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太子朱标及诸亲王伴驾富贵山登高,回宫后朱标随圣上去乾清宫商议西北旱情,退下时在乾清门看见太医院院判张毅急急奔行,身后跟着春和宫的小太监。
朱标已觉不好,撩起袍子便追过去,不想迎面撞上了朱橚,朱橚与朱棣见妙心进了春和宫便各自离开,不想在这里见到朱标。
“玲玉出事了!”只来得及解释这一句,朱橚听闻也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刚进宫,便见张院判从寝殿出来,正询问间,就见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位清丽女子,急急反驳张院判。
妙心在见到朱橚的一瞬间有些晃神,觉得这张脸好熟悉。朱棣与朱橚本是同胞兄弟,长相自有相似之处,只是朱棣白净一些,更有一股卓尔不凡的气质,朱橚则稍黑一些。
妙心心里虽惊讶,面上却无波,自去高几上拿过一个药盅,“张太医,请您检查一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古怪”
“对对,赶快查查,她是这方面的高手,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这话说得蹊跷,朱标慌乱间并未起疑。妙心听闻无奈笑笑,这应该就是吴王了,看来是把她当成了采薇。
自己可不是什么个中高手,只是看太子妃的神态并不似有什么怨气,便怀疑到这药上来。
张太医也不敢怠慢,赶紧坐下来,喝了一口随侍姑姑递过来的清水,漱过口后便舀了一勺汤药喝了下去,细细品尝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张太医,如何”妙心急急问道,一直盯着她观察的朱橚此时也将目光转向张太医,妙心如何不知,只是情势危急,容不得她顾着闺阁名誉这些虚幻的东西。
“这药是太医院进上的寻常补身之药,按理说没有这么苦,似是多添了东西!”张太医又喝了一口细细品着,终于躬身行礼,“殿下,老臣不敢肯定,不知两位殿下可有佩戴茱萸囊”
朱标朱橚面面相觑,一早就随父皇去富贵山登高,此刻身上并未佩戴茱萸囊。妙心上前一步,解下腰间的茱萸囊递于张太医。
张太医拿出囊中的茱萸,摘下一粒品了品,马上向朱标躬身行礼,“太子殿下,臣可以肯定这药汤中添加了茱萸”
“茱萸”朱标疑惑起来,“这茱萸也是有毒之物吗”
“茱萸本无毒,但它与猪心同用便会致人中毒,甚至昏迷而危及性命!”
“殿下,小姐早上服了猪心粥,是为了补气养血的!”冬梅听闻也从屏风中转出来跪在朱标面前大声回禀。
“是,猪心是补气血的佳品,只是如遇上茱萸,那便成了送命的毒药了!”张太医此时已经了然,也是吓得满头大汗,毕竟贵人们出事,他们这些太医是第一个担责任的。
“幸而太子妃吃得不多,臣这便开了方子煎药,应无大碍的!”说罢张太医自去开方抓药,太子则急急走进寝殿去看玲玉了。
殿中便只剩下妙心与朱橚两个人。
“臣女徐妙心见过吴王殿下!”妙心盈盈施礼,微微低下了头。
“无须客气,快免礼!”语气中竟有些兴奋。
朱橚此时已经认命,朱棣是他唯一的同胞兄弟,向来是亲厚的,再说这徐妙心是父皇亲自降旨指婚给四哥的,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再有非分之想了。
“今日多亏你在大嫂才能保得性命,那帮庸医,我是最了解不过的。”
妙心并未言语,此刻她内心猜测朱橚应该是将采薇与她误认为一人了,这样的误会究竟还是不能由她来解除,姑且还是误会下去吧。
“今日之事还未有结论,之后大哥自会禀告母后知晓,恐怕又是一桩宫闱丑闻,估计又要有一番周章了。你是闺阁小姐,为了你自己着想,还是当作不知的好,我会让大哥瞒下此事的。”
妙心施礼致谢,这吴王果然是个有情男子,如果采薇能嫁给他,也算是不枉她一片痴情了。
此时看来玲玉应已无碍,她便向着朱橚道,“吴王殿下,臣女告退,请殿下代为转告太子殿下。”说罢施了一礼便向殿外走去。
“你这就要走了吗”朱橚怅然若失。
妙心似未听见,素宁迎上来,扶着妙心径直出宫去了。
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朱橚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妙心回到魏国公府,遣开了素宁和众丫鬟,便直奔蓉香院。
谢夫人正盘膝坐在软榻上绣着一双小小的鞋面,两个小丫鬟坐在杌子上盘着丝线。
妙心走过去看到那鞋面的图案是鲤鱼戏水,很是喜爱,便拿过那只绣好的细细抚摸。
“娘,这小鞋好漂亮!是做给谁的”
“做给你妹妹的!”
“锦儿吗她的脚哪里只有这么小啊”
谢夫人放下绣针,右手抚上了肚子,“给你这里面的妹妹!”
“娘,您是说,您又有喜啦!”妙心赶忙站起身过去摸摸谢夫人的肚子,“娘,可您怎么知道她是个妹妹呢!”
“我希望是个女儿,儿子也好!”谢夫人满面慈祥。
她虽已年近四十,也生了六个孩子,却保养得宜,脸上只有几条淡淡的细纹。
“你们两个下去吧!”谢夫人一声吩咐,两个小丫鬟答应着退下了。
谢夫人复又拿起绣针,看看妙心微笑的脸庞,“心儿,今日进宫有什么不妥吗”
妙心闻言止住笑,坐了回去,羽央已经端来了茶碗,妙心喝了一口茶,居然是她喜欢的顾渚紫笋,这种茶是上好的贡品,就算是国公府也偶尔才得赐一两,妙心只是在徐母那里喝得过几次。
见羽央欲退下,妙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大姨母请坐,心儿实在不敢如此劳烦您!”
羽央惊讶地抬头看着妙心,虽然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妙心从未叫过羽央“大姨母”,偶尔会叫一句“羽央姨娘”已算亲热了。
羽央看了一眼谢夫人,谢夫人点点头,她便欲坐在下首的绣凳上,却被妙心一把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