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走出黑岩商会,在其身后二三十米,是紧紧跟随的梁兴。而樊大江、樊忠主仆,则远远地落在后面。
对樊家的人来说,如果是在荒郊野外,他们一定立刻上前,和梁兴一起把陈信千刀万剐。但现在身处城内,人多眼杂,却是万万不能当众动手的,否则定然会传到简大师耳中,逼迫简大师向他们下手。
同样的,梁兴也没有立刻袭杀陈信,因为这里是黑岩城。
黑岩城的经济虽然不如黑水城,但作为展中城市,为了实现可持续展,黑岩人的重中之重就是营造和谐稳定的社会秩序,以吸引各方投资,促进城市展。当街杀人,便是破坏和谐稳定的大好局面,黑岩城各大势力维稳的决心是不容忽视的!
梁兴固然想杀陈信,但也不想杀死陈信后被黑岩城镇压。反正现在已经盯上陈信了,煮熟的鸭子难道还能飞走不成?等陈信踏出黑岩城,便是他的死期!
梁兴丝毫没有掩饰地盯在后面,陈信嘿然冷笑,想着要不要回黑岩客栈住个十天半月?作为黑岩城最好的客栈,背后当然有黑岩城的大势力,谅梁兴他们也不敢动手,只能干着急、干瞪眼。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刚浮起,便被陈信挥去,梁樊等人的时间不值钱,陈信却不想在黑岩城继续浪费时间。有些敌人暂时看起来很强大很危险,但长远来看,只是他成长过程中一块微不足道的绊脚石而已,怎能因此踟蹰不前?何况陈信本来就已经准备今晚解决此事了。
离开客栈的时候已经结过账了,从拍卖场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陈信仍然毫不犹豫地向城外走去,路过城门时,瞥了眼一侧,微笑着踏出了黑岩城。
梁兴猛然激动起来,陈信出了黑岩城,这就好了,这样就不用顾忌黑岩城的人了,他终于可以痛快地屠戮,以解心头之恨。梁兴脚步顿时快了起来,刚要追出城门,冷不防城门一侧有人低声喊道:“梁老,等一下。”
“嗯?你是谁?”梁兴怒意顿生,眼看就要报仇了,竟然还有人前来废话?伴随着怒意,威压如同利刃一般刺向那人,那人顿时骇得浑身抖。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毫无修为的普通青年,他满脸惧怕,颤抖着说道:“梁、梁老,小人只、只是来送、送信的。”
接过信来,梁兴一眼扫过,顿时脸色一变,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这封书信上,赫然写着樊氏兄弟不怀好意,明着让樊大江来和他一起追杀陈信,暗中樊大海也赶来,却是准备偷袭他梁兴……
梁兴心中一寒,樊大海、樊大江、樊忠三人都是元丹期,要是趁他击杀陈信后疏忽戒备时动手,说不定真要被他们得逞。梁兴将心比心,换了他是樊大海,为了以后不受要挟,也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啊。
“说!谁给你这封信的?”
送信青年早已得过吩咐,不要和那老头对视,即便如此,还是在老头的威压下心神动摇。好在他拥有良好的职业素养,而且事先已经背熟了说辞,脱口而出道:“是一个这种模样的老人……”
听送信青年的描述,竟然是怒江下游地区负责人老莫?梁兴想了想,老莫也受到了协会总部的惩罚,对陈信充满恨意。他来黑岩城前,也曾邀请过老莫,只是当时老莫忙于疏通关系以求减少惩罚,便没有同来。
难道现在老莫来了?并且现了樊家兄弟的阴谋,向他警告?在他和樊大海之间,老莫确实更为靠近他,当初樊大海想杀陈信,也是他介绍着让樊大海和老莫搭上线的。不过,这封信的字迹可不是老莫的啊?难道是老莫为了以防信落到樊家兄弟手中,故意改变了笔迹?
梁兴虽然仇恨陈信,但保命的心思比报仇更甚,陈信可以下次再找机会杀,反正元丹期高手活得久、等得起,但要是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梁兴决定按照信上说的做。
挥退那个送信青年,梁兴踏出城门,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却不是继续追着陈信,而是换了个方向。
很快,樊大江主仆来到了城门口。今晚明月高悬,他们还能清晰地看到远处陈信的身影,却没看到梁兴。
“奇怪,梁兴搞什么?怎么不追上去杀陈信啊?”樊大江嘀咕起来,他大哥要他找机会杀梁兴,但以他和樊忠联手,拿下梁兴的机会实在渺茫啊,除非是趁梁兴大仇得报精神放松的那一刻偷袭。但现在梁兴不见人了,还怎么搞?
“主人,情况不对啊,之前梁兴跟着陈信时并没有刻意掩藏,陈信应该现了,但还是直接出城,这不是给我们杀他的机会吗?事出反常必有妖,谨慎起见,我们是不是先找到梁兴再说?”樊忠立刻建议道。
历梦魇纠缠的樊大江,对于这个忠仆已经暗中怀疑了,哪会采纳他的建议,当即道:“不管梁兴了,我亲自去击毙陈信好了。”
虽然梦境中被陈信虐杀多次,但那一定是梦,陈信一定没有那么强!樊大江在内心给自己鼓气,大步流星地向前追去。
樊忠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三天中,他能感觉到主人对他态度的变化,但他没做错什么啊?怀着莫名其妙的忐忑,樊忠跟了上去。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没入夜幕之中,梁兴的身影再次出现,谨慎地观察着四周,悄悄跟了上去。
黑岩城郊外的一片荒丘,明月之下,陈信负手而立,说不尽的意态从容。樊大江赶了上来,一眼看到却是大怒,就凭陈信此时的气度,他便已经知晓,陈信肯定已经结丹了。
“都是你!”樊大江指责着樊忠,“若不是你当初两次三番劝阻,我早将陈信抹杀了。”
抹杀一个真元期的陈信,和抹杀一个元丹期的陈信,难度何止翻了数倍!当然,即便是此时,樊大江仍然相信,和结丹不过两三个月的陈信相比,他肯定能赢!最多消耗大些,可能负些伤而已。
“去死吧!”樊大江想到梦中多次被陈信打断好事,心中就忍不住愤怒起来,当下不再多说,挥手就是最强一击。
陈信嘴角扬起冷笑,大江流啊……过去三个晚上,樊大江有两个晚上梦到陈信,所以陈信早已见识过大江流了。而樊大江没有做梦的那晚,陈信则在希夷梦境中让枕头兄变出了樊大江的幻影,十六个小时,幻影樊大江动了数百次大江流,陈信有时站在一旁观测,有时力抵挡,有时毫不反抗任由大江流将他“杀死”,从而在这数百次大江流中,对这套玄级上阶武技有了足够的认识。优点、缺点、变化、破绽,一切了然于心。
“怎么可能!”
看着陈信在大江流中飞快地穿梭,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躲过浪涛中的暗流,樊大江大惊失色,只有对这套武技无比熟稔、彻底了解的人,才能把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准!而了解这套武技的,除了他之外,也只有大哥樊大海、忠仆樊忠!
难道……难道樊忠不但秘密投靠大哥,还和眼前这个小子都勾结起来了?对啊,樊忠当初可是当过陈信导师的,也许那时起,看到陈信这么天才,樊忠就开始投资未来了?难怪当初他屡次三番建议和陈信化干戈为玉帛?正是因此拖延,才给了陈信成长的机会啊!该杀的叛逆!
樊大江满脸惊怒交加,陈信仿佛明白他的心思一般,忽然大叫起来:“导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赶紧配合我杀了他啊!”
樊忠正在一旁为主人掠阵,听到陈信的叫喊,心中一愣,导师?难道陈信是叫我?岂有此理!我对樊家、对主人忠心耿耿、一片丹心,你陈信竟然用这种言语挑拨离间?这是对我的最大污蔑啊!樊忠怒火爆,立刻冲了上去,要和主人共同诛杀这个恶劣的小子。在他想来,主人樊大江虽然有些刻薄多疑,但还不至于相信这种白痴的离间之语吧?
只是,樊大江的行动,却彻底刺伤了这位忠仆的心,不仅是那颗忠心,还有真正的心脏!
早已心中猜疑的樊大江,听到陈信的叫喊时,只觉得彻底“证实”了,樊忠果然是叛逆!察觉到身后樊忠冲了上来,压根没去想樊忠是来帮他合击陈信的,只当这个逆仆终于暴露出真面目,要和陈信一起杀他。
被背叛的愤怒,使得樊大江对樊忠的恨意过了对陈信的,当机立断,毫不犹豫,拼着前面受陈信一击,樊大江向后方动了最强的一击。
砰!根本没想到主人会攻击他的樊忠,毫无防备地被樊大江最强一击轰击在心脏处,在倒下的瞬间,脸色不断变化,惊愕、愤怒、怀疑、悔恨,甚至还有担忧……
一个元丹期二重的高手,就这样悄无声息、毫无意义地死掉了。在他死掉的瞬间,樊大江眼中同样有惊愕和悔恨,因为他已经明白上当了。
砰!狂澜五龙霸狠狠地在樊大江身上爆出全部的威力。
之前在攻击樊忠时,樊大江已经做好了不惜承受陈信一次攻击的准备,在要害之处,也都布下了元气防护。在他想来,陈信踏入元丹期不过两三月,能让他受伤,但还不至于承受不起。但直到五龙轰击在他身上,樊大江终于明白过来,陈信已经拥有了不亚于他的实力,实在不该托大的!
“咳咳……”樊大江吐出一口血,踉跄几步,跌倒在地,虽然还没死,但他已经知道,自己再无机会打败陈信,必须立刻逃命。
只是他刚爬起来,却被陈信的一声大喝吓得魂不附体:“你这个觊觎亲侄女的无耻之徒,休想逃走!”
陈信当然没兴趣替天行道,哪怕他们真的做出苟且丑事也不关他的事,现在只是单纯地惊扰樊大江而已。果然,樊大江大惊失色,这种内心深处最隐秘的龌龊**,陈信是怎么知道的?既然陈信都知道了,那其他人呢?大哥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这个弟弟?青璇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这个叔叔……
心神混乱之下,樊大江顿时再次被陈信击中,伤上加伤,使得他再无逃命的可能。
看着陈信挥手之间再次打出五道龙卷,樊大江已经无力反抗了,临终之际,不由想起梦境,呢喃起来:“狂澜五龙霸吗?”
梦境中的陈信曾经喊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实中的陈信也是用这样的武技?为什么现实中的陈信拥有梦境中那样的实力?这明明只是他的梦啊!
如果梦境是真,那樊忠在梦境中明明是叛逆,但刚才樊忠的表现,不该是叛逆啊!是耶非耶,梦幻泡影,樊大江已经分辨不出来了,而且永远没有分辨的机会了。
砰!看着樊大江的尸身被轰飞出去,陈信抬起头来,注目远处,今晚才刚刚开始。
“梁兴,你可以出来了。不用疑神疑鬼,樊大海根本就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