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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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爪拼命地摇我,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被奥托车给撞了,是不是刚才陪谁看了李亚鹏配音的《黑客帝国2》,还是翻到了有穿了日本军旗衣服的赵薇写真?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望着付亲卓远去的方向,一身的神经都紧绷着,连忙说没什么呀,真的没什么,鼻毛抽筋而已。

  如果说这世界上要楞让我找出一个比八爪说话还要毒的女人,我还宁愿去找袁家岗那一带亮着红灯的发廊里去找一个立了牌坊的婊子。

  八爪追求的事物和她本身的品位和很多人都不在一个档次,至少我这么认为,我相信认识她稍微有点时间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她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要,但是她的生命又必须和她追求的某种味道挂上钩,她曾经说过如果她不幸发生车祸,也一定不能死在奥托车上,如果真被奥托给挂了,无论如何垂死挣扎也要等到一辆宝马自己迎上去。八爪说,人一辈子要轰轰烈烈,死了不能让人家看笑话。你说多少年之后大家开同学会什么的,说到八爪死了,怎么死的,车祸。本来气氛都进入悲哀,朋友都开始哀悼怅惋,脆弱一点的开始哭泣,场面何其感人。却忽然有人说,是遭奥托挂的。这时候就会有人笑,怎么想的哦?居然是被奥托挂的。更恶毒地会想,裙子挂烂没有哦?

  八爪说如果小燕子让她来演,她也一定会和当时的赵薇一样一夜间红遍半变天,而且如果林心如如果和她配戏的话就不会每每在镜头前露脸的时候把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八爪感慨赵薇的幸运在于遇到了琼瑶忽然改了笔锋。但是赵薇的不幸却在于自己—这就是八爪说为什么她如果取代赵薇的位置会比赵薇现在还要红的原因—赵薇的内在虚空证明她这一辈子都可能被别人认定是《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活泼好动的小女生钱韦衫可以把《流星花园》里的藤堂静演得高贵典雅,可以在太太口服液的广告里风情万种,赵薇无论是长相气质身材还是素质学识演技哪里可以跟人家比?更要闹出一个日本军旗的惨剧来显示自己的白痴,如今以为接拍了《绿茶》和《天地英雄》就可以改变戏路就提高了演技,如果她之前没有接拍《炮制女朋友》说不定会有点进步,但是很不幸,她和上个世纪末最负心最无情最恶心的男人配了一出闹剧后,她之后所有的演出都显得做作恶心。

  八爪从来不看配了音的外国电影,除了有些片子是她逼不得已非进电影院体验不可。当她听说《黑客帝国2》里的尼奥是由李亚鹏配音的时候,她最关心的是崔妮蒂是不是由瞿颖配音,她说,如果华纳一定要李亚鹏配音,那么崔尼蒂也只能由瞿颖配音。她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八爪说她受不了李亚鹏和周迅在一起就像她受不了郑伊健和梁咏琪在一起一样。八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这两个男人,她们究竟迷恋的是这两个男人所饰演的角色还是这两个男人本身?《将爱情进行到底》只是个童话,《古惑仔》更是个荒唐的传说。八爪说,两个人的事情,男人和女人,男人不可以伤害女人,如果男人变心,绝对跟第三个女人无关。都是男人的错,男人负心,是男人不付责任。

  女人是脆弱而坚强的动物,女人是倒在男人怀里却包容了整个男人的怪物。男人没有资格嫌弃女人,他们都是从女人的身体里出来,然后千方百计用另外一种方式再进入女人的身体。男人才是动物,男人才是怪物。

  八爪总是显得那样独立自信,那样潇洒自然,但是我知道,她在恐惧,所以她才会那样偏激地看待与她毫无关系的人与事。不知道,乌鸦什么时候回来,才可以安抚她慌乱的心。

  我对八爪说:“其实我就认识一个成都的变态狂,应该说是精神病吧,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他。”八爪正在大口大口地咀嚼,左手香肠右手蛙腿。她“唔唔”了两声,慢慢放下手里的活路,咽了两口,说:“是不是要说就是我们家乌鸦啊?没错,乌鸦现在的户口在成都,一嘴巴都改了成都味儿,但是乌鸦绝对不会奸尸,他宁肯用两片全麦面包夹着解决问题。我记得前年有一次我上了解剖课回去,已经泡了澡喷了香水,但他楞是没碰我,他说他爱我不想我有被尸体强奸的感觉—说的多好啊,我呸!”

  随着她“呸”的一声,我看见一块没嚼干净的牛蛙腿骨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差点落在我身上。这是一道何其熟悉的弧线,年初乌鸦从成都回来,大家出来小聚,乌鸦铺天盖地都是成都的好,成都的妙,成都的牛蛙都呱呱叫。乌鸦嘴里的成都俨然成了人间天堂,尤其是成都女人,温柔贤淑,既能上堂又能下厨。唧唧呱呱声中,乌鸦大肆渲染成都的美妙风情,声情并貌手舞足蹈,当他说到他一天的生活无非就是吃吃麻辣烫、打打小麻将、看看歪录象的时候,就有那么一块,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准确地砸在乌鸦的额头上。而不幸的是八爪当时啃的是猪蹄。

  八爪在外面给乌鸦向来是留足了颜面,绝对无条件服从,绝对小鸟依人,至于回去吗,就新帐老帐一起算,据说场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有些酷刑前所未闻,简直就是耸人听闻。最轻松的莫过于跪键盘—中国进入了改革开放十几年,走进21世纪的今天,生活应该完全现代化,电脑更应该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就是这样,乌鸦在外面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过火,完全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据说就在八爪邮购了《中国上下五千年*待面面观》和《满清十大酷刑完全图文解析本》的当天,乌鸦被意外调职到了兰州。

  乌鸦远调之后,八爪终于慌乱了,终日惶惶。她曾经酒后给乌鸦打电话哭着求他快点回来,乌鸦当时也感动得哭得一塌糊涂,但是很快就难过得哭得比杀猪还痛苦,因为八爪说哪怕乌鸦回重庆当鸭子都要得,只要他们能在一起。乌鸦好不容易地平静下来问八爪,不如让她给他介绍,哪里可以当鸭子?八爪说,她上次去大都会不小心进了男厕所,发现,厕所的门背后和墙上全都是招聘和寻求男同性恋或者鸭子的传呼和手机号码。乌鸦在给我的电话里说他当时差点没吐血。

  于是后来我和八爪打赌,赌一份年糕,赌她和乌鸦的爱情三年之内到期。

  我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和八爪连同她的行李一同搬回了家。然后又从冰箱里搬出一堆零食,两个小女人爬上了床,看我新买的碟子。

  “要喝水吗?”我问八爪,“我说着下床走向饮水机。”

  “我只喝依云。”她很自然很顺口地说,我差点没接了开水毁她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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