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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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对着房外张望,一会儿回头看着桌上婢女不久之前送来的汤药,裕儿不知道如何是好,崔浚怎么还不回房?他是不是忘了该用汤药了?张山说他累了就会回房歇着,可是等到那时候,汤药说不定已经冷了。

  此时已经是亥时了,不能再等了,她还是直接去书斋找他好了。

  取来斗篷穿上,她来到书斋,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夫君,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歇着了。」

  静悄悄的,她得不到任何回应,没法子,她只能再敲一次门了。

  「夫君,你还好吗?」她开始担心了,万一他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可是,还是一片寂静,这教人不由得更担忧了。

  再度敲了敲,看样子,她不得不采取比较激烈的手段,「夫君再不出个声音,妾身只好惊动府里的侍卫了。」

  须臾,崔浚在裕儿准备转身讨救兵之前开口了,「妳是嫌一个人不够吵,还想拉其他的人过来凑热闹吗?」

  松了口气,她轻柔的道来,「夫君在书斋忙了一天,也该回房歇着了。」

  「我累了自然会回房歇着,这事用得着妳来唠叨吗?」

  他的口气像在对下人训话似的,想必是存心气她,不过,她已经告諴过自己要迁就他,不可再跟他生气。

  「还有,夫君该用汤药了。」

  「先搁着吧。」

  「再继续搁下去,汤药就冷了。」

  「那妳把它喝了。」他说得理所当然,因为他本来就不准备用那些汤药。

  攒眉蹙额,她知道他就是爱闹别扭,可是,他怎能说出如此任性的话?「人家辛辛苦苦帮你熬了汤药,你怎么可以一点也不珍惜?」

  骸他冷笑道:「辛苦熬药的人又不是妳,妳何必那么在乎?」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应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为了一碗汤药站在这儿受罪值得吗?

  「妳回去歇着了,别在这儿烦我。」

  无论是否值得,她倒是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位崔家大公子真的很有本事教人家动气。「若是你不回房用汤药,我就一直待在这儿。」

  「妳……」他突然急促的咳了起来,这个女人实在麻烦!

  「你别这么激动,那些汤药是为了你好,又不是要毒害你。」

  「我这个破身子用了再多汤药也无济于事。」

  「无论你说什么,你都得把汤药喝了。」不管他有多难缠,她都不会认输。

  过了片刻,书斋的门终于打开来了,他恼怒的瞪着她,「妳怎么如此固执?」

  展颜一笑,她不疾不徐的道:「夫君不也一样固执吗?」

  「妳!好,我随妳回房。」转身把书斋的门掩上,他率先举步踏上曲廊。

  「慢着。」她连忙解下身上的斗篷帮他披上。

  他应该拒绝她的体贴,再说,他的书斋里头就有斗篷了,可是当她的体温透过斗篷将他包围,四周的寒气一下子离他好远好远,他就舍不得解下斗篷。

  回到寝房,他不发一语的拿起盛着汤药的碗走到角落的花几前面,手一斜,碗里的汤药便倒进了盆栽里面当养份。

  傻眼了,她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当初她娘会病死在半路上就是因为没钱买药,没想到,他却如此任性把这么昂贵的汤药浪费掉。

  「我回书斋了。」他说得可真潇洒。

  「你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糟蹋这些辛苦熬出来的汤药呢?」她很想告诉自己算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她就是没办法管住自己的嘴巴。

  「这些汤药又不是妳辛苦熬出来的,我如何处置都轮不到妳来插嘴。」

  「虽然这些汤药不是我熬的,可是……」连忙打住嘴,如今她的身份是王家千金,她不可能因为浪费这些汤药就感到心疼。

  「怎么不说了?」

  「你不会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吗?」她跟他说说道理好了。

  「我就是不想用这些汤药。」

  「你不想用这些汤药,你就可以随意糟蹋,你可曾想过爹娘多么为你担忧?」

  「我本来不想糟蹋这些汤药,我刚刚不是要妳喝掉吗?妳不喝,这怎么可以怪我呢?还有,若是天要亡我,再多的担忧也于事无补。」

  瞪着他半晌,她只能说出一句话,「我不会再容许你如此任性妄为。」

  唇角微微上扬,他挑衅的道:「妳能如何?」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天一亮,裕儿就急急忙忙请梅苑的丫头把张山找来,她决定亲自动手帮崔浚熬药,这么一来,她就有理由在乎他是不是把汤药喝了。

  「不知道少夫人找小的有何吩咐?」张山不着痕迹的打量少夫人的表情,他已经料到大少爷和少夫人之间不会太平静,大少爷难以亲近,少夫人急着靠近大少爷,两个人不同调,头疼的人当然是他这个平日伺候大少爷的人。

  「张山,你可知道是谁在帮大少爷熬汤药吗?」

  「膳房有固定的丫头会帮大少爷熬药,怎么了?汤药有问题吗?」

  摇了,她笑盈盈的说明自己的决定,「我想以后亲自帮大少爷熬药。」

  怔了一下,这个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熬药可是很辛苦的差事,怎么可以让少夫人受这种罪?」

  「伺候夫君原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我不觉得辛苦。」

  张山实在是左右为难,难得少夫人有这份心,可是又怕委屈了她。

  「我对草药略有研究,你只要把大少爷用药的药方和药材交给我就成了。」

  沉吟片刻,张山小心翼翼的回道:「少夫人,我只是个下人,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万一老爷和大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是承担不起。」

  「这事我会亲自向公婆禀明,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安心了?」

  「这……这样子好了,这事交给小的,小的会向老爷和大夫人请示。」

  「好吧,你立刻向老爷和大夫人禀明,我去膳房拿药方和药材。」

  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会不会太急了?罢了,这会儿他可没有时间伤脑筋,还是赶紧向老爷和大夫人请示吧。

  进了膳房,裕儿强行接过熬药的差事,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快乐的活儿,梅家经营药材买卖,她打小就对药材特别有兴趣,很奇怪,她就喜欢药材的香味,每次需要熬药,她总是抢在前头。

  终于熬好汤药,她连忙端回寝房,还好崔浚正在坐榻上看书,她用不着像昨夜那样上书斋跟他隔着门交战。

  「夫君,你该用汤药了。」

  斜晲了她一眼,他的口气好像她是个有理说不通的蛮子,「妳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耳朵听不明白?我就是不喝汤药,妳怎么还不死心?」

  彷佛没听见似的,她直接把汤药端到坐榻旁边的几案上,「你别拖拖拉拉了,赶紧趁热把这些汤药喝了。」

  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女人?算了,他还是直接用行动向她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刚刚站起身,都还没有动手,她就看出他的企图了,「这是我费了一个时辰为你熬出来的汤药,你不准倒掉。」

  怔了怔,他半信半疑,「这是妳亲手为我熬的汤药?」

  回以一笑,她像在向他下战帖的说:「往后我都会亲手为你熬药,而且我会看着你把这些汤药喝了。」

  「若说我还是坚持不用汤药呢?」看得出来他不打算这么轻易妥协。

  「我就不吃不喝,直到你愿意用汤药为止。」

  一个冷笑,他根本不相信她会玩真的,「是吗?」

  「你想试试也无妨。」她不怕向他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会服输吗?别闹了,若是因为她的恫吓,他就任她宰割,这岂不是太可笑了吗?他根本不相信她这个千金之躯可以忍受得了饥饿,所以,他再一次当着她面前把汤药倒掉,他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突然觉得日子似乎变得有趣多了。

  她知道,如今她的身份是「王嫣红」,她不应该用不吃不喝这种方式向崔浚证明自己的决心,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决定让那个不服输的梅裕儿主宰此事,因为她面对的人是那个爱闹别扭又难缠的崔家大公子,如果太软弱,她是不可能赢得了他的。

  「翠花,请妳将晚膳撤下去。」

  「妳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翠花才不在意她是否会饿死,可是,如今这个丫头的身份是她的主子,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肚子。

  「我知道。」她已经饿得身子在发抖了,这种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妳干么不吃不喝?」翠花实在搞不懂她在玩什么把戏。

  微微一笑,她有气无力的说:「妳可以将此事告诉张山吗?」

  「为什么要告诉张山?」

  「张山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少爷。」

  皱眉,翠花不悦的问:「妳是不是跟姑爷闹脾气?」

  「不是,妳可以帮我转达吗?」

  「我会告诉张山,可是,我得提醒妳一件事,是千金之躯,她绝不可能挨饿,妳可别玩得太过火了,免得教人家起疑心。」翠花的口气难掩对她的轻篾,即使换了一个身份,卑贱的丫头还是不可能变成尊贵的。

  淡然一笑,她很清楚翠花的心思,「每次闹脾气时不也是不吃不喝吗?一个人若有所求,没有什么是不可为的,我们别自乱了阵脚,人家就不会生疑。」

  「我只是好意提醒妳,千万别教人家对妳的身份起了疑心,出了事,妳恐怕承担不起。」

  「翠花,我很清楚出了事会有多严重,我会谨言慎行。」

  「我若是妳,便会想法子讨大少爷欢心,而不是惹恼他,真搞不懂妳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翠花就是讨厌裕儿一副纤细柔弱的样子,她只会装可怜乞求人家的同情,真是令人作恶。

  「我有不可不为的道理。」

  「这会儿妳是我的主子,我管不了妳,不过,妳可别害我在这儿没好日子可过哦。」因为大夫人有令,府里上上下下都不能怠慢她们这对主仆,翠花很快就在仆役之间建立关系,她在这儿的日子可得意了。

  「这是大少爷和我之间的事,我会小心行事。」

  「好吧,若是妳想吃什么,妳再告诉我。」

  「我知道了,谢谢。」

  翠花随即端着晚膳走了出去。

  这会儿,她就捺着性子等待崔浚回应,可是想想,万一他置之不理,那可怎么办?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就是饿死也得坚持到底,否则以后她说什么话,他都不会当一回事……现在,她只能祈求老天爷了。

  扔下手中的画笔,崔浚一把揉掉书案上的画纸,今儿个是怎么了?老觉得胸口很闷,虽然梅花清冷的姿态已经浮现脑海,但他却是怎么也无法诉诸于纸上。

  叩叩叩──

  张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少爷,小的给您准备了一些点心。」

  「进来吧。」

  书斋的门开了又关上,张山把盛着点心的托盘摆在小几案上。

  「大少爷,您先歇会儿,进点参茶和点心,巧娘为您做了翡翠烧卖。」巧娘是张山的妻子,她在崔家的膳房当差。

  点了点头,崔浚起身来到几案旁边的椅子坐下。

  看到主子胃口不错的享用茶点,显然心情还不错,张山赶紧趁这个机会弄清楚一件事情,「小的刚刚听到一件事。」

  「什么事?」

  「少夫人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今儿个一天没吃没喝。」

  手一僵,这会儿他没有胃口了,「她真的一天都没吃没喝?」

  「我问过膳房,今儿个丫头送出给少夫人的膳食全部原封不动退回去。」

  「看样子,她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虽然他不认为她说到做到,可是,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无动于衷,所以他一整天都关在书斋,拚命的想借着画梅转移心思,然而心里毕竟有所挂虑,最终也不过是毁了一张又一张的宣纸。

  闻言,张山终于确定这件事真的跟主子有关了,「大少爷是不是说了什么少夫人不爱听的话?」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她爱听,还是不爱听?」

  「少夫人刚刚嫁过来,大少爷就多让她一点嘛!」

  「笑话,我是个要死不活的人,她应该迁就我吧!」

  「无论如何,眼前最要紧的是让少夫人进食,否则,少夫人万一出了什么事,让人以为我们崔家虐待少夫人,那可就不好了。」

  「她自个儿要饿肚子,这跟我们崔家有什么关系?」

  「如今她身在崔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崔家有关。」

  略微一顿,他态度强硬的说:「她受不了自然会进食,你用不着替她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呢?大夫人就是怕我们怠慢了少夫人,还特地交待下来千万不可以让少夫人受到委屈,这会儿发生这种事,我们可惨了。」

  送上一个白眼,他没好气的说:「你等着瞧,明儿个一早她就会乖乖进食。」

  「我们还不清楚少夫人的性子,也许她比大少爷以为的还要固执。」

  「是吗?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摸清楚她的性子好了。」放下手中的筷子,崔浚再度移回书案后面。

  「大少爷不回房瞧瞧吗?」

  「饿个一天不会死人。」

  「若是真的死人,那可就不得了了。」

  摆了摆手,他厌烦的说:「你不要唠叨了。」

  嘴巴是闭上了,不过,张山还是不肯死心的站立一旁,虽然他搞不懂大少爷的心思,可是他有一种感觉,大少爷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在乎。

  再度拿起画笔,可是他惦念的人却是「王嫣红」,她像个幽魂似的在他眼前来回徘徊,教他根本没法子静下心来。

  叹了声气,他投降了,她的目的达到了,「我去瞧瞧吧。」

  「是。」张山连忙从衣架的横杆上取来斗篷帮他穿上。

  瞪着裕儿,崔浚懊恼的说:「妳总是这么固执吗?」

  回以娇弱的一笑,太好了,她真担心他会置之不理,如此一来,她能否继续坚持下去就很难说了。「我认为对的事情,我就会坚持到底。」

  「妳想早我一步升天,我倒是不在乎,可是若因此蒙上虐妻的罪名,那可就划不来了。」他是投降了,然而嘴巴上还是不肯让她好过。

  「我是自个儿不吃不喝,你犯不着担心会蒙上虐妻的罪名。」

  「这是妳自找罪受,当然与我无关,可是,总是有些人见不得人家好过,无中都可以生有,加油添醋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你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关心了,你还会在乎闲言闲语吗?」

  「此事关系崔家名声,我想置之不理也不行。」坐了下来,他像个大老爷似的说:「汤药呢?」

  「我这就去膳房帮你热汤药。」她急忙站起身,却忘了自个儿因为一天没有进食浑身无力,若不是崔浚手脚够快,她已经摔倒在地了。

  「对不起,我这会儿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轻轻扯动唇角挤出一个笑容。

  瞪了她一眼,他回头唤道:「张山。」

  顷刻,张山走了进来,「大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准备一些吃的过来。」

  「是。」张山笑盈盈的转身退了出去。

  叹了声气,他扶起她坐回椅子上,「夜深了,今晚的汤药就免了。」

  这会儿她连走出房门口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上膳房热汤药,反正她已经达到目的了。「今晚可以免了,可是从明儿个开始一次也不能免。」

  「妳可知道那些汤药有多苦吗?它们对我而言不过是活受罪。」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像在撒娇。

  「良药苦口。」

  「虽然我答应用汤药了,可是我有个条件,若不是妳熬的药,我可是不喝。」他的妥协全是因为她的关系,所以她偷懒一次,他就免受一次罪。

  「我不会偷懒。」

  「妳别高兴得太早,那些汤药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

  「你老是把那些汤药倒掉,那些汤药又怎么可能帮助你?」

  「我就是知道,所以妳别抱太大的期待。」他只有当着他娘面前喝过几次汤药,之后,每次汤药都变成花草的养份,既然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又何必为难自己?

  歪着脑袋瓜瞅着他,她巧笑倩兮的道:「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打赌?」

  「一个月后,若是那些汤药真的可以帮助你,无论是否由我为你熬药,你都得喝了。」若是她的身份不幸曝了光,她就不可能再为他熬药了。

  若有所思的皱着眉,他像是在盘算这个赌注是否划算,须臾,他反过来一问:「如果对我无益,妳就不会再逼我喝汤药了是吗?」

  「既然对你无益,我又何苦勉强你?」

  「好,我跟妳赌了。」

  「我们打勾勾。」她伸出手,他也爽快的伸手跟她打勾勾。

  这时,门上传来轻轻的敲打声,张山端着几盘点心走了进来,「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我只能弄到几道点心,您先将就着用吧。」

  「谢谢,有得吃就好了。」

  「张山,你可以回房歇着了。」

  「是。」张山乐的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离开之时,他体贴的顺道带上房门。

  瞧她那副嘴馋的样子,他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温柔,「吃吧。」

  点了点头,她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边咀嚼边笑着说:「好吃!」

  「这会儿给妳吃什么,妳都会说好吃。」他是怎么了?他竟然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这真的好吃,你要不要来一个?」她随即抓了一个包子给他。

  「不要。」他就是不想称她的心如她的意。

  「吃嘛。」她撒娇似的对他一笑。

  心房猛然抽动了一下,她娇媚的笑容比盛开的百花还艳丽动人,他失神的接过包子塞进嘴里。

  「好吃对不对?」

  「……妳慢慢吃,我乏了,我先去歇着了。」他狼狈的站起身走回内室。老天爷!他怎么会像个傻子似的任她牵着卓这一定是一时中了邪,睡上一宿,明儿个一早醒来就没事了。

  裕儿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情起伏,她还沉浸在快乐的氛围中,手中的肉包子吃进嘴里竟然变成了甜包子。

  隔天一早,看到崔浚爽快的喝下汤药,裕儿开心的笑了,「其实,汤药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苦,是不是?」

  皱着眉,他没好气的说:「妳也来一碗不就知道了吗?」

  「我不需要,又何必白白浪费汤药?」她这么说似乎不妥,可是身份的改变并不能隐藏她的本性,她就是舍不得糟蹋药材。

  「崔家不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我知道,可是小钱也是钱啊。」

  他不得不承认,她带给他一种不可思议的惊奇,原本他以为自个儿要娶的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之躯,可是除了举止和气质,她并没有一丝丝娇贵之气,他突然有个念头──娶她为妻也许是件好事。

  眉一挑,他语带挑衅,「我瞧妳根本是个胆小鬼,妳不敢试汤药的味道。」

  咯咯咯的娇笑起来,她摇了道:「你别想用激将法逼我,我不会那么轻易上你的当。」

  他感觉自个儿的呼吸瞬间被她夺走了,为何她的笑靥可以如此动人心魂?甩了甩头,他收起纷乱的思绪,又开始在两人之间拉起距离,「妳是不是很怕守寡?」

  「嗄?」

  「妳费尽心思要我用汤药,不就是想延长我的寿命吗?」

  她觉得很迷惑,他们刚刚的气氛还很融洽,怎么转眼间就变了样?「我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宝贵的生命。」

  沉默了半晌,他忍不住想问:「若说我不是妳的夫君,妳还会关心我是死是活吗?」

  板起面孔,她一脸严肃的说:「每一个生命都是娘亲辛苦怀胎生下,这无关你的身份,若是教我遇见了,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真是可惜,我没法子印证妳此言是否出于真心。」其实,他心里头很开心,他喜欢她不是出于利益考量的关心。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不重要,你愿意珍视自个儿的生命就够了。」

  「我说过了,妳到头来只是白费心思。」

  嘴巴轻轻一噘,她不服气的说:「我们约定的期限还没到,你可否不要老是泼我冷水?」

  「我是好意提醒妳。」

  「本姑娘的记性很好,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略微一顿,他像在嘲笑似的说:「我实在想不明白,妳为何不祈求上苍早一点收了我的命?这对妳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再说,我也不是这么坏心肠的人,我会在死前先休了妳,回到王家,妳就可以再觅良缘。」

  「你这个人怎么老爱说一些惹人生气的话?」她懊恼的轻蹙娥眉。

  「我是说真心话,难道妳想一辈子守着一个要死不活的人吗?」

  「我会让你变得身强体健。」她看过他的药方,那些药材主要目的都是为了帮他强身补气,由此推断,他应该没有生什么大病。

  淡淡笑了,他略带嘲弄的说:「妳以为自个儿是华陀再世吗?」

  「毋需华陀再世,你也可以身强体健。」

  「我看妳是在说梦话。」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说的话,我们就拭目以待,不过,你可别再那么任性妄为,老爱做一些对自个儿身子无益的事,像是成天闷在书斋……」

  「妳总是这么唠叨吗?」

  「若是你可以商量,我就不会这么唠叨了。」

  「我们为何不来个井水不犯河水?如此一来,我们都可以清静的过日子。」

  「你若是陌生人,我会接受你的提议,可惜你不是。」

  咳!他又开始咳嗽了起来,摆了摆手,他不耐烦的说:「妳这颗顽石怎么也点不通,我懒得再跟妳浪费口舌了。」

  「好,我不跟你唠叨,我只想再提醒你一件事,你记得每天早晚要服用一次汤药,我会准备好汤药在房里等你。」

  「我不记得,妳就会放过我吗?」

  「你别说这种任性的话,你又不是小孩子,你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明白了,我去书斋。」他得赶紧逃离她,这个女人总是搞得他心浮气躁。

  叹了声气,原来以为他答应用汤药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跟着改变了,可是看这样子,她恐怕把事情想得太过天真,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已经比初来之时好多了,她相信再加把劲,他们的关系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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