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想歇一歇,转头却看到妙心小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石化了。再看素宁不知什么时候也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心儿,想什么呢,那么专注?”谢夫人将书放于方桌上,却诧异没听到妙心的回音。
“心儿!”谢夫人有些奇怪,又连着叫了几声,妙心方才缓缓回过头,已是满眶泪水。
谢夫人唬了一跳,连忙下了软榻拉过了妙心,只是问,“心儿,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娘说!”
妙心猛地甩掉谢夫人的手,“娘,您有那么多的好奴婢,就别管女儿了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留着谢夫人愣在当地。
许久,谢夫人回过神来,看来自己百密一疏,忽略了女儿。
夜幕降临,苕华院中妙心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把素宁也打发了出去,谁也不见。正当她哭够了,昏昏欲睡之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额头,本能地感觉那是母亲,可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
“心儿,从你会说话起,娘就教你识字,学习四书五经,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内心变得强大,而不是一生浑噩,依附他人。”
说罢许久未语,妙心睁开眼,依稀看到娘的身影,便坐了起来。“娘,心儿一直都很听娘的话,努力看书。但如今娘却只当心儿是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心儿。娘,我想知道,大娘去哪了,大娘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心儿,你告诉娘,你很喜欢大娘吗?”
“当然不喜欢,是她差点害死了娘!但是娘为什么不恨她,还在爹跟前说她的好话!这些都罢了,如今她为何不见了,那些下人们为什么对娘忽然言听计从?娘你有那么多事瞒着我,却不瞒着孤烟!”
谢夫人久久不语,忽然搂住了妙心,“心儿,娘不是瞒着你,娘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逼的,但你要知道的是娘没有害过任何人!娘只想保护好你们姐弟,只想……”谢夫人说不下去,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妙心看谢夫人流泪了,也慌了。“娘,您别哭,心儿错了,心儿再也不问了!”
谢氏止住了眼泪,“好女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不是一直跟娘说你想学武功,学兵法吗?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
妙心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娘,您是说真的吗?”
谢夫人点点头,“我们这次回老家祭祖,你可以趁着你爹高兴让他教你!”
妙心听得此言,兴奋地满屋兜圈子,又攀上了谢夫人的手臂,“娘,您一定要帮我和爹说!我真的很想学武功和兵法!”
“好好,那你还哭不哭鼻子了?”
妙心摇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三十日后,徐将军带着徐母、谢夫人、妙心姐弟三个,并丫头仆从及辎重共十一辆马车出发了。
濠州钟离,徐氏族亲们夹道欢迎,徐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好不威风!
春分这日,大清早,众人集聚在已经建好的宗祠前,祭堂前一日已经布置好,只见几台大供桌边围着华丽高雅的大红绣裙,四周张挂着对联、书画。
有小厮们开始在供桌上摆上全猪全羊五牲祭品,糖果馔盒,饭羹茶酒。
徐氏并不是大族,但来参祭的男性子孙也足有八十余人,众人请徐将军站在最前的位置,徐将军坚决辞受,请了族中最老的长者主持,只见那司仪唱“起鼓、放鞭炮、奏乐”,一时间唢呐高奏、鞭炮齐鸣,震天撼地。
仪式结束后,众人分享祭品,徐将军高兴地接受族亲们的庆贺,满面春风得意。
到得晚间,徐将军带着谢夫人和妙心姐弟来到徐母房中磕头,徐母高兴地连连点头,看着儿子孝顺,儿媳知礼,孙儿们都懂事可爱,徐母终是忘却了王氏,尽情享受着这天伦之乐。
席间,徐将军吃得高兴,在谢夫人的提议下,奖赏了于祭祖一干事项上倍有功劳的周成等人。
谢夫人又站起来,为徐母斟满一盅酒,“母亲,这一杯酒媳妇敬您,这些年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媳妇身体又多病,未能好好照顾您,喝下这杯酒,就代表您不再怪罪媳妇,媳妇定当尽心竭力管好这个家!”
徐母看着温婉的谢夫人,想想这些年她在王氏的威压下一味隐忍,并无过错之处,且生了三个孙儿,各个乖巧可爱,且那王氏实在粗鄙可恶,甚至差点害得儿子赔上了性命。
终于,徐母端起了酒盅,一口气喝光了,然后拍拍谢夫人的手,没有说话。
这就够了,谢夫人微笑着行了礼退下了。
妙心趁着父亲高兴,也斟满一盅酒,站起来恭敬地道,“爹,您常年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家中。心儿上有年迈的祖母,病弱的母亲,下有幼小的弟妹,且心儿一心向往爹您的英才伟略,因而请求爹教我武功,只愿能为爹分忧。”
徐将军听后哈哈大笑,小小女子竟有如此见识让人很是欣慰。只是女儿家玩笑之语,他并未当真,刚想驳回,忽地他想起刘基刘大人几天前来府曾与他说过,自己的这个女儿未来定然不凡。刘大人有通天智慧,一向深得他敬重,他的话不能不重视。
既然如此,何不让她文武双全,想到此徐将军便端起起酒盅,“好,好女儿。既然你有此志气,为父便成全你,接下来我会在府中待上几个月,我便将这一身武艺传授于你,只是你要能吃得其中的苦头才好。”
妙心见父亲同意,高兴地喝下
了酒,又敬了祖母与母亲。
正在众人欢饮之际,忽见周成进来传达,徐将军的参将有急事回禀。徐将军跟徐母告了个假出去了,不一会便遣人过来回说,宫中有事急召,他已先回应天。
徐母等虽觉意外,但以往这样的急召也是有的,便未放在心上,谈笑了一回后各去歇息了。
待深夜时分,谢夫人打开窗子,窗下已站立一人。
“主人,人已送到府中。”
“闹得狠吗?”
“闹倒没有,只是不说话。”
“好,我知道了。杨之举的女儿已经接回来了吗?”
“接回来了。”
“她真的与大小姐长得很像?”
“属下见过,的确很像!”
“好。你把这封信交于杨之举,他自会知道怎么做了。”
“是。”
“去吧。”
话音未落那人便没了踪影,身手愈加厉害了,谢夫人看着远处满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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