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位青年高手的一声提醒,朱常洛便知道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当下不再犹豫,大喝一声,拉着王安就朝着一个幽深的小胡同里奔去。
“给我追!”
郑文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顿时恼羞成怒道,不过此时朱常洛三人已经撞开包围,逃进了旁边的胡同当中。
倒是他旁边的青年高手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说道。
“郑公子放心,那处是一个死胡同,他逃不脱的!”
朱常洛很着急,真的很着急!
他自然是没有听到方才的对话,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的见到了,此处真的是死胡同!
方才他之所以敢如此果断的逃跑,是因为他记得前世的这块地方是老城区,据说是保留了明清时期的建筑原貌,故而他才敢赌一把……
只是没想到的是,要不是前世的坑爹导游骗了他,就是那帮鞑子重新改建了这片地方,总之,原本他记忆中通往安定门的小胡同,如今隔着一堵厚厚的高墙!
“王爷表弟,跟他们拼了吧!奶奶的,不就是一帮家仆吗,老子打死他们!”
眼见一帮恶仆渐渐追了上来,王长锡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沉声说道。
朱常洛竟然意外的在这个不着调的表哥眼中看到了孤狼般择人而噬的光芒,一时之间有些发愣,不过仅仅是一瞬之间他就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对方人多势众,加上那两个明显是高手的青年人,自己硬拼是绝对拼不过的,目光瞥向旁边的民居,朱常洛咬了咬牙,只能搏一搏了!
“表哥,砸门!”
王长锡虽然不明白朱常洛要干嘛,但是却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略一犹豫,便朝着旁边的一处简陋的民房冲了过去。
情急之下,朱常洛反倒冷静下来,自己等人现在还在崇教坊的范围之内,距离崇信伯府并不远,若是能够将动静闹得大一点,定然能够引起注意,只要能够引来旁人,郑文山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先前不愿如此,一是不愿将百姓牵扯进这场风波,二是坐以待毙并非他的性格,只是到了如此地步,却也顾不得了!
“尔等是何人?竟然擅闯官宅,可知此乃大罪!”
闯进大门,朱常洛刚想开口解释,却没想到院中已经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
抬头一看,却见院中一名老者青色圆领袍,倒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花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昭示着主人不满的情绪。
只是更让朱常洛意外的是,老者的身前竟缀着溪敕补子,这分明是七品官员的官袍。
而且在老者的身后,还站着一位三十如许的青年人,同样身穿青色圆领袍,不过胸前的补子却是鹭鸶,竟是六品官员。
不过只一瞬间,朱常洛就反应了过来,此处乃是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但是却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有崇信伯府那般威风的府邸,许多位阶不高的文官,虽然也住在崇教坊,但是却之内居住在一些民房当中,想必这位就是如此。
朱常洛一边让王长锡将两个门板重新挡上,一边上前说道。
“这位大人请了,我乃保定郡王朱常洛,今日出门拜访友人,却不料有奸人图谋不轨,情急之下方才闯进了此门,还望大人见谅!”
“什么?!”
“皇长子殿下?!”
不得不说,朱常洛的身份倒是能用来吓唬人,两位官员听到这句话,皆是大惊失色。
“不错,本王有印信在此,可供两位验看!”
自从看到这两人的时候起,朱常洛松了口气,郑文山之所以敢那么放肆,不过是仗着四下无人罢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他自然可以推脱的了。
但是既然如今局中多了这两位官员,那么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他还敢对朱常洛做些什么的话,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行刺皇子,赔上整个郑家都不够看的!
至于说杀人灭口,朱常洛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且不说这么多人在场,他郑文山能不能封锁的了消息,单是谋杀文官的罪名,就足以让他们郑家同样跟着覆灭!
而且是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不要忘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政治斗争最为残酷的地方!
所谓物极必反,在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之中,形成了许许多多的隐形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文官不可杀!尤其是不可暗杀!
大明朝的文官很孱弱,但是命却金贵得很!
试想一下,如果有人动辄为了赢得政治斗争而搞暗杀的那一套的话,那岂不是人人自危?!
所以哪怕是一个七品的小官,只要被发现是郑家干的,他们即将面临的就会是整个文官集团的反扑,就算是神宗都保不住他们!
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位青年官员,年纪不大便能做到六品,如果不是进士出身,打死他都不信!
“殿下方才说有人想要图谋不轨,是谁人如此大胆?”
两人接过朱常洛手中的印信,端详了片刻,终于确认了朱常洛的身份,那位老者却是眉头倒竖,沉声说道。
朱常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外面撞门的声音,两个破门板本就经历过一次被撞,如今哪能继续支撑的下去,不过片刻,郑文山便随着一帮恶仆夺门而入。
“尔等放肆!”
老者气的浑身颤抖,厉声喝道。
而郑文山显然也没想到这破落的小院子里竟然会有两位官员,一时之间有些发愣,倒是旁边的两位青年高手眼疾手快,按着郑文山的肩膀不让他说话,打头的青年高手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锦衣卫追捕盗贼,无意冒犯二位大人,此间损失稍后自有赔偿,尚请诸位见谅!”
言语之间客气的很,而且丝毫不提旁边的朱常洛,仿佛他是隐形人一般。
不过对方的言语虽然客气,但是朱常洛这边却有人十分愤怒,只见那六品官员一脸怒意,上前沉声说道。
“呵,真是无法无天的紧!骆三,骆四,你们竟敢勾结贼人,谋刺皇长子殿下,本官必要上奏陛下,问问骆指挥使,这京城是否是他一手遮天了!”
两位青年高手一怔,却是对视一眼,同时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敢问大人名讳?”
“本官礼部主事顾允成!”
六品官员怒意不减,沉声答道,顿时让那两个被称之为骆三,骆四的青年高手心中一沉。
他们倒是听说过这位的名声,着实是刺头一个,而且仗着进士出身,连皇帝也不怕,今天可真是惹麻烦了!
再度对视一眼,年纪稍大的骆三上前说道。
“顾大人,今日之事,与我二人无关,更和指挥使大人无关,我二人奉命保护这位郑公子,绝无任何出格的举动,这一点这位公子可以作证!若是大人执意要上本参奏,我锦衣卫也并非是任人可欺之辈!”
说罢,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抓着郑文山的肩膀,轻叱一声。
“退!”
随即便不由分说裹着郑文山离开了小院,而剩下的一众恶仆眼见自家公子离去,当下也手忙脚乱的离开了小院。
片刻之间,小院当中又再度恢复了宁静,朱常洛缓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多谢二位大人出手相助,常洛铭记在心!”
“殿下客气了,只可惜此等恶徒,我等却无实证可以参奏,倒是让殿下受委屈了!”
顾允成叹了口气,却是有些恨恨的说道。
“顾大人认识那二人?”
朱常洛眉头微皱,却是开口问道,方才那骆三,骆四倒是没有说谎,他们要是早出手的话,恐怕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逃脱。
只是听刚才的意思,难不成这二人乃是锦衣卫中人?
“不错,此二人乃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手下之人,下官倒是见过几次!不过方才他们既然未对殿下出手,下官也不好无中生有,参奏于他,还请殿下见谅!”
顾允成口气带着些许歉意,轻声说道。
倒是朱常洛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锦衣卫指挥使?难不成也跟郑家勾结到了一起吗?
顿了顿,朱常洛却是转身对着那位老者说道。
“不知这位大人名讳?方才事态紧急,小子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看这院中的情景,分明是顾允成前来拜访,主家却是这位七品官袍的老者,自己贸贸然冲进来,打搅了人家的聚会不说,更是将院子弄得七零八落的,自然是感到十分抱歉。
“老夫雒于仁,殿下不必如此,老夫惭愧不能襄助殿下!”
老者面色方正,施了一礼说道。
雒于仁?
朱常洛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了,最后只好下定决心要好好报答这位老者,随即便告辞离去了。
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雒于仁和顾允成重新坐下,老者却是面色严肃,对着顾允成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顾大人放心,陛下昏聩若此,老夫定然不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