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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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常言:如今短暂的分离只是为了今后长久的厮守。可是短暂是多久?重逢又在何时?或许遥遥无期,只因前世的回眸不够真诚,注定擦肩而过。

  血杀内心惆怅若失,凝望着紫色的夜空,似乎要追寻那踏空而去的身影,对月无言。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猿啼,长臂猿不知何时也进了山洞,此时的它戾气尽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看着花坛中央的空空如也,两只硕大的眼睛流露出不舍的情愫,对着山顶之上的夜空低吼着,像是送别,又像是眷恋,或者两者兼有吧。

  血杀不禁心中一紧,刚才长臂猿的强悍他可是亲眼目睹的,连六甲冥王蒙弶都拿它无可奈何,以自己现如今的状态万万不是它的对手。

  长臂猿吼完之后,立刻裂开大嘴,朝着血杀窜来。不过却没有先前的那股凶悍之气,血杀从它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一种亲切之意。

  长臂猿很人性化的伸出一条手臂,毛茸茸的大手掌拍打着血杀的肩膀,那神情,十分有韵味,仿佛在说“小子,你干的不错,不要骄傲,我很看好你,继续努力哦”。

  血杀不禁苦笑,自己估计是第一个被长臂猿拍着肩膀夸奖的人。不过长臂猿这个夸人的动作应该也是第一次做,力量完全没有掌握好,拍得血杀全身快要散架。

  “猿老大,你再拍我估计就要再去投胎了。”血杀实在承受不了长臂猿的亲热了,只无奈地提醒长臂猿。

  长臂猿似乎听懂了血杀的话,连忙收起正举在空中的大手,抓耳挠腮,为自己的举动尴尬不已。

  血杀再一次见识到了造物主的神奇,感叹还有如此通人性的长臂猿,莫非这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兽?

  “刚才外面的那个紫衣人呢?”血杀想起了刚才和长臂猿打斗的蒙弶,也不知后道来怎么样,开口问起长臂猿来。

  长臂猿伸出握得紧紧的大拳头朝血杀比了比,脸上也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把他打跑了?”血杀被长臂猿的憨态逗到了,不禁一乐,兴许是收到雪灵传过去的能量,长臂猿神威大发,打败了蒙弶,所以现在才在这里表功。

  长臂猿骄傲的扬了扬毛茸茸的拳头,下巴扬得老高,一副我是高手,我很厉害的神情。

  长臂猿可能是第一次和人类相处,显得兴奋不已,拉着血杀在谷内跳来蹦去的,搞得血杀郁闷不已。

  佛莲谷中晚风和熙,冥月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好似一张灿烂的大笑脸,安静地看着谷中的生灵百态。

  血杀和长臂猿勾肩搭背地坐在一个大椿之上,做着所有生物共有的游戏—翻白眼。一人一兽的关系在一日的相处当中,突飞猛进,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感情如胶似漆,甜似蜜糖。长臂猿突然白眼一转,想到了什么,指了指血杀,又朝原来的山洞指了指,接着又做了个双腿盘膝的动作,样子甚为滑稽,同时口中叫声不断。

  “你是说让我到山洞里去修炼?”

  长臂猿一听血杀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立即狠狠地上下摆动着它大大的脑袋。

  长臂猿的提议也甚合血杀的心思,血杀也感觉到了山洞里浓郁的灵气,对自己的修炼大有裨益。血杀点点头,这佛莲谷景色优美,安静空灵,鲜有人会来打扰,正适合自己潜修一段时间,提升实力。

  再次进入山洞,血杀内心黯然,虽然这是自己第二次进来,但是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花草依旧,而伊人已逝。血杀盘坐在花坛中央,感受着雪莲残留的气息,血杀不禁又想起了雪灵,那个梦一般的女子,是真正的花中仙子,带走了百花的灵气,也带走了血杀的一缕情丝。

  血杀摒除一切杂念,调动蓝紫之能,意识一下子就沉入灵魂冥海当中。自从上次领悟了幽冥之书的明心之境之后,就再也没好好地修炼幽冥之书了,一系列突发的变故让血杀也无可奈何。幽冥之书的第二重境界是法纳,法纳顾名思义就是归纳一切世间法则,领悟万物的奥秘。洞悉万物之本性,解其法,拟其态,传其神,融于无形之中,化自身有穷为自然之无穷,化自身有限为自然之无限,是为法纳。

  血杀默念着第二层的口诀,深感比之第一层,更为抽象,更为空洞。万物何其多,有谁又能穷尽万法,通晓众理呢,更别谈去模拟众生百态,领悟个中精髓了。人力终是有限的,在无限的自然面前,显得是那么渺小和苍茫,融合只能是一纸空谈,奢望无比。

  血杀感觉自己走入了仿佛一个没有没有尽头的死角,越是思索,越是迷糊,并且逐渐生出一种敬畏之心,对幽冥的敬畏,对武道的敬畏,前路漫漫。血杀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出现在他周围的是一片无边的黑暗,深不见底,使得心中的敬畏演变为恐惧,对天地的毫无极限的恐惧,对未来的极度陌生的恐惧。血杀在黑暗中变得失去理智,狂暴、焦躁等负面情绪一下子在争先爆发出来,他疯狂地吼叫着,做着徒劳的挣扎,可是他看不到任何亮光,希望在此刻离他何止万里。

  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规避,绕道而行,然后通过不懈的努力,终究会达到最后的目的地。但是修炼之路却不一样,一旦灵魂里滋生了畏惧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慢慢壮大,时刻缠绕着你的灵魂,慢慢侵蚀你的心灵,懦弱、邪恶等等,这些让人意志消沉的东西也无时无刻不尝试着诱发你的心魔,将你带入无边的黑暗的地狱之中,让你永久沉沦。

  血杀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身体连同灵魂都开始颤抖起来,灵魂冥海里也狂风乍起,飞沙走石,传出阵阵轰鸣,犹如古钟之锤,狠狠地撞击着血杀的灵魂。七孔流血,血杀此刻的摸样甚是恐怖。**的伤痛其实并不是最难熬的,更加让人疯狂的的是来自灵魂的撞击,血杀听到从灵魂冥海当中传来一个充满魔力的声音,低沉嘶哑,不停地在让他放弃,腐化他仅存的意志力。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痛,让血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深渊血海中被亿万邪灵啃噬的那一刻,那次自己还只是个魂魄,这次却是**和灵魂的双重噩梦。

  尽管血杀灵魂冥海里翻滚沸腾,火热一片,山洞里却是寂静无声,生机无限。

  面对心魔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狠的冲击,血杀身心俱碎,随着最后一丝意识的涣散,终于放弃了,灵魂冥海被心魔完全侵占了,在其中大发淫威,将血杀的灵魂彻底打入了无底深渊。

  清晨阳光普照,雀鸟满枝头,欢快的叫声为早期辛劳的人们奏起了一曲悦耳的乐章,在歌颂朴实的人类,也在鼓励勤劳的自己。

  一棵壮大的槐树,枝桠繁茂,舒展开来好似一把被放大的雨伞,阳光透射而来,散落一地,星星点点的,为整个小院增色不少。

  槐树之下,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年扶树而立。少年大约舞勺之年,星眸明亮有神,一双剑眉却是紧锁,而且脸色稍显蜡黄,看上去有点病态的憔悴,神情忧郁,应该是长期抑郁导致的。只是不知这少年小小年纪因何看上去老气沉沉,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十四五岁本是人一生中最潇洒风流的时光,忧伤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少年静静地站立在那里,遥望着前方小鱼塘里自由嬉戏的鱼儿,神色怔怔,脸庞之上透着一股向往。少年时如此的专注,以至于身旁悄悄站立了一个白衣老先生,他都丝毫没有发觉。老先生须发皆白,虽以过古稀之年,但却仍精神不减,望着眼前的少年,眼中隐藏着淡淡的怜惜。

  “九公子,清晨湿气很重,当爱惜身体,勿让父母挂怀。”老先生轻声言道,言语之中甚是慈祥。

  少年听闻人声,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有人在旁。

  “钟先生,学生失礼了。”少年双手合拢,身体长恭,朝着老先生作了一个揖,彬彬有礼,开口问好。

  “呵呵,无妨,昨日功课作答的如何?”钟先生乐呵呵的摆手示意,开始随意的闲聊起来。

  “禀先生,已完了。”

  “如此甚好,可有疑问?”

  “有,昨日诵读圣人之《道德经》卷时,闻‘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学生不解其意。”少年诵读之时,朗朗上口,想必是熟读多遍,只是其意难明,故借机向先生请教。

  “哦?学堂上,老夫不是讲解过吗?其意不难解读。”钟先生并没有因为再度为少年解惑而表现得不甚耐烦,依旧款款道来。

  “多谢先生为学生解惑,只是学生不明白,古来圣人都宣扬仁义正直,邦国也多以仁孝治国,那为何宫闱倾轧,骨肉相残之事,历朝皆有,都言,人之初,心本善,可世间草菅人命,视礼法于儿戏,随意践踏者比比皆是。是圣人的言谈有错,还是世人皆俗物,领略不了圣人的境界?”少年说话之间若有所指,有一丝怨气流露出来。

  “圣人之言,岂会有错。世人行恶,只因**难填,为些许眼前之光,而将道义束之高阁。此乃红尘万物之一粒,大道万千,岂是些许目光浅陋之人所能遮掩的,天道循环,终究难逃法则的制约。”

  “学生闲来曾多有研读佛典,先后得闻终生生之平等,无高低贵贱,然,贫者万千不及为富一人。学生觉得这世间学说多立于理想之下,乃阳春白雪,世人之心,不配品之。”少年语出惊人,但面然却一片淡然。

  钟先生闻言,面容错愕,深深地看着少年,缄默不语,似乎在回味少年刚才的一番叛逆之言。

  少年虽知自己的言论有可能触怒了心中最为尊敬的老师,但是依旧倔强地看着他。

  “哎!”良久,钟先生并没有预想中的大发雷霆,只是无奈的一声叹息,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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