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一行人吃了点干粮,然后骑上马,踏上归途。WENXUEMI.coM前面不远就是青田镇,众人进了城,只见街上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相当繁华。纪灵等人生怕冲撞了街上的行人,只得紧紧勒住马匹,徐徐前行。
突然,从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路上行人纷纷躲避。纪灵抬头望去,只见数匹骏马踏起遮天的尘土,快速弛来,距离不过十数丈远。为首马上一道装青年,二十四五年纪,却是昆仑派掌门天玑道长的大弟子钟瑶,身后三位道装青年则是钟瑶的三位师弟,另外两匹马上坐的却是西门玉雪、西门玉霜姐妹。
见到西门玉雪、西门玉霜姐妹,纪灵心头突然产生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当下他一扯缰绳,勒住坐下骏马,后面的聂小瑜、程金凤等人见状也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钟瑶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纪灵等人,忙下马施礼道:“见过纪大侠。”另外三人也冲纪灵一抱拳。纪灵还了一礼,道:“几位道长不必多礼。”此刻,西门玉雪、西门玉霜也赶了上来,白净的脸庞布满了泪痕。
纪灵吃了一惊,暗道:“巧巧定是出事了。”聂小瑜、程金凤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两名弟子,然后快速走到前面。见了程金凤,西门玉雪跪倒在地,忍不住放声大哭。程金凤急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巧巧的吗?”
西门玉雪这才止住哭声,向众人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在纪灵和聂小瑜、程金凤等人外出找寻灵药后不过十天,“追魂剑”李聚带领一大批高手深夜突袭。众人促不及防,血战一个多时辰后,蔷薇仙子、水仙仙子、梅花仙子、兰花仙子、荷花仙子、菊花仙子等六位花仙和纪巧巧及他的四个婢女被一网成擒,李秀莲也被李聚捉了回去;梁沛府上,除了梁太医本人,他的家人及一干仆人全部被杀;七巧宫其他女弟子功力不济,死伤惨重。西门玉雪、西门玉霜终因武功更高一筹,李聚等人一时半刻还未将二人擒住,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见姐妹二人身疲力竭,突然出现了一个铜面男子,开口让李聚等人住手,西门玉雪、西门玉霜二人这才侥幸逃过一劫。程金凤咬牙道:“又是陆振英,这厮真是阴魂不散,他有没有对你们说什么?”
西门玉雪道:“他撂下话,说要救师弟等人,就让师父带着‘九转乾坤珠’去交换他们。”说到这,西门玉雪更是泣不成声。程金凤轻轻地劝了她几句,自己眼中却充满了泪花。聂小瑜知道纪巧巧被人劫走,顿时痛不欲生,纪灵和尹月仙上前好生劝慰,聂小瑜才稍微平静些。
纪灵道:“两位姑娘怎么又和钟道长等人走在一起?”西门玉霜道:“我们二人在前来的途中遇到了天玑道长,他得知情况后便安排四位道长护送我们来此,自己则动身前往武当,找掌门玉龙道长商讨对策。同时,他让我捎话给您,希望您找到灵药后立刻奔赴武当,与各大掌门一起商讨对付陆振英。”程金凤咬牙道:“才几天的工夫,这厮就在江湖上犯下如此多的罪行,要是让他再继续作恶下去,整个武林还不让他搅个天翻地覆。”
纪灵向她问道:“程宫主,九转乾坤珠真的在您这里?”程金凤不便隐瞒,只好点点头。纪灵叹气道:“看来武林又要有一场浩劫了。”程金凤忙问何故,钟瑶等人早已把纪灵当成神一般,亦在旁仔细聆听他的下文。这时,尹月仙突然开口道:“师弟,你说的是十几年前就在江湖上流传的那几句话?”纪灵轻声吟道:“悲天过处,山河变色;九转乾坤,星垂牧野;玄机未现,天道尚存;神剑出世,莫可奈何。”
念过这四句话,纪灵道:“当年我任飞月堂堂主时,曾花了一番工夫去打探这两件至宝的下落,但没有结果。我一直以为,这两件至宝,一定牵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最有可能就是里面记载着一套绝世武功,若有人练成,必定会成为一个毁天灭地的可怕人物。”
聂小瑜突然打断纪灵道:“你说的是不错,可你不想着怎么去搭救巧巧,尽说些无关紧要的干什么?”纪灵见师父又无端生气,连忙向她道歉,瞧他鞠躬象小鸡啄米似的,让人忍俊不禁,不过现在场合又无人能笑得出来。
程金凤道:“纪大侠,巧巧是我的徒儿,我一定会把他就出来,哪怕是要我放弃‘九转乾坤珠’,我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聂小瑜听她说得如此郑重,心中大为感激,早已把她引为知己。
程金凤对西门玉雪道:“他可说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交换?”西门玉雪摇头道:“他只是让弟子带话给您,说等您到了岳阳后,自然会和您接触。”程金凤咬牙道:“真是诡计多端。”聂小瑜道:“程宫主,你说现在怎么办?”程金凤道:“玉龙道长那里我们不能爽约,可陆振英又要求我们去岳阳,看来我们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思虑良久,程金凤斩钉截铁道:“聂前辈,我们不能被陆振英牵着鼻子走,我的意思是,我们先上武当山,和玉龙道长商议一下对策,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孤军奋战。”
聂小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遂点了点头。程金凤看了看纪灵,道:“纪大侠,那我们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纪灵道:“程宫主,贵徒与昆仑派的几位道长似是不分昼夜地赶路,现在人困马乏,况且我们也没有好好地休息,饥劳交加,不如我们到附近的酒楼去吃一顿,养足了精神再上路。”
程金凤自是不便说什么,聂小瑜在一旁破口大骂:“死灵儿,你的心是不是肉做的,儿子出了事,你还有闲情去吃饭?”说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纪灵忙劝慰道:“师父,巧巧出了事,我咋能不急呢?不过,陆振英志在九转乾坤珠,暂时不能对巧巧怎么样,我们只有养精蓄锐,才能去对付他。如果我们自己给自己罪受,那只有让敌人笑话我们了。”
说完,纪灵小声道:“师父,程宫主,后面有人盯梢。”纪灵这句话一出口,聂小瑜这才知道纪灵刚才一番话,是为了迷惑身后的人,纪巧巧是他的儿子,他哪能不关心呢。
纪灵大声对程金凤道:“程宫主,前面有座‘忘不了’酒楼,我们就去那儿休息一会吧。”程金凤点头答应,纪灵悄声道:“我去去就来。”说着双足略一点地,人已到了数丈之外,朝一名十**岁、手持花篮的小姑娘追了过去。小姑娘似乎听到了众人的落脚之处,已转身往回走。纪灵不敢冒进,走到一处僻静地,他翻身上了房顶,继续跟踪。小姑娘没有发觉有人跟踪,在转过几条巷子后,来到一座大宅子门外。
纪灵从远出瞧去,小姑娘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门,一条青色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将她拉了进去,然后机警地四下张望了一回,见没有异常才将头缩回。纪灵不敢靠得太近,于是改走一侧的胡同,翻身进了大宅子的后院。
纪灵躲到一处假山后面,探出头来,只见那条青色人影带着小姑娘进了后院,来到东南角的一处亭子。亭子里坐着三个人,中间一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粉色紧身衣,头挽双髻,足踏青靴,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上眉如新黛,眼似幽泉,长得极为美艳。另外二人,则是多日不见的东海碧螺岛绝情婆婆的门下罗翼和秦怀玉。
青色人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脸上薄施脂粉,长得也是颇有姿色。她领着卖花的小姑娘进了凉亭,来到美艳少女的跟前。小姑娘见到比她还小几岁的美艳少女,不禁面有喜色,道:“小姐,你托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接着她又把纪灵等人的落脚处告诉了几人。美艳少女显然是对她的表现甚为满意,在仔细询问过后,着罗翼打赏她。
罗翼塞给小姑娘一小块碎银,小姑娘连声道谢,正待要走,纪灵躲在假山后面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哪知美艳少女修为不俗,早已听见,脸上不禁变了颜色,娇喝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那儿?还不快点给本小姐滚出来。”
纪灵身形一抖,人已来到凉亭的外面。他阴沉着脸道:“什么人要找在下,光明正大就可以了,何必要做些小人行径?”一旁的卖花小姑娘一见到纪灵如鬼魅般现身,早吓得脸色苍白,魂不附体。
罗翼、秦怀玉见是纪灵,正要上前行礼,纪灵一挥手道:“不必了。”他一指卖花的小姑娘,道:“我的消息就值那一点碎银啊。”罗翼满面通红,忙又掏出一大锭银子,塞给卖花的小姑娘。
美艳少女冷哼道:“你是什么人?”纪灵道:“你连在下是谁都不知道,却又派人跟踪,请问姑娘有何贵干?”美艳少女嘴一撇,嘿道:“你不说就算了,谁稀罕?不过,看看你的相貌总可以吧。”纪灵摇头道:“不成。”美艳少女发怒道:“说不定你是貌丑如猪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哼,我才懒得看哩。”
她又问罗翼与秦怀玉:“两位师兄是见过他的,他长得到底咋样?”不等二人回答,纪灵忙道:“正如姑娘刚才所说,在下貌丑如猪,实在不敢有污姑娘的双目。”美艳少女惊奇地看了纪灵一眼,道:“天底下还有你这等坦诚之人,难得难得。”罗翼、秦怀玉相视苦笑了一下,心道:“他若是貌丑如猪,那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猪狗不如了。”
美艳少女冷冷道:“既然你自己承认貌丑如猪,那就不配与我说话。”她对身旁的青衣妇人道:“青姨,由你来说好了。”纪灵心中纳罕,暗道:“看来罗翼与秦怀玉并未向她吐露自己的身份。”他却不知二人对自己的糗事耿耿于怀,有些事更是不便向自己的小师妹提及,所以美艳少女对纪灵的身份并不知晓。
青衣妇人对纪灵道:“不瞒这位大侠,我家少爷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以至双腿残废。我家主母从医书上看到百年血鳝的胆可以治愈少爷的腿伤,所以令小姐等人前来中原寻找血鳝。我们千方百计打听到血鳝在抱月潭,可是潭中的暗流实在是厉害,我们至少丧失了五条人命。小姐等人正准备放弃,没想到七巧宫的程宫主和聂……聂教主到了,于是我们便潜伏在四周,一直等到大侠你赶到并捕获了血鳝。我家小姐想找个机会把血鳝抢到手,所以才会一直跟踪你们。”
纪灵没想到美艳少女年纪轻轻,做事却如此大胆莽撞。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在考虑青衣妇人是何许人也,竟然认识师父。不过听她称呼聂小瑜为教主,看来以前应该是魔教中人。
不等纪灵细想,美艳少女打断青衣妇人的话,道:“现在既然被你撞破,我们不如做笔交易怎么样?”纪灵心道:“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鬼点子?”口中却说道:“姑娘又有什么指教?”美艳少女道:“不如你将血鳝卖给我,怎么样?”纪灵微笑道:“那得看姑娘出多少?”美艳少女伸出了一根手指。纪灵道:“十万两?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美艳少女急得脸蛋通红,道:“你吃人么?我是说一千两。”纪灵冷笑道:“姑娘说笑吧,一千两银子,怕只能买到血鳝的一根须子。”
美艳少女怒道:“你这人不是找茬吗?我们又不是来下赌馆,逛妓院,带那么多银子干吗?说实在的,给你一千两银子,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了。”纪灵道:“别说一千两,就算你真的有十万两我也不卖。”他有些激动道:“令弟不过是双腿残废,犬子却急等着血鳝去救命。你出一千两银子来买血鳝,难道犬子的命只值一千两?”纪灵说完扭头就走。美艳少女急道:“站住,不交出血鳝,今天你就休想离开这儿。”
罗翼、秦怀玉见双方闹僵,忙劝说美艳少女,哪知美艳少女不吃这一套。纪灵有些恼火,道:“不管怎么说,论年纪我也是你的长辈,是谁教你这般没大没小,且让你的父母亲出来说话。”
美艳少女咬牙道:“修理你还用得着家母?看剑!”说着,她抽出长剑,人随剑走,一式“毒蛇吐芯”,朝纪灵面门刺了过去。看她身法轻盈,出剑快、准、狠皆有之,一身功夫不在西门玉雪、西门玉霜姐妹之下。纪灵也想试试美艳少女的本领,侧身避开一剑,接着双手抢出,一招“双龙夺珠,”抓向美艳少女的肩膀。美艳少女见一招落空,不禁又羞又急,一式“漫天星雨”,长剑化做千万条,朝纪灵胸前要**奔了过去。
纪灵洞悉剑招,右手抢出,空手入白刃,捏向美艳少女的剑尖,竟然迫得美艳少女的剑无法再向前刺出半寸,他的左手,则拍向美艳少女的右肩。他并不想伤害美艳少女,所以出手并不重。
美艳少女连连受挫,羞怒之下,心中杀机顿起。她剑势一变,纪灵站在场中,顿时觉得寒气逼人。再看美艳少女摆开架势,起手式正是“冷霜剑法”的一招“千剑经霜”。这“冷霜剑法”本是魔教的剑法,如今却经美艳少女的手施展出来,纪灵大为惊异,他仔细瞧真一些,这才发现美艳少女与“她”是那么的象,无论从鼻子、眼睛还是嘴巴,除了眼前的美艳少女脾气怪了些,二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纪灵此刻思绪万千,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问自己:“难到真的是她?难道真的是她?”不觉间,纪灵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自己与二师姐梅香雪一起练剑,一起闯荡江湖时的美好日子里。眼见着美艳少女在自己面前施展“冷霜剑法”,纪灵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二师姐,竟情不自禁地抽出自己多年未用的“羽尘”剑,紧随着美艳少女一招招施展开来。
美艳少女见纪灵施展的“冷霜剑法”比自己不知精纯多少倍,心中已是大为惊奇,待见到纪灵已沉醉其中,忘了同自己交手,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那就是将纪灵伤在剑下,然后再伺机夺取血鳝。美艳少女主意既定,立刻付诸实施。只见寒光一闪,美艳少女的剑尖离纪灵的喉咙已不过数寸远近。
纪灵苦笑了一下,竟然不闪不避,看来美艳少女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如此煞费苦心,不知何故?罗翼、秦怀玉大惑不解,二人抢出想替纪灵解围,却已来不及了。
就在长剑即将洞穿纪灵喉头的危急时刻,一支长剑从旁边刺出,将美艳少女的长剑拨开。美艳少女长剑刺空,心中大为恼怒。她长剑急转,待要继续刺出,纪灵右手却闪电般捏住她的长剑,一股暗劲从他的手臂上发出,将美艳少女的长剑给震碎。
美艳少女连退了数步,方才拿捏站稳。待看到手中的半截长剑,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看得出极为难受。纪灵瞧去,正是旁边的青衣妇人出手,救了他一命。
纪灵正要出言感谢,美艳少女早已怒不可遏,道:“青姨,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吃里爬外?”青衣妇人此刻泪如雨下,道:“你不能杀他。”美艳少女道:“为什么?”青衣妇人正想说他是你的师叔,可是又一想,如果纪灵知道了美艳少女的身份,又岂会将血鳝给他们?为今之计,只有先骗一骗纪灵了。无奈之下青衣妇人只得说道:“他是你的父亲。”
此话一出,犹如青天霹雳,把在场的人都给打懵了。美艳少女狂怒道:“你胡说,打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我又从哪里来这么个父亲?”纪灵听了青衣妇人的话,顿时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绝情婆婆,正是自己的二师姐梅香雪。
青衣妇人上前给纪灵跪下道:“少主,婢子有礼了。”纪灵上前扶起她,道:“请起,你是……”待见到青衣妇人嘴角的美人痣,这才想起她就是梅香雪的贴身丫鬟青荷,难怪美艳少女一直喊她青姨。纪灵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应该想到是你,唉,年纪老了,脑袋也不好使了。”
青荷忙道:“少主说哪里话来。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少主和二小姐今年都是三十四岁,正值壮年时期,怎么会老呢?”纪灵道:“因为我的心已经老了。”他看青荷一脸的疑惑,又道:“有的人年纪大了依然活力四射,人们会说他老当益壮,你能说他老吗?有的人年纪轻轻人们却说他老气横秋,所以有些时候,一个人老与不老不能仅凭年龄去判断。,”
青荷哽咽道:“少主,奴婢知道,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更对二小姐很伤心,当年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人世了,二小姐整整哭了一晚,她其实对你很有感情的。”纪灵苦笑道:“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我且问你,当日我与杨剑平一同跌落悬崖,她是哭我的成分多,还是哭他的成分多?”青荷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美艳少女在一旁冷哼道:“就凭你貌丑如猪,我娘她会哭你?想的倒美。”
纪灵长叹道:“要是我真的貌丑如猪,我心里还好受一些。”他又问道:“小姑娘,你贵姓?”美艳少女道:“我姓杨。”青荷阻拦不及,早已怔在当场。她忐忑不安地看了纪灵一眼,不知道纪灵会怎么处置她。哪知纪灵只是苦笑一下,道:“你也学会骗人了。”
青荷忙跪下,道:“少主,奴婢不是有意的。”纪灵将他搀起,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你,你的良苦用心我知道。”说到这,纪灵觉得嗓眼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纪灵将嘴角的血渍一拭,沙哑着嗓子道:“血鳝在家师那里保存着,你们去碰碰运气吧。”说着他抖身上了房顶,几个起落间人已远去。
杨姓美艳少女看着纪灵远去的背影,不屑地说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青荷听了勃然大怒,喝道:“住口,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美艳少女似是头一次被她吆喝,不禁撒娇道:“怎么啦,青姨?那人貌丑如猪还对我娘想入非非,难道我骂他骂得不对吗?”青荷心头一紧,叹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师叔,更何况……”她对罗翼与秦怀玉道:“你们两个说吧。”
二人异口同声道:“若纪前辈貌丑如猪,那么天下的男人都是猪狗不如了。”秦怀玉轻声道:“本来小兄一向以美貌自负,得见纪大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美艳少女嬉笑道:“秦师兄居然会对一个人心服口服,少见少见。”青荷心头一痛,道:“你没见过,自是不知道,那张融合了男女之美的脸蛋的魔力有多大。想当年,江湖上数得着的绝色美女哪个不对他一见倾心?可惜在他心里,只有你娘一个人,从不拈花惹草,武林中羡慕你娘的人、嫉妒你娘的人大有人在。”
美艳少女这才收起先前的轻视,一脸肃容道:“真想不到。”她问道:“那我爹呢?”青荷道:“令尊长得白白净净,又斯文,又和气,不过相貌上并无太出众之处,只能算得上中等人物,说实话他还比不上你二师兄。”美艳少女有些泄气道:“那我爹总有一点能比得上他吧?”显然她对青荷的话感到很不满意。
青荷微微叹了口气,道:“令尊唯一能比得上他的,恐怕就是他出生在名门正派里,而少主他自小就成长在魔教。”说到这里,她又想起纪灵一生只爱过梅香雪一个人,而梅香雪却与别的男子有了孩子,上天是不是也太残酷了些?
美艳少女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忘不了酒楼,如若他们不给,我们就硬抢。”
纪灵心事重重地进了忘不了酒楼,待见到众人端坐在桌前,尚未动筷时,他一脸愕然道:“诸位怎么还未用饭?”聂小瑜生气地说道:“还不是你面子大,大伙都在等你呢,你却这般拖拉。”
纪灵冲众人一笑,见聂小瑜身边有个空位,便坐到她的身边,拾起筷子就吃。众人看他动了筷子,也纷纷开始下箸。程金凤一边吃一边问道:“纪大侠,你打听到什么没有?”纪灵还未回答,其他人已放下筷子,等着他。看到众人对他如此尊重,纪灵叹道:“诸位再这么客气,纪某人今后就甭想吃饭了。”几个小姑娘笑了笑。聂小瑜道:“大家尽管吃,不用理他。”
众人又开始动筷。纪灵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杨姓少女的身份只字未提。程金凤道:“东海碧螺岛的名号十几年前才开始在江湖上传开,想来这绝情婆婆年纪不会很大。现在她居然上门来讨百年血鳝,我们与她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交情,这事情可有些难办。”纪灵道:“他们待回就来,到时我们再做计较。”程金凤颔首称是。
刚用过饭,一条青衣汉子大步迈进厅内,双手奉上拜帖,道:“碧螺岛门下东海小龙女杨携两位师兄罗、秦前来拜会七巧宫主及诸位中原英豪。”程金凤接过拜帖道:“请他们进来说话。”青衣汉子退下,不多时,杨姓美艳少女和罗翼、秦怀玉来到,四名白衣持剑少年紧随其后,青荷却并未到场。
进入厅内,美艳少女倨傲无礼,径直坐到众人旁边的一张桌旁,罗翼与秦怀玉向众人施了一个罗圈揖,然后坐到美艳少女的身侧。程金凤冷笑道:“诸位来此不知有何贵干?”美艳少女也不撒谎,坦白道:“舍弟因练功走火入魔,伤及双腿,急需百年血鳝治疗,还望前辈成全。”
聂小瑜一直盯着美艳少女的脸庞,此刻她突然开口问道:“不知令堂如何称呼?”纪灵闻言不由地心中一沉,暗道:“要坏事了。”美艳少女道:“家母自号绝情婆婆,姓梅名香雪。”聂小瑜突然狂笑道:“果然是她这贱婢,那你是她与杨剑平所生的孽种了?”美艳少女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侮辱家母,本姑娘看你是不想活了。”哪知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闪,美艳少女的左颊已挨了重重一掌,直打得她是眼冒金星。美艳少女一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想自己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大辱,愤怒之下她拔剑出鞘,朝聂小瑜喊道:“本姑娘和你拼了。”
她话音刚落,从门外闪进一条淡黄色人影和一条青色人影。淡黄色人影来到美艳少女的跟前,“噼里啪啦”就给了她四个巴掌,打得美艳少女七荤八素,分不清东西南北。罗翼、秦怀玉早已怔在当场,待看清来人,连忙跪了下去。众人仔细瞧去,那淡黄色人影约摸三十上下年纪,长得与美艳少女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看上去更成熟、更迷人,纵是一旁的聂小瑜和程金凤也稍有不如。不问可知,她就是东海碧螺岛的绝情婆婆,也就是聂小瑜的二弟子梅香雪了。那条青色人影,纪灵业已看清,正是梅香雪的贴身丫鬟青荷。
梅香雪赏了女儿四个巴掌,又把她拖到聂小瑜的跟前,二人一起跪下,梅香雪道:“弟子管教无方,以至劣女冒犯师父,还请师父恕罪。”聂小瑜冷笑道:“你就是东海碧螺岛的绝情婆婆?失敬,失敬。只是你为何行这般大礼?老身万不敢当。”美艳少女正要出言顶撞,梅香雪一伸手又把她的话给吓了回去。
梅香雪道:“弟子现在也是追悔莫及,看到师父仍健在,弟子总算了了一件心事。弟子自知万死难抵罪责,只求师父能在弟子死后好好照看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说完她抽出长剑往颈上撩去。众人没想到梅香雪来此竟然是为了求死,一时间全都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眼见长剑加身就要血溅五步,突然一只沉稳的手闪电般伸出,将梅香雪的手腕紧紧攥住。梅香雪一看竟然是纪灵,不由得哽咽道:“师弟,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纪灵缓缓摘下斗笠,冷冷道:“是不是很令你失望啊。”梅香雪愣了一下道:“师弟,你怎么这样说我?”说完禁不住泪流满面。纪灵不耐烦道:“哭什么哭,我死的时候怎没见你这么伤心过?”
梅香雪慢慢停止了抽泣,道:“师弟,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的。当年我出卖了大师姐,也是非常后悔,所以我再也没有帮过杨剑平一次忙。杨剑平知道我的难处,也很体谅我。后来他向我说要铲除本教在湖北的分舵,我本想随行,但其时我怀孕已有五个多月,实在不宜奔波,于是我就留在家中静养。杨剑平临行之际,我找到他,希望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本教弟子不要赶尽杀绝,他当时答应得也很痛快,谁料想他竟然直奔总坛,还差点害了你和师父?”说到这里,梅香雪泪水又止不住往下流。
纪灵看她的表情不象是在撒谎,可当日她的的确确就在场啊,难道那个人不是二师姐?他逼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当日你确实未曾和杨剑平在一起?”梅香雪道:“师弟,我可以发誓,而且怀孕后,青荷一直就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她可以作证。”纪灵一摆手道:“算了吧,她现在的话我也不敢相信了。”
梅香雪把目光转向了青荷,青荷一脸的惭愧,上前把事情经过向她说了一遍,气得梅香雪正要伸手打她,纪灵冷道:“你要处置你的丫头,还是等回到你的碧螺岛后再行处置吧。”梅香雪脸红道:“师弟,我是怪她为何没把事情向你说清楚。”
纪灵奇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是不是指你和杨剑平暗通款曲,生下两个孽种?”一席话令梅香雪羞得满面通红,她不由地叫屈道:“我哪里有过?他们确实是你和我的孩子。”纪灵道:“满口胡话,我明明听过她姓杨。何况青荷也承认他们是你和杨剑平的儿子。”
梅香雪低头道:“师弟,当时我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说着她便把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在得知你和杨剑平一同跌落悬崖后,我万念俱灰,遂生远赴海外的念头。在路上我偶遇陆双双、陆纤纤姐妹,她们二人一直以未替杨剑平留有一男半女为憾,在得知我怀有身孕后,她们二人便认为我怀的是杨剑平的孩子,无奈之下我只好违心地承认了。”
“后来,我得知青荷在总坛被破后一直流落江湖,便找到她并带她去了碧螺岛,这其间的复杂情节,她怎会知晓?所以她也以为那是杨剑平的孩子。”
梅香雪说得合情合理,纪灵无处反驳,此刻他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忙道:“我问你,当时陆双双、陆纤纤可有随他同行?”梅香雪点了点头。纪灵大叫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梅香雪呀道:“师弟,你的意思是……”不等她说完,纪灵已肯定道:“应该就是这么回事。陆双双素有‘百变观音’的称号,当日一定是她假扮你的容貌,让我以为你已经彻底不喜欢我,以此来打击我,难怪当时她只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却没说过一句话,原来是怕露出马脚。可恨我当时气愤填膺,竟然没发现她是假的。”
得知事情的真相,纪灵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道:“二师姐,那后来又怎样了?”梅香雪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观,顿时芳心大慰,道:“到了碧螺岛,我生下一对龙凤胎,陆家姐妹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看着她们那副高兴的模样,我真怕她们知道真相后会对孩子们不利。孩子越长越大,男的越来越象你,我害怕极了,就以教导孩子武功为名,和他在一处极寒的地**中呆了十年,没想到孩子不慎走火入魔,双腿残废。”说到这里,梅香雪哭得更厉害了,“由于这十多年来我很少在女儿身旁,以至她被陆家姐妹宠出了不少坏习气。”
梅香雪真希望纪灵说一两句安慰、感激之类的话,哪知纪灵在片刻的感动后又不依不饶道:“任你舌灿莲花,我也不会相信。我且问你,罗翼与秦怀玉奉你的命令前来中原找寻杨剑平,你如何解释?”梅香雪叫道:“我从未有过,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个。”
罗翼与秦怀玉上前道:“我们是奉师命前来的。”纪灵冷道:“听到了吧?这可是他们亲口说的。”不等梅香雪回答,一旁的美艳少女笑道:“醋坛子,两位师兄不是我娘的亲传弟子。”纪灵给愣住了,心道:“他们上次不是亲口承认是绝情婆婆门下?”美艳少女解释道:“本来他们已经拜了母亲为师,但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和弟弟在一起,所以二人的武功基本上都是陆家两位阿姨所授,事实上两位阿姨才是他们的师父。”
众人听了不禁恍然,均想:“这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若不是美艳少女细细道来,谁又能分得清?”其实三人都是罗翼和秦怀玉的师父,所以在回答时经常会闹出误会,这也无可奈何。听到美艳少女给纪灵扣了一顶“醋坛子”的帽子,众人一阵莞尔,暗道:“天下竟有如此女儿。”纪灵道:“小丫头片子,你说我醋在哪里?”美艳少女嘻笑道:“你给我娘乱扣帽子,无中生有,不是吃醋还是什么?”
纪灵道:“纵然你们说得再好听,二师姐,你毕竟背叛了师门,本应凌迟处死,可我实在是下不了手,从今天起我们两个就再无瓜葛,你好自为之吧。”梅香雪急道:“师弟,你真的忍心抛下我和我们的孩儿?”纪灵哼了一声,又转向聂小瑜道:“还请师父定夺。”谁知聂小瑜怒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吧?”说到“新人”两字时,她有意无意地扫了欧阳皎月一眼,看得欧阳皎月是双靥绯红,心头直跳。聂小瑜道:“打得好算盘,可我偏偏不让你如意。”她又对梅香雪道:“雪儿,你可愿意重回本门?”梅香雪道:“弟子求之不得。”聂小瑜道:“好,从今日起,你仍旧是我的二弟子,你们仍旧是夫妻,他若有什么地方不老实,你就告诉我。”
梅香雪和纪灵几乎同时跪下,异口同声道:“多谢师父成全。”聂小瑜奇道:“你刚才不是恨她恨得要死么?”尹月仙在一旁低声道:“师父,您中计了。”纪灵低头道:“弟子知道请将不如激将,还望师父饶恕弟子欺师之罪。”
聂小瑜脸色变得很难看,吓得纪灵和梅香雪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喘一声。良久聂小瑜才叹气道:“你的性格为师最了解,刚才只是给你个台阶下罢了。”纪灵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如果刚才师父答应我的请求,那今后我真的要懊悔死了。”他忙给聂小瑜多磕了几个响头,聂小瑜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出了酒楼,其他人也跟了出去,不一会,酒楼里只剩下了纪灵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