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梦一听却是连连摇头,心里隐隐的对那镜子有些抗拒,上回若不是因为镜中出现的是妙影的影象,他根本看不下去。哪怕是事过境迁之后,他也对那个镜子离得远远得,晚上连拿都不敢拿出来,更别说看了。此时听闻妙影竟然要看,自然惧意又起。
妙影却浑不知惧,反是好奇之心被无限放大,道:“你怕什么,不过是个镜子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有我在旁边要真有什么事,我也陪着。行了行了,就这么决定了,镜子我先收着,等到晚上聂婶聂叔睡着了,我就拿着镜子溜到你房间。”
是夜,聂梦心下微微有些忐忑,在屋里来回渡步。
忽地,门帘一挑,妙影盈盈入得内来,嘻嘻一笑道,轻声道:“他们都睡着了。”说话间已将手中的镜子往聂梦的床上一放,两眼盯着镜子直瞅,颇为期待接下来的神奇现象。等了半个时辰,镜子却现不出丝毫异样,镜面上只映出聂梦和妙影两人的面容。妙影眉头一拧,道:“怎么半天都没反映?聂大哥,是不是还需要什么特别的条件才行?”
聂梦手撑下巴,苦苦地思索着那天镜子现影时的情景,忽地似想到了什么,舒眉一展,道:“我知道了,肯定是烛光的原故。那天我是半夜醒来,根本没点灯。”
妙影闻言,忙侧过头,对着床头的烛灯,鼓足腮帮子用力“呼”的一吹。屋内骤然一黑,仿佛是墨被打翻一般。
稍倾,黑暗渐渐淡了些,外头清亮的月光透过大敞的破窗,洒入一片银辉。隐约中能看到床上两个人影相对而坐。三更半夜,如此情景,颇有些暧昧,但那二人的注意力都被镜子吸引,只顾垂头看镜子,丝毫未注意到其他。
月光映在镜面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样。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渐渐流逝。聂梦开始还能耐心静等,但时间一久,耐心渐渐磨尽,焦虑渐渐隐现。他一方面害怕镜中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影象。一方面又因出现不了影象而心急,要是一直没有影像,妙影就会以为他是在说胡话,就再不会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他。
“妙影,你相信我,我上回真的在镜中看到你。我没有骗人,真的没有。”不等妙影问,他就亟亟地道,生怕自己会在妙影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聂大哥,我相信你。可能是时候未到吧,我们再等等,你别急。”黑暗中传来妙影清脆的声音,让聂梦紧张的情绪为之一缓。
从小到大,别人只把他的话当成疯话、呆话,只有她相信他,一直都相信他。
其实连妙影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相信他。就像那天夜里,她浮在冰冷的河水中,气力用力,又冷又倦。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蛙声不时在耳边响起,仿佛是提醒着她不可就此睡过去。
在最无助之时,在最后一丝力气即将用尽之时,她看到一个影拼命的向她游来。那时她根本看不清聂梦的面容,可是潜意识却认定他一定会来救她,会带她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
也许信任就是在那时,悄然生出的吧。
“聂大哥,你别急,我们慢慢等。宝物都很特别,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得的。”妙影顿了顿又道:“要不我们来聊聊天吧,边聊边等。”
聂梦愣愣地道:“聊天?聊什么?”
呆气十足的话,妙影忍俊不止,清朗的笑声隔着夜色,杂着月光传入聂梦耳中。聂梦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深恨自己为何为如何此呆。要是虎子或是二狗子在此肯定就知道聊什么了吧。
又听妙影道:“聂大哥你不是说你以前常梦见我吗?那你就说说梦里的景象吧。”
“好。”聂梦不用怎么想,梦里的景象便清晰地涌现在脑海中。
“梦里你总是背对着我,坐在假山的凉亭里抚琴。琴声很美,像是山泉那样动听,哦不,是比山泉的流动还要动听。你总是穿着一袭绿衣,风一吹,裙角就飘了起来,很美,像仙女。可是每次,琴声一停,你正要转过身来的时候,就会忽然刮起一阵怪风,把亭子边桃树的花瓣全部吹落挡住我的眼,让我再也看不到你。”
话才说完,妙影急急地道:“假山?凉亭?桃树?你连这些也梦到了吗?那正是我家后花园的景。我最喜欢在凉亭内抚琴,也最喜欢穿绿色的衣裙。”
聂梦憨憨一笑:“我就说我不会骗你吧。你看我说得都是真的,别人都还信我呢,妙影还是你好,你相信我。”他的语气里不禁有几分得意。
复又道:“妙影,你弹的琴声真好听。”说罢挠着头有些不意思地憨憨地笑。脸上又是涌起一片绯红,所幸有夜色作掩未能叫妙影瞧见。
妙影道:“可惜这里没有琴,不能弹给你听。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我能亲手弹给你听。也不会老叫你看我的背影,我一定正面对着你坐,好叫你能看得清清的。”
“好。”聂梦的嘴裂笑得更开,一口白牙在月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的白。
“哎,对了,妙影,你家在哪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被歹人追杀?你家的人怎么都不来找你?”熟络之后,聂梦也不似最开始那般腼腆。
妙影沉默了,好半天没有听到她发出一丝声响。聂梦反映过来,忙道:“你要不愿意说就别说了。我,我不该乱问的。”
黑影中妙影摇摇头,扯了扯嘴唇无声地笑了笑,但随即又意识到黑暗中聂梦看不到,道:“没关系。其实也不是什么难言之事,说说也无妨。我家在安阳县,离这葫芦村估计有一百多里远。我们李家主要是经营布庄,生意做得还算红火,在阳安也是算有是些名气的。”
妙影说的随意,但聂梦听来还是有些吃惊:“妙影,你是县里大户人家出来小姐,难怪跟我们村里的姑娘很不一样。”话语中又隐隐地透出一些失落来,有钱小姐和农村的穷小子,差距如此巨大。
妙影却并不因自己的出身而得意,反是幽幽地叹道:“有钱又怎样?没钱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聂梦怪道:“怎么能一样呢?要是有钱,我四个姐姐会不卖得卖死得死。小的时候我还有些埋怨我爹,怎么能那么狠心呢?但是后来我明白不是我爹狠心,是没办法。如果不卖姐姐我们全家人就活不去。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没钱?要是有钱哪会有这种事?”
妙影道:“我说得是对,但有时钱多了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因为人有私心,都想多要钱,争来争去,亲情都淡了。”黑暗中她抱着双膝,,像是猫儿一般缩着身子。
聂家因缺钱而造成亲人生离死别。妙影则是因家产过而多出无尽的烦恼。
在安阳县,谁不知道她们李家?那可是响当当的富户。生为李家的孩子人人都羡慕她。但谁又能看到锦衣玉食的背后,又是怎样的家族争斗?妙影自幼殇母,爹爹新娶了填房夫人。开始尚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等到二娘生了弟弟之后,便将她视为眼中钉。总觉得她是家中多余的人。李老爷忙于应付生意,对女儿的关爱自然也少。日渐长大的妙影不愿再在家中看二娘的脸色,于是便提出跟着爹打理家里的生意。
她为人本就聪明,许多事一点就通,不出半年便成了李老爷的得力助手。然而如此一来,更糟二娘的忌恨。认为她是想趁着弟弟年纪尚小,意图霸占家业。
那一日是母亲的祭日,李老爷外出,妙影只能独自前去郊外的墓地祭奠母亲。谁知半路之中竟然窜出一队歹人来,二话不说便将丫鬟、家丁尽皆杀死。
安阳县向来太平,哪会平白出现强盗?不需多费脑筋,妙影就能猜到那些人定是二娘派来的杀手。二娘对她下黑手也不是一次两次,妙影连日常的饮食都需得先用银针试过。每一次都是暗中使坏,没想到到了后来二娘竟敢直接派人暗杀她。
说到这里,妙影冷笑连连:“就为了怕我会跟他们抢家产,所以就恨不得我死!若是落到那些歹人手里,我必受辱而死。所以我跳河,原以为必死无疑,也算是老天开眼,竟让我抓到了一根浮木,方才不至于淹死。后来顺着水流飘到葫芦村,又被聂大哥你救了,我也算是命大。”
本以为生在有钱人家就什么都不用愁,但此时听得妙影说起往事,聂梦连听着都心惊肉跳。想妙影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却要经历如此多黑暗的事情。相比聂梦,从小到大虽是过着穷日子,但生活对他而言,过日子只是种田、吃饭,如此简单。
“妙影,那个家太危险了,你不要再回去了!”聂梦一急,也没怎么想伸手就抓住妙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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