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
凌哲一路小跑,向乐万家市跑去。今晚,他不想一人跑去家,他要和妈妈和姐姐一起回去,他想早些分享姐姐的快乐!
到了乐万家市香极美食广场的洗碗间,见妈妈和姐姐正从洗碗间出来。姐姐挽住妈妈的右手,凌哲走上前去,挽住妈妈的左手。
和万学英一起打工的那些女人、女孩见了,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们三人走在回家的人行道上,人们都投来惊讶的眼神,那眼神表明:这家人,多亲热呀!现在这么大的儿女,挽住妈妈手的,已经罕见了。
那些目光和眼神,万学英都懂。她的腰虽然在疼、手也在疼,但见到那些目光和眼神,她早就把疼痛忘得一干二净,心里甜丝丝的。
慢车道边的冬青,满是新芽。道路两旁的树,虽说冬天也是青的,但这时候的树更青、更茂盛。小麻雀成了这些树的主人,在树与树之间穿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凌哲心里非常舒服,自从打美食广场出来,就不停的问妈妈,姐姐是怎么去迎宾的。
万学英总是说:“回家讲,连你爸一起听。”她的话语之中洋溢着幸福。
在路边公交车站,他们等了一会儿,36路公交车来了,他们三人上了车。到下车的时候,太阳只有半边在大地上。
下车后,离家还有七八里地。宽阔的水泥面路,到这里就断了。前面就是老的、狭窄的、坑坑洼洼的沙石路面,有的地方的坑还挺大,里面都是积水。
望着这马路,万学英道:
“你爸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开鱼,不到天黑又不回来,这路面这样,叫人挺担心的!”
凌哲和凌静听了,都没有吱声。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大地上越来越暗淡。
过了一会儿,凌哲道:
“要不,叫我爸找个保安干干,他就不用走这些夜路了。”
“我也劝过他,不过,他说:卖鱼弄好的好话,能赚个两千来块钱。干保安,一来年龄大了没人要,就是有人要,一月也至多挣个一千二三,这一月乍乍的少个七八百,那家里生活就艰难了……再说,我劝他有用吗?”万学英说完,又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天完全黑了下来,他们走路也不小心起来。
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以望见家了,家中的电灯在亮着。
“莫非是你爸来家了?他每天这会儿也没来家呀?今天……”万学英的心情逐渐沉重,脚步逐渐加快。她早已把钥匙拿在手里,到了家门口,刚要开门,门已经被凌雨忠打开,她朝桌上一望,大桌上稀饭、馒头、豆腐、芹菜炒肉,已经摆在大桌上。
“你今天怎么来家早呀?”
“……”
万学英见他没有回答,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你今天怎么来家早呀?”
“……”凌雨忠还是没有回答。
万学英纳闷!
四人在大桌边坐定。凌雨忠习惯性的把那大半瓶酒拿到桌上。他一想起自己昨天说了要戒酒的话,又慌忙把酒瓶拾进柜子里。
“真的就不喝了?”万学英问道。
“不喝了!”
凌哲早已迫不及待了,他想知道姐姐迎宾之事,妈妈一直没说。现在到家了,该是问的时候了,于是,他又问起。
“什么迎宾?”凌雨忠听了,浑身一激灵。
万学英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元的红票子,放到桌上。
凌雨忠见了,道:“你怎么又把那二百元钱掏出来干什么?”
“这不是哲子的那二百元,只是静子今天苦的二百元。我……”
“什么?静子苦的?”凌雨忠的声音里充满了疑虑。
“老凌,你不要慌吗!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那个美食广场秃顶老板说乐万家市今天一周年庆典,迎宾美女有一个没来,市老板急坏了,就找到那秃顶老板。秃顶老板昨天见过静子,就跑到我那里找我,说迎宾的事。我惊了一下,我知道我家静子没经过那场面,便一口回绝了……”
“学英,你做得对……那后来呢?”凌雨忠随即问道。
“那秃顶老板掏出一百块钱来,说是给静子的工钱,说只叫静子站两三小时,时间不长。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后来,他又掏出一百块钱,对我道:‘如果你再不答应,你也不要干了,现在就结账走人!’,我一听,汗都吓下来了。如果我被辞了,又要重新找工作了……”
“***,太欺负人了!不干就不干!少挣就少挣点!还能饿死人啊?”
万学英继续道:“当时,我也有些犹豫:在这干活虽然累点,可工资也可以,再说,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不过,他要跟我来硬的,我只有不干了!当时,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当我刚脱围裙的时候,就听静子说:‘妈,我去!’她说着,把二百块钱接在手里,塞到我的口袋里,站起来就往外走……”
凌雨忠一把抓住凌静的手,道:“闺女,你去啦?”
“嗯!你听我妈讲!”凌静道。
万学英继续讲道:“钱接下来那一会儿,我的心像是刀绞的一样难受!我闺女身体不好,我不能让她为这二百块钱影响了身体!就一在我犹豫的那一会儿功夫,那脏碗又堆的不好走路了。我左思右想,不干了!想到这里,我就向外冲去。我出去一看,我惊呆了:闺女穿着红色旗袍,漂亮极了,她朝我微微一笑……”
凌哲把头一甩,说道:“我爸,当时你没见到我姐那漂亮样子,如果见了,你也会激动的!”
“你也见着了?”凌雨忠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见着了!”凌哲自豪的道。
“听我妈讲!”凌静道。
万学英听凌静叫她讲,不由得兴奋起来:
“当时,我见闺女笑了,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后来,送碗的喊我,说碗跟不上用了,我啥也没想又跑了回去,回去后我拼命的刷碗。稍稍消停的时候,我就跑去看看闺女,我见那些没老没少的都端详她,我当时也不知是喜是忧。我闺女那平静的脸,比那装出微笑的女孩,不知要漂亮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