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带三人走进一个日式的大厅里,大厅后门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侍从,大厅上首侧坐着一个身穿日式绢羽织的中年人。李图打量了这个中年人一番,暗道他既然坐在上首,地位显然也不低,却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三人在下首坐下,又等了半炷香时间,侧门被打开。
“东洋船老到!”
随着那侍从的一声清唱,李旦从侧门走了进来,坐在了大厅的最上首。
李图微微一鞠躬,大声说道:“海商李图,见过船老!”
李旦仔细打量了李图一番,冷冷问道:“你们又来找我做什么?”
李图微微一鞠躬,大声说道:“我们要买东洋船老的旗号!”
李旦嘿地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连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止住,沉声说道:“买旗?你还真有胆子开口!”顿了顿,他冷冷说道:“你倒是挺厉害,真的把陈盛宁杀了。”
“嘿!我的门徒里,陈盛宁是第一个死的!死在你的手上!”
李图把头一低,大声说道:“船老息怒!”
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首的中年人,李图大声问道:“敢问这位是?”
李旦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这是我儿子李国助。”
听到李旦这句话,李图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既然船老的儿子也在这,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船老年事已高,也到了考虑身后事的时候了。倘若船老一天不在了,李国助阁下,能镇得住船老的那些门徒么?”李图大声说道:“依我看,船老若是不在了,船老的门徒们全部要独立出去,各自为政!”
听到这话,坐在上首的李旦脸色一变。
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李旦死后的事情,李图是最清楚的。李旦死后,李旦的门徒们就各自为政。后世的历史里,李旦一死,这东洋海面上就再也没有李家的什么事情了。所谓李国助,历史里根本找不到这个名字。
听到李图的话,李旦死死盯着李图。
自己的家事自己最清楚。李国助的威望和能力,李旦显然也明白。李图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确实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实情。
李图侃侃说道:“这陈盛宁,就是最桀骜不驯的一个。船老尚在,他就自称‘断海侯’,到处抢劫处处树敌。他抢劫的收入,我猜是没有一分一毫交给船老。船老若是不在了,他还会听命于李家么?说不定还要和李家反目成仇。在下杀了他,不是杀一个船老的门徒,只是杀了一个迟早要背叛李家的枭雄!”
李图抖了抖袖子,大声说道:“我想船老不会为了一个迟早叛出门外的枭雄而动怒的。倘若船老卖旗给我,我李图从此就是李家的朋友。以后但凡能帮得上的忙,在下都一定尽力。在下既然能杀死陈盛宁,自然有一分本事。如今在下已经是两条福船的舶主,和在下做个朋友,对李家不亏。”
听到李图的话,李旦冷哼了一声。
“巧舌如簧!”
停顿了好久,李旦冷冷说道:“你走吧,我不会卖旗给你的!”
李图看了一眼李旦,说道:“船老不卖旗给在下,在下就有可能和船老的门徒们再起干戈!”
李旦瞥了一眼李图,冷冷说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听到这话,李图皱了皱眉头,不再争辩。他欠身告退,带着许三从大厅走了出去。
见李图走出了院子,李国助焦急地对李旦说道:“父亲,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你的那些门徒,没有一个把我放在眼里的。以后我哪里能指挥得动?卖旗给他,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是个助力!”
听到李国助的话,李旦又咳嗽了几声,大声骂道:“我还活着呢!”
缓了口气,李旦大声说道:“我还活着,就卖旗给杀我门徒的人,那些家伙马上就要跟我翻脸。我还做什么东洋船老!”
听到父亲的责骂,李国助低下了头,再不敢出声。
李旦看着李图离去时候经过的走廊,冷冷说道:“这个李图,见识真是不同凡人,竟一眼就看穿了我李家的家事。若他不是舶主,我无论如何定要把他收入帐下,供你驱策。可惜那萧显贵已经用舶主职位笼络了他,他如今已经生出了翅膀,再不会甘居人下。”
李国助也抬起了头,看着李图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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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图没有买到旗帜,带着两个手下在北港附近的树林里转了转,了解了一下当地的土壤地文。他又在港口里租了三匹马,策马在港口外面驰骋,观察这小琉球的情况。策马跑了两个时辰,到处看到的都是荒野树林,除了一个生番部落,一个文明人也没看到。
这台湾宝岛,完全是一片等待开发的处女地。
一直到天色暗了,李图才回到了船上,指挥船队离开北港,往日本开去。
船队从北港套北过船,经鸡笼屿、彭嘉山,取钓鱼屿。从钓鱼屿又经过黄麻屿、赤坎屿、古米山、马?山而至琉球。在琉球稍事补给休息,往东取壁山以行到黄山,到大罗山,然后经过七岛山、亚甫山、麻山,直往北走进入了日本鹿儿岛和津坊。
一路风平浪静,既没有遇到风暴,也没有遇上海贼。
进入和津坊港湾,船员们一片欢腾,庆祝船只顺利抵倭。李图兑现诺言,每人都发了十两银子赏钱。老船工们高兴,那些新上船的水手们更是欢喜。这些新水手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在漳州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投奔李图跑海,如今一下子就赚了十两银子,无一不感慨这海上的银子当真是好赚,有几个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萨摩藩的检使登船检查后,载兴号和新月号在引导船的指引下入港。港湾里停着几条福船,还有一条西班牙大帆船。码头上,早已站了十几个武士,欢迎李图船队的到来。
见载兴号带着新月号入港,一次来了两条船,和津坊奉行宫之城直光感慨这上门生意又红火了一些,满脸的欢喜。但看到船队官员队伍里没有萧显贵,而是李图带队走下船来,宫之城直光有些奇怪,好奇问道:“萧舶主这趟没来么?”
通事把宫之城直光的话翻译过来,李图拱手说道:“萧舶主已经退休,如今在下继任为舶主。”
听到这话,宫之城直光笑道:“那我就恭喜李舶主了。这两条船都是李舶主的么?另外一条是新造的么?”
李图老实答道:“新船叫新月号,是从海贼手上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