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朱常洛也是有些惊讶,难不成神宗的效率竟然有这么高不成?按照他的估计,封王之事虽然在朝臣们的接受范围之内,但是少不得要扯皮一阵子!
可是若不是为了封王之事,神宗又会有什么事儿下旨给他,要知道,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神宗可一向是装作看不见的,何况自己今天虽然是给他出了主意,可也狠狠的要挟了他一把,故而神宗此刻派人过来,断不会是为了别的事……
“哥儿,你照实说,可是又调皮惹怒了皇上?让他连圣旨都降下了!”
还没等朱常洛反应过来,王氏就压着他的肩膀,担忧的问道。
也不怪王氏多心,她这个儿子着实是有前科的,前两天才将郑妃和皇上得罪了个彻底,现在又说要带自己出宫,难保不会一时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眼见朱常洛有些发愣,王氏只以为是他默认了,心中愈急,转头吩咐道。
“巧儿,云儿,你们快赶去坤宁宫请皇后娘娘!不,王安你先去拖住来使,哥儿你跟娘去求皇后娘娘,请她出面转圜,记着,就说今天的事情都是娘让你干的……”
王氏这么一慌神,连带着旁边的巧儿云儿也有些着急,而此刻朱常洛也反应了过来,瞧见王氏惶急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微微发酸。
连自己惹下了什么“祸”都不知道,王氏就打算一肩担下……
或许,在过去的十几年当中,她也是如此做的吧!
所以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的到这种方法,若不是以前曾经用过,又作何解释?
只是这一次不同了!
苦笑一声,朱常洛反握住王氏带着薄茧的手,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比不得他母亲的手大,但是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安心。
“都不必忙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圣旨以下,我们便一起出去瞧瞧!”
顿了顿,朱常洛抬头看着王氏,狡黠一笑,轻声说道。
“娘你放心,说不定会是好事呢?”
王氏心头稍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自己儿子牵着手离开了耳房……
与此同时,景福宫门口,梁永一脸谄媚在一旁陪着小心,而在他的面前,一名身穿圆领坐蟒补服的内使懒洋洋的站着,脸上却是不耐烦的很。
“怎么?这位哥儿好大的架子,咱家可是奉了皇爷的旨意而来,他就让咱家在这等着吗?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东西!也不知这等下贱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惧他!”
来人口气轻蔑,脸色倨傲,话中隐含这浓浓的嘲讽之意,让梁永的脸色一白。
前几天的事情早已经在宫中传开了,所以梁永在长春宫前有些卑躬屈膝的样子也是被许多人知晓,此刻这个内使虽然是在骂朱常洛,但是却是在指桑骂槐,暗指梁永没骨气。
可是奇怪的是,梁永脸上冷汗直流,却不敢反驳,脸上一脸苦色,却是连反驳也不敢,额头上的冷汗越流越多,声音喏喏,头颅低垂,将眼底的一丝恨意掩饰起来。
那名蟒服内使瞧见瞧见梁永这般恭顺的姿态,嘴角轻蔑一笑,却是有些志得意满。
其实也不怪梁永如此忍辱吞声,他面前的这个人名叫张诚,在前朝后宫也是无人敢惹的人物,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掌东厂,两座大山压下来,让张诚的风头一时无两。
而巧就巧在,梁永入宫的时候拜的大太监是张诚的死对头张鲸,当年两人也是斗得如火如荼,可惜最后张鲸落败,被发配充军,却是苦了这一帮跟着他的小内侍们。
被发配的发配,打压的打压,日子过的凄惨无比。
若不是梁永深受神宗的喜爱,恐怕现在能不能站在这还是两说,不过即便如此,张诚平时对他的打压和嘲讽却是少不了的。
而梁永也只能忍着,毕竟若是惹急了张诚,他可就真没什么好下场了!
眼瞧着自己老对手的手下如此屈辱的神情,张诚却是心中大快,他当年势力不如张鲸,没少受气,所以现在得了势,自然要统统还回来!
不过还没等他享受够这种感觉,就看到一名少年长身玉立,面色淡然的站在宫门口,而口气却是严肃而又疑惑,仿佛是真的不知道一般。
“下贱的东西骂谁?”
“下贱的东西骂你!”
张诚瞬间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不过志得意满之下,却是没有多加考虑,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不过下一刻,张诚的脸色就变得扭曲起来,差点被气的炸了。
“哦,原来是下贱的东西在骂我啊!”
朱常洛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清朗,面色认真,仿佛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好贼子!”
张诚在后宫当中得势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种气,顿时气的浑身发抖,口不择言的骂道。
不得不说,张诚身居高位多年,身上的气势不小,这一声喝骂让身边的小内侍都忍不住抖了三抖,可是朱常洛是什么人物,神宗当面他都不怕,何况是一个宦官?
当下上前一步,声音嘲讽的说道。
“哼,张掌印好大的架子,不过一个奴才,竟连自己的身份都记不得了,也不知皇上怎会调教出这么没教养的东西!”
刚刚他是怎么骂的,原话奉还!
在场的人包括张诚和梁永,都愣了一愣,谁也没想到,朱常洛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但骂了梁永,甚至连皇爷都捎上了!
“大胆,你竟然当面辱骂皇爷,可知这是以下犯上?”
只是张诚是被骂的人,自然反应的更快,心头怒火直烧,却是厉声喝道。
“放肆,你这个奴才竟然敢当面辱骂皇子,可知这是以奴欺主?”
朱常洛依旧不恼不怒,小脸紧绷,同样喝道。
再看张诚却是就快要被气的吐血了,无论他说什么,对面的小子都原话奉还,甚至还更加恶毒三分,句句不离奴才两个字。
他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手中还握着东厂,谁不是对他敬畏有加,今天竟然被一个区区十几岁的少年,一口一个奴才叫着,真真是气煞他了!
“好,好,好!”
张诚怒极反笑,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份黄帛,大声喝道。
“皇爷圣旨在此,还不给咱家跪下!”
他能够在这宫中混到司礼监掌印的地步,自然不是无脑之辈,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张诚也没被气昏了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手握东厂和司礼监,可能够钳制的都是外朝,对于后宫的影响力却是不大。
何况朱常洛毕竟是皇子之身,就算他如此无礼放肆,张诚也拿他没法子。
所以他直接拿出了神宗的圣旨,他就不相信,朱常洛的胆子能够大到连神宗都不放在眼中!
手中捧着黄帛,张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他手中的旨意乃是货真价实的圣旨,神宗亲笔所书,若是朱常洛真的敢连它都不放在眼中,他几句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朱常洛抓起来,哪怕他是一个皇子!
张诚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即便是关不了他多久,也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儿尝尝自己的厉害!
“区区一份中旨罢了!还轮不到我跪接,反倒是你这个奴才,在宫中见了主子为何不跪!”
此刻王氏也来到了宫门口,只是如此强势的朱常洛,她尚是首次见到,所以不免有些愕然。
待到巧儿和云儿扶着她上前,王氏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真的是长大了!
不过张诚的身份她是知道的,担心的看了朱常洛一眼,王氏心中有些焦急,正要开口却发现朱常洛正巧向她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转头对着张诚厉声喝道。
嘴唇蠕动了一下,王氏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大胆,你竟然敢如此冒犯皇爷,今天即便你是皇子,咱家也要治你一治!左右,将哥儿绑了,送去给皇爷处置!”
张诚正等着朱常洛的这句话呢,后者的话音刚落,张诚的脸上便浮起一丝阴翳的笑容,对着身边的两个小内侍大声喊道,口气中颇有些为神宗感到气愤的意思。
“张诚你敢!皇后娘娘马上就到,让她知道你敢动哥儿,必不与你干休!”
这次却是王氏急了,张诚在宫里的名声她是知道的,就算是哥儿有什么手段,可真要落进他的手中,怕是真的有苦头吃了。
故而哪怕张诚气焰嚣张,王氏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一边说一边站到了朱常洛的面前,仿佛如此就能将后者保护起来。
“皇后娘娘?恭妃娘娘这就说笑了,皇后娘娘也不会包庇对皇爷不敬的人,左右还不动手!”
眼见王氏如此惊慌,张诚顿时心中大快,王皇后的名头能够吓得住梁永,但是却吓不住他,到了张诚这种程度,能够决定他命运的只有皇帝,对于皇后他虽然不愿招惹,但却谈不上害怕!
今天朱常洛如此折辱于他,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张掌印,不可……”
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王氏护在身后,朱常洛的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只是今天的事情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故而朱常洛刚想开口,就听见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
虽然带着几分惧意,但是却清清楚楚!
是梁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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