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26dd.Cn全不像在老家,外面总是亮的,总是有灯光:路灯、霓虹灯、汽车灯,还有从各家中射出的数不清的光源……
凌哲出了大门,向北边望去。由于黑,望不见人。他便向北一路小跑,远处传来了“提篮小卖,嗳——拾煤渣……”的歌声,他立即又向回跑去。
“妈,我爸回来啦!”
“他人呢?”
“只听歌声,没见人影,大概快了。”
万学英听了,看了看白酒,还有大半瓶。他把酒杯、半瓶白酒拿在桌子,转身到厨房拾掇饭菜。
饭菜拾掇好了,还没见凌雨忠到家。万学英嘟哝了一句:“怎么,你爸还没到呢?”
凌哲刚要出门再去看看,凌雨忠推门进屋。
“爸,今晚怎么这么迟呀?”
凌雨忠道:“半路上,车子出了毛病,推来家的。”他见凌静没在电脑旁,心里慌了一下:“静子呢?”
“可能跟我出去累了,在床上躺着呢!”
“吃饭了,你还不喊她起来?”
“我喊了几遍了,她都不起来!”
“这……”凌雨忠担心有事,急忙走到凌静床边:“静子,起来吃饭了……”
凌静没有吱声。
“静子,你哪里不舒服吗?”
凌静仍然没有回答。
万学英听问凌静哪里不舒服,心里嘭嘭直跳,她对走出房间的凌雨忠小声的问道:“你说什么?静子不舒服?”
凌雨忠小声的答道:“我没说呀!”
他俩担心凌静听见,说话的声音都非常的小。
万学英慌张的说道:“刚才我还听你说的,一会儿,你就说没说了!”
凌雨忠苦笑了一下,道:“我是问静子的,静子没回答我!”
“你好不好的问这个干什么?吓死我了!”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回事呢?”
“要不,再去请仙奶看一看?”
“妈,你又说什么呢!”凌哲见父母的声音很小,他也小声说道。这小声,隔着房间的凌静,是听不到的。
“哲子,大人的事,你就不要问了!”凌雨忠说着,抱着头趴在大桌上。
万学英眼里沁满泪水,道:“哲子,你吃饭;老凌,你抱着头干什么?”
凌雨忠抬起头来,把酒瓶、酒杯推在一边。拿个碗,起身去装稀饭。
万学英惊讶的道:“怎么?不喝两口?”
凌雨忠摇了摇头!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凌雨忠又摇了摇头!
“血压高了?”
摇头!
“血脂高了?”
摇头!
“血糖高了?”
摇头!
“都不高怎么不喝两口解解乏呢?”
凌雨忠见女儿躺在床上,心里堵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凌,你到底是怎么啦?你还说话呀?”
“今后,不喝酒了!”
万学英张着嘴,半天也闭不拢:结婚近二十年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晚他不喝酒的!乍听他说不喝酒,她心里挺不踏实的!
“好好的,也没人不叫你不喝,怎么就不喝了呢?”
“你多少年也没买新衣服了,哲子上学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这酒,一天好几块……”
“你想喝就喝,不要算那细账了!”
万学英说着,坐到桌边,端起碗,拿起筷子;然后,又轻轻的放了下来。
凌雨忠两眼望着她道:“怎么啦?”
“唉!”
“学英,这过日子总要往好的方面想,你说是不?不说我家,其他人家还不一样啊,哪家什么都舒心呢?要愁,那还不愁死?”
“昨天静子那样,我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可能是电脑乍乍的没了网,过一阶段,网通上了也就好了!”
万学英又端起饭碗,道:“你老实,虽说苦不到大钱,我的心里踏实。可哲子……”
“妈,我又怎么啦?我今后好好学就是了!”凌哲还以为妈妈知道自己测试成绩,急忙说道。
“你学习,妈放心!只是你不像你爸那样让我踏实!”
凌哲为了让妈妈宽心,急忙说道:“妈,你要求也太完美了!像你这样的好儿子,到哪里去找呀?”
凌雨忠睁着疑惑的目光,望着万学英道:“哲子怎么啦?”
“今天,我刷碗时摔坏了个碗,正好碰见老板。我吓坏了,可哲子像是没事人一样,把碎碗踢在脚后。老板问是什么声音,他仍像没事似的,说是外面的声音……”
凌雨忠叹了口气,道:“唉!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的呢,就这事啊!”
“还有那银元……”
“银元又怎么啦?”凌雨忠再次睁着疑惑的目光,向她望去。
万学英皱着眉头说道:“前天,你问他银元的事,他说:一个星期会给你答案的!今天才星期一,他就把银元给要回来了!这小偷,都是不要命的主,你没抓到他的手脖,他会把东西轻易的给你……”
“银元要回来了,不是好事嘛?”
凌哲从怀里掏出那两块银元:一块孙中山的民国开国纪念币,一块袁大头,放到万学英的面前,道:“妈,你也不要把小偷想得太坏了,小偷也有觉悟的时候!”
“从古到今,从来就没听过人家说过,小偷还有好的!”
“那小偷叫钱二,就是帮我们搬家的那个瘦子。今天,我朝他要,他就把它给我了,就这么简单!”
万学英凄怆的说道:“你朝他要东西,他还不跟你拼命?你如果要拼出个好歹来,我家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妈呀,要回银元,本来是高兴的事,给你这么一说,变成坏事了!”
“……”
饭,吃过了。二十年来,凌雨忠破天荒的第一拾掇碗筷。
拾到厨房,不吱声不吱气的刷起锅碗来。
“啪!”
随着一声响声,一个碗摔坏了。随着响声,凌雨忠惊恐的跑了出来。
万学英看他那慌张的样子,说道:“碗摔坏就坏了呗,那么惊慌干什么?”
“不是的,学英……你估计静子不吱声,会不会是不让她和哲子睡一张床有关啊?”
万学英听了,张着嘴半天没收回来。
凌雨忠挠了挠头,蹲在地上。
万学英的嘴慢慢的收拢回来:“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又怎么办呢?在一个床上睡,这么大的小子和丫头,万一出了事,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