝宁听到关庆国的声音迟疑着,讲:“你——到底想什么呢?开什么玩笑?”

  王凤讲:“关止已经结婚了,我也没什么心愿,下半辈子有了靠,我们俩就不必混赖着过日子了。”

  蓝宁对自己叹息了一声,偷偷又退开了去,坐回了原位,正见关止往父亲坐的空位方向转头过来。

  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又专注看起来皮影戏来。

  他的前头守山同邵雪瓯,两位老人也看得正入迷,尤其是邵雪瓯,眼波流动,隐隐然带些许感触。她的眼望住台上的皮影戏,而关山的眼望住她。

  蓝宁呆怔片刻,就又了极大的感触。

  台上才子佳人,终于成全了连理,大学生们幼嫩的表演因为纯真,因为质朴,赢得满堂掌声。

  邵雪瓯掏出了手绢,印了一印眼角。

  她被感动了。

  这是王凤辛苦所得,也守山心之所系。这么劳师动众,来这么多人,费这么大场面,也许成全的不仅仅是场面上那些人等的需要,还有这一段陈年的公案。

  这还不是压轴的。

  皮影戏幕落,一场好缘分在折子戏里圆满,林秀满头汗,朝着蓝宁比了一个V手势,蓝宁赞许微笑,也向林秀身边的张星宇使眼色鼓励。他们出色表演结束了,她很满意。

  是一个终结,也是一个开始。

  司仪风度翩翩地走上台前,全场灯暗,一束追光灯打到他的身上,他含笑指挥后台开始放映一部纪录片。

  这是八十年代拍的纪录片,记录紫砂壶的手工作坊,最简陋的器粳制作出最精美的艺术品,享誉全国,乃至世界。

  司仪说:“1930年,宜兴紫砂茶壶在比利时列日世博会上获得银牌奖,制造震惊世界。”

  屏幕上开始出现一张紫砂壶的图片,泥色纯正,骨骼匀亭,通身的海水波浪纹,壶底摆出龙尾成壶柄,龙身隐于滔滔海水间,壶盖是祥云。壶盖内钤阳文楷书“大亨”瓜子形印。

  如此傲岸而且高贵的艺术品影像,让在座所有人眼前一亮,很有点被震慑的感觉。在座也有行家,言语之间,透露出艺术品身价,更加有人啧啧轻叹起来。

  蓝宁用手捂住胸口,莫名激荡,莫名兴奋。

  她回头,偷偷觑邵雪瓯,她同她有同样的动作。

  司仪将屏幕停在艺术品正面展示的那一幕,拍了三下手。

  一位身着唐装的英俊侍者手捧银盘走出来,聚光灯打在银盘上,银盘上盖着红盖头,在聚光灯下被揭开。

  实实在在闻名不如见面,这一只久经沧桑,见证历史,颠沛流离的紫砂茶壶,静静卧在银盘上,彷佛看尽世态的老宅最终用从容的姿势,面对人间百态。

  泥色、骨骼、纹络,无一不彰显着名家的超绝技艺。尤其波涛之间的潜伏龙身,像鼓舞了憧憬和希望,在世间笑傲,并且还将一往无前。

  底下的观众开始骚动,不明所以,因此更增期待。

  司仪介绍:“这只‘混蒙顿开’为清代制壶名家邵大亨后期作品,解放前流落日本,由日本友人山田武治的叔祖父收藏。今年是世博年,为了表达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之情,山田武治先生亲自飞来,将这份流落已久的艺术品——完璧归赵。”

  观众窃窃私语,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宴席之间,有位西装革履,双鬓微斑的异国老人站起来,向人群恭敬鞠了一躬,然后走到侍者面前,捧过银盘,转一个身,正是面对了邵雪瓯的那个方向。

  司仪庄严而认真地宣布:“,有请‘混蒙顿开’收藏者的后人——邵雪瓯女士!”

  邵雪瓯很茫茫然地站了起来,呆若木鸡,完完全全没能够接受此刻的这一个转变。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急转直下的结果,将她一贯旦然自若全部打乱。

  关家所有的人,都惊异,面色不定,有疑惑有不解有莫名。

  只有关止适时走到她的面前来,对她讲:“,我陪你上台把东西拿回来。”

  蓝宁走到关止身爆给他一个疑问的眼色,他没复她。

  这个转变也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但她意识到这也许同关山有关系。

  在座所有的人里,只有他有这个心力,以及这个能力,为邵雪瓯做这么一件原先看起来如此难办的事情。

  只是,他哪里来的千把万,将这只国宝买下?

  蓝宁又偷偷看一眼关山。

  其实邵雪瓯也看着关山。

  关山把胳膊搁在桌面上头,神态板正的,又有些不太在乎。老人让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如往常。

  日本友人山田武治向司仪表示有话要说,于是话筒到了他的手里,他会说生硬的中文,只有简单的两句。

  “很荣幸能够把的国宝送回家,恭请国宝主人。”

  他惮度诚恳而且卑恭,感染观众,他们一齐鼓掌,为他迎接国宝的主人。

  在如雷的掌声中,蓝宁几乎是立刻就原谅了她原先心里无法原谅的一切,包括严宥然的报导,以及那一个让她不情愿沾惹的展览。

  关山轻轻推了一把邵雪瓯,笑着催促她:“快去吧!”

  邵雪瓯百感交集地点点头,跟着关止走到台上,从山田武治手里头接过这份尊贵的归还。司仪将话筒放到了她的面前,她还看到台下小辈们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揭开了盖子,蓝宁同王凤预备点燃蜡烛。

  邵雪瓯的眼有些湿润,她捧着沉重的国宝,想要开口讲话,然而开口的却是一声惊呼:“老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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