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庆说,他跟在后头还听见了木棒声,证明天成刚进巷子就遭到袭击,这是不是太快了?更巧的是,这个巷子口就有一要如此称手的木棒?”
听到小玉的分析,众人也开始沉思起来。
“这一切结合在一起,真的就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好坏就是——巧。更明显的破绽是,那个贼人居然没有拿走天成手上的荷包!”时季峰顺着小玉的话说下去,说出他最注意的一点。扒手的目的只是求财,为什么在击倒宋潜后不带走荷包呢?
但小玉现说下去,连时季峰都忍不住惊讶了。
“季峰,你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也是容易被人忽略的……我认为凶手不止一个人!”
“不止一个人?”
众人一齐惊呼出声。小庆禁不住反驳:“可是,夫人,那时候真的只有一个汉子啊……”
小玉不慌不忙的说:“去撞天成的当然是只有一个人。但是他的同伙,就在那条约定的巷子里手拿木棒等着天成……你们想想,天成是一个正常的大男人,会那么容易就被人一棒打倒吗?”
她推测,应该是那贼人进了巷子以后故意停住脚步,引得宋潜去夺他手里的荷包。这时潜伏在暗处的同伙扬起了手中的木棒……
要是天成不去追那个荷包就好了!
时季峰是去看过现场的。回想起现场地面上凌乱的脚印,他也就认可了小玉的说法。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袭击!
“到底是什么人想杀天成?”戚升躺倒里的血已经热了起来,他真想现在就知道真凶是谁,去找那人算账!
他长途跋涉千辛万苦将宋潜从山坳里找出来,却让这等宵小之徒这么容易就将宋潜打成重伤,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小玉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就是我一直想的另一个问题……也许他们也没想过要杀死天成,只是想将他打伤而已。一时错手,打得太重……应该是这样。”
众人讶然,小玉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下解释道:“要真是想杀天成,应该会用尖锐的武器来袭击他才对,比如刀剑匕之类……可是他们用的是木棒。木棒带着很重,又容易被人现,其实不是袭击人的选……匕就轻便多了。”
她顿了顿,总结说:“所以这次找天成麻烦的,应该是一些想警告一下天成的人。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可惜我不在他身边,没有——”
时季峰忽然插嘴说:“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
小玉好奇的看向时盘账。
“临安知府,黄礼书!”
找始作俑者算账,毕竟不是眼前最紧要的事。宋潜依然昏迷不醒,他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
这两天里,全靠戚升、时盘账,秦春雁轮流给他输入真气,再用金针定住命门求一线生机,才没咽气。但能拖多久呢?
戚升连祖父戚祖申也请来了。戚祖申淫浸医道数十年,治好的疑难杂症不计其数,但碰到宋潜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摇头兴叹。
“只有放血一途了!”戚祖申最后说出这句话。这也是原来秦春雁和戚升一起得出的结论。宋潜脑中的流血不放出来,他就不能醒来。
在这个没有呼吸机的时代,一个昏迷的人是撑不了多久的。小玉何尝不知道?
戚升做着药材生意,货源充足。他将家里最好的老人参给煎成汤药,灌宋潜喝下。古人传说参汤能吊命,小玉也是听过的。她感激戚升盛情,可是参汤也只能起一时之用。最关键的问题不能解决,再多的参汤也救不回宋潜的性命。
现任宫廷卫士长的曾懋,替深宫中的嘉儿来探望过宋潜一次,也送来了一支宫内珍藏的人参。小玉默默领下嘉儿的关怀,要是宋潜没有遭遇这件事的话,此时她也话能抱着明儿到深宫去探望嘉儿了……
惠娘已给明儿请了一个奶娘,现在的小玉也没精力打理明儿的琐事,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暂时假于人手了。她一天要给宋潜擦三四次身,惠娘劝她不要那么辛苦,她却说:“长期卧床的病人要好好擦身才行,不然会长褥疮的……我可不想天成醒过来又长了一身的脓疮,他会难过……”
惠娘听了这话心酸不已,再也不阻止女主人了。
老爷还能醒过来吗?连戚大夫和春雁姑娘都毫无办法了……
入夜,小玉又捧过一盆温水来,细细的替宋潜擦遍身上每一处肌肤。她用细软的布巾沾了水拧干,一根一根的擦着宋潜的手指——好纤长的手指,握笔处有着明显的茧子。他一定每天都在写文章吧。
小玉握着那微冷的手掌,终于忍不住鼻端一酸,掉下泪来。
天成,你一定要撑住,因为我快撑不下去了……
她的眼泪滴,两滴,滴在宋潜的手掌中,绽开一朵又一朵的泪花。
而宋潜的面容始终安宁无比,毫无一丝醒来的迹象。
她埋头哭了一阵,终是强忍着支起身子,拿起木盆想要走出卧室。
忽然她看见宋潜枕后露出一片红锦,便好奇放下木盆伸手将那红绵抽出一看,原来是他的荷包。
他就是因为这个荷包而遭了暗算……
奇怪,平日里宋潜也不是在乎身外物的人。为什么一个荷包被偷了就那么紧张,非要追上那贼人不可。
小玉打开荷包一看,里头的东西也很寻常,不过是些零钱和几张交子,一条汗巾,还有……这张小纸处是什么?
她将纸片抽出来展开细看,居然是自己信手涂鸦的两句诗:“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亻鸳鸯不羡仙。”
她自己都记不起是何时写下的了,仿佛是夹在某本书里当,天成就是为了这张破纸……
刚刚止住的泪水,顿时化作倾盆雨潸然而下。
天成……
小玉哭得正伤心,突然外头一阵喧哗,就听见戚升的声音在喊:“宋家的,宋家的!”
小玉忙抹了把脸慌忙迎出去,戚升也不顾礼数一下子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他的小店伙田小宝,还有——
一个和戚升有五成想像的中年帅哥施施然走进了厢房,本来挺宽敞的房间一下子窄了起来。
戚升见小玉眼红红的,显见是刚刚哭过,倒是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小玉却明白戚升匆忙闯进来必有原因,而且还带了个人来过,难道是个好大夫?
“戚之问,这位是?”小玉看向那中年人,那人潇洒一笑,自己介绍道:“宋夫人,在下戚风,是之问的父亲。”
“呀,原来是长辈!请恕妾身情急之中无礼,没能出门倒履相迎,委实抱歉。”小玉惊喜交加,这位居然就是戚升口中那个游历各地的名医戚风。戚升对父亲的医术推崇备到,认为父亲的医术犹在祖父之上,这是不是代表天成有救了?
“听之问说宋大人受伤难愈,叫我过来诊症。我医术浅薄,不过也许能有些不同意见,且让我看看再说吧。”戚风不愧是名医,说话虽然谦虚,仍透出一肌自信豪气。小玉忙不迭将戚风引到床前,让戚风仔细给宋潜断症。
“唔……这样看来,之问的诊断倒是没错,确是脑中淤血。”戚风点点头。
小玉很着急,明知无礼也只好追问说:“请问他还有救吗?是不是要放血?”
“放血太危险……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不敢贸然尝试。”戚风傲气归傲气,但是身为医者,他同样有着严谨的心态。做医生最忌讳夸夸其谈信口开河,小玉见到戚风谨慎反而更添几分敬佩。
想着宋潜现在九死一生,纵使戚风的法子冒险些,也值得一试!
“戚大叔,就拜托你了!”小玉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戚风也不多话,跟小玉要两盆热水和干净的手巾。惠娘刚才跟着他们进来,一听戚风吩咐,忙不迭的去办了。
戚风让戚升将宋潜扶起来,他看着宋潜身上的金针,刚想开口,小玉忙告知是秦春雁扎上的。
“金针秦家……”戚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宋夫人,等尊仆将热水带来后,你们可否先回避一会。医治病人有旁人在,恐怕……”戚风说了半句,小玉已明其意。确实,若是要动手术什么的,有个家属在旁边死死盯着,医生也难挥水平。所以虽然万分不愿,小玉还是领着家中仆人退出了厢房。
将宋潜身上的金针拔去以后,戚风扶着宋潜的脑袋,闭着眼慢慢摸索,良久之后说出一句:“是这里了!”
戚升紧张的看着父亲的动作,忽然戚风伸出两指狠狠往所指的地方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