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二年四月初三,寿州战局已定,杨行密心忧东南局势,给西征军补齐战损,便率大军回师扬州。
淮西招讨使朱延寿以寿州为行营所在,分兵四掠,前锋直指光州。光州刺史刘存大骇,闭门不出,遣使赴蔡州请援。东平王朱温以汝州刺史朱友恭为将,率奉**五万兵马南下,收复寿州。
这朱友恭,乃寿州人氏,本姓李,名彦威,因得东平王朱温宠爱,收为义子,改名为朱友恭。能征善战,颇有军功,朱温建长剑都,便以其为指挥使。
乾宁二年五月初,朱友恭帅军五万,自颍州渡淮,奔袭而至,将寿州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寿州城内只有一万人马,另外一半还在二百余里外的光州城下,杨浩的一营黑云都,除了两队侍卫,其余人等也在马仁裕的带领下随军西征光州。
朱延寿闻讯大惊,一边下令死守,一边命人突围赴光州求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个月前,淮南大军突袭寿州,将江从勖困于城中,只坚守了不到三天;一个月后,奉**也奔袭寿州,将朱延寿困于城中,不知道这次寿州城又能坚守几天。
寿州刺史府,前任主人江从勖已身首异处,现任主人朱延寿也正在厅中长吁短叹。
“老柴,我们能守得住吗?”朱延寿忍不住问坐在一边,同样愁眉苦脸的都押牙、光州刺史柴再用。
“应该可以吧。”柴再用也没多少信心,“上次若非杨浩提前伏兵夺取城门,我们短时间内也拿不下寿州。现在城中尚有万余人马,坚守三天应该是绰绰有余。”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朱延寿不满道:“光州城外的军队撤回,一要防刘存衔尾掩杀,二要防朱友恭伏兵,再加上信使耽搁,没有七天时间撤不回来。我们守三天绰绰有余,那剩下四天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柴再用也无计可施,“守一天是一天吧!最近的濠州,只有刘金的五千兵马,还要防备宿州的敌军,能指望上的只有咱们在光州城下的那一万大军了。”
“瞅这架势,朱友恭此来,起码得有五万大军。就凭咱手里这万把军队,突围也很难成功。失了城防之利,说不定死得更快!”朱延寿越想越恼火,拍案而起:“他奶奶的,豁出去了,死守待援,大不了交待在这寿州城里。”
朱延寿一旦下定决心,便雷厉风行的开始安排守城事宜:“老柴,传令各军,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日夜防备,一定要坚守到大军回援。再派信使出城,赴扬州求援。”
“我这就去安排。”柴再用匆匆起身。
“等等,再去知会杨浩那小子一声,他那两队黑云都,也得给我拉去协助守城,寿州不养吃白饭的,城破了谁都活不了!”
“好,我去调杨浩的两队侍卫。”说完,便匆匆离去。
想到杨浩,朱延寿便觉得气闷!好不容易趁着西征,死乞白赖的要了一营黑云都,没想到却便宜了这小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他的侍卫也成了校尉,什么世道啊!
柴再用安排了诸将守城事宜,便急急赶往杨浩驻地,商调那仅剩下的两队黑云都,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寻左右一问,才知道杨浩已带着侍卫去城墙上观阵了。
柴再用马不停蹄,终于在西城门处找到杨浩,却见杨浩已在李厚陪同下在城楼上观察敌阵。柴再用下马上楼,拉住杨浩,喘着粗气到:“贤侄,让……让老夫好找!”
杨浩回头一看,原来是柴再用,不禁奇道:“柴叔父有何事找小侄,派人知会一声就是了,小侄自会上门拜访,岂能劳叔父奔波。”
既然已经找到了杨浩,柴再用反而不急了,看了一眼城外的敌阵,问道:“贤侄观阵,可有所得?”
“小侄不懂排兵布阵之道,一路行来,只觉得西门外的敌军军容甚整,似是主将所在。”
“不错,这西门外的确是朱友恭大营所在,他扎营于此,也是为了堵截我们光州之军的回援之路。”柴再用沉声道:“而且,朱友恭的两千亲兵,皆是勇武之辈,号为长剑都。”
“长剑都?与我们的黑云长剑相较,何如?”杨浩大感兴趣。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敢自称长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厚忍不住插话。
“虽说如此,也不可轻敌!”柴再用老成持重,“我这次来寻贤侄,也是为了这长剑都之事。我军兵力薄弱,防守困难,想让贤侄属下这两队精锐协防西城,以防长剑都破城。”
“戮力同心,共守寿州,本是我等份内之事。既然叔父有令,小侄自当遵从,这就让李厚去安排,移驻西城。”杨浩慨然应允,安排李厚率军移驻。
当天,杨浩和拱卫自己的两队黑云都,便进驻离西城门不愿的一处大宅中。此处门前一条大街直通城门,相距不过五百余步,上马一个冲刺便正好能赶到城门前。
三更时分,正在熟睡中的杨浩,被一阵紧急的梆子声惊醒,听到城门方向杀声震天,赶紧穿衣起床,找李厚询问情况。
大院外围已被众侍卫团团围起,李厚跨马披甲,正在门前大街上观察城门处的战况。看到杨浩来到门外,顿时大惊失色:“公子,外面局势不明,您怎么能以身犯险!”
“此处相距尚远,看看又何妨。”杨浩来到李厚身边,让侍卫把自己抱上马背,但见那城门处火光耀眼,人影憧憧,城墙上也是灯火通明,杀声震天,距离太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禁有点气馁,又让侍卫把自己抱了下来。
“李大哥,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杨浩自己看不明白,只好追问李厚
“目前城门处人太多,局势混乱,状况不明;城墙上正在应付外面敌军攻城。我猜,可能是敌军也想夜袭城门,里应外合。”李厚要保护杨浩,不敢擅离职守,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怎么不派人过去查探?”杨浩大为不解。
“如今局势这么混乱,卑职岂敢妄动!若是城内细作发难,我们又没有接到城门守将相邀,贸然过去,恐怕会引起误会。”李厚苦笑道:“不过我已派人前去通知柴将军了。”
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柴再用在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了杨浩面前。杨浩不知战情,正是心急如焚,看到柴再用来了,赶紧上前施礼,问道:“柴叔父,城门处是何状况?”
“朱友恭想学我们夜袭寿州,派了一队人马攀墙而入,突然杀向城门守军,想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柴再用笑道:“不过,我们城门守军还算机警,及时示警,如今城墙之上,已经遏制了敌人的攻势。城门内的一队敌军,在我城门守军和后续援军的夹击中,被全歼也是迟早的事,大局已定,不用担心,贤侄大可回房继续睡觉。”
李厚听得是一队人攀墙而入,大感兴趣,问道:“摸进城里的,估计是朱友恭的长剑都吧?”
“应该是,我刚才观战片刻,发现对方战力确实远胜于我城门守军。”柴再用不太在意个人勇力,笑道:“战力再强,又能如何!我城门五百守军,又有一营援军相助,前后夹击,这一队长剑都必然要断剑于门下了!”
杨浩打了个呵欠,道:“既然大局已定,不用黑云都助阵,那我们还是回房休息吧!半夜三更被这一队长剑都折腾的觉都没睡好。乌合之众,破铜烂铁,断了正好。“
柴再用哈哈笑道:“贤侄尽管放心睡觉,不消片刻,我城门五百勇士,必折长剑于此!”
“嗯!有五百勇士……嗯?五百?”本来迷迷糊糊的杨浩念叨着这个数字,突然愣住了。
“贤侄,怎么了?”柴再用看杨浩发愣,赶紧问道。
“不好,城门有危险!”杨浩突然醒过神来,大叫道:“柴叔父、李厚,快,我们快去城门!晚了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