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客栈出来后,我小心地选择了一条更安全的路线,同时清理了一下思绪,影飘飘说的很有道理,我见到方休后智力就下降到了连她都不如的程度,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真正冷静下来以后,我才想到了更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昨夜一开始方休应该是利用牛毛针垫脚的,被我识破后她为什么会忽然将宝贵的针shè向我?她明知我能躲过,而牛毛针作暗器shè出去后一般是很难再找回来的,她不惜浪费几根珍贵的牛毛针多半是为了让我躲避时无暇盯着她看,这期间她一定趁机做了什么手脚。
另外,早上我去查探飘移地点时,街道上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这一点本身就很可疑。因为路面上竟然连针扎的痕迹都没有。要知道如果她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几根针上,再硬的石板也一定会留下扎痕,我连针的扎痕都没找到,这说明其实现场已经在我去之前就被清理过了。不仅消去了针的痕迹,同时也消去了飘移时的线索。方休昨夜一定是去而复返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充满了自信。只要确定她擦去了地上留下了痕迹,就能肯定这飘移的方法与路面有关,多少算是有了进展,不会毫无头绪了。
带着这样的自信,我再次找到了回天堂。这家百年老字号的医馆已经开张了,它的生意并没有受到闹鬼传闻的很大影响,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有人进进出出,我身上的伤比较独特,蔡京应该早就在附近的医馆里都下了通缉令,一发现左肩和右腕有伤的人都会马上报官,所以我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求医。
这一家回天堂规模不是很大,前厅看病抓药,后院住宿,总共也不过十来间屋子。光天化rì下想要不为人知地潜入还是有些困难的,但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方休忙碌了一夜,现在很可能还在睡觉。我绝不能等到夜里,那时她反而jǐng惕xìng更高。
想到这里,我绕到一侧墙边,找个机会纵身翻了进去。
里面的防范当然很松懈,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很严密的看守,我轻轻松松地找到方休的房间,伏身在房顶上,揭开一片瓦,从上面看下去。
方休的闺房如同记忆中的一样,布置得淡雅干净,床的纱帘正紧紧地闭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她果然在睡觉!我心中一阵窃喜,正准备再掀开几片瓦钻进去,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只好再把瓦片盖回去,躲在房顶的另一边,避开下面的视线,探出一点头监视着院子里的情况。
来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梳着两个小辫。我认出她是方休的贴身丫鬟小兰,只见她急匆匆地跑过来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方休的声音:“什么事?”
小兰对里面说:“蔡公子又来看小姐了,您要见他吗?”
我心里一惊,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竖起耳朵听着下文。
方休的声音传来:“请他在后院奉茶,我一会儿就出来。”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只能在后面默默看着。
小兰出去了,不一会儿领着一个男人来到了院子里,请他在一处石椅上坐下,退下去倒茶了。我远远看着那个蔡公子,果然不出意料,就是蔡京。看着那小子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我就很后悔当初制住他时为什么没有打断他的腿。
方休很快出来了,她换了一身淡紫sè的长裙,虽然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即使如此我的眼神已经被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向其它地方了。
蔡京赶忙站起来迎上去,两眼也是直勾勾地盯着方休,一边行礼一边说道:“方姑娘早,小生有礼了。不知姑娘今rì身体如何?”
方休欠身回了一礼,说道:“蔡公子早,有劳费心,多亏之前公子送来的补品,小女子这些天感觉身子康健多了。”
我强压着胸中的怒火,远远听着他们坐下来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客套话,最后蔡京说道:“近rì有一男一女两个贼人可能在我们这一带出没,其中一个还是风贼,姑娘可要万分小心。”
方休忽然问道:“那风贼可是左肩和右腕受了重伤?”
蔡京两眼一亮,连忙问道:“不错,姑娘你见过他了?”
方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昨夜刚见过。”
我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窖,方休竟然会出卖我!
蔡京赶紧问道:“在哪里见的?他没伤着你吧?”
方休答道:“他昨夜来求我给他疗伤,我自然没有同意,而且装鬼吓走了他。”
蔡京两眼放光地继续问道:“那他此刻应该还在宁远城内了?”
方休说:“想必还没有离开。”
蔡京一下站起来说:“那我赶快去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一定跑不了!”
方休也站起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蔡京,对他说:“公子且慢,小女子倒有一计。”
蔡京马上站住了,问道:“姑娘有何良策?”
方休说:“那风贼只是被我一时吓走,一定会去而复返,公子不用打草惊蛇,下次我再扮鬼夜行时你多带人手跟着,那风贼定会自投罗网。”
蔡京兴奋地叫道:“果然妙计,姑娘真乃女中诸葛,此番得姑娘鼎力相助,擒得那贼人后我一定上报朝廷,论功行赏。”
方休继续说:“赏赐倒也罢了,不过公子此番若是真能擒得那风贼,小女子也有一桩心愿。”
蔡京赶紧说:“无论什么心愿,小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姑娘实现。”
方休摆了摆手,说:“公子想到哪里去了,小女子的心愿其实公子应该也能想得到。”
蔡京忽然欣喜若狂地问:“莫非……莫非姑娘已经答应小生了?”
方休低着头小声说道:“公子此番若真能擒住风贼,为民除害,小女子心甘情愿下嫁。”
蔡京激动地冲上前一步抓住了方休的手,而我则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呆若木鸡。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终于肯……终于肯了?”蔡京结结巴巴地问道。
方休害羞地抽出自己的手,退了一步说:“我夜夜装鬼,全城人都避我不及,只有公子你毫不嫌弃,一直对我真心真意,我又怎能不明白?”
蔡京高兴地一直咧嘴傻笑,我却再也听不下去了。人心难测,半年时间,方休竟然已经移情别恋,我此番回来,真是自取其辱。
我强压着满腔的怒火没有冲出去,唯一还能用力的左手死死抓着身下的瓦片,几乎要捏碎了。但愤怒反倒让我的头脑清醒起来,他们两个还在院子里说话,这正是我潜进房间的绝好机会。
就算方休已真的移情别恋,我也绝不甘心就这样灰头土脸地离开,至少要破解她的飘移之谜。我揭开了几个瓦片,露出一个大小合适的洞,微一运气将身形缩小了一圈,钻了进去。
一落地,我就开始运起独门的真气,四处走动着感受身体周围的空间,从各个柜子到梳妆台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很快就发现了她床下的暗格。我能感觉到里面装着一双形状奇怪的鞋。我仔细感觉了一下那双鞋,鞋底又厚又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这可能就是飘移之谜的关键,于是我找到了枕下的机关,按了下去。暗格的挡板无声地滑开了,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
里面是空的!
我的空间感觉出错了?
正当我疑惑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看来方休已经要回房间了。我慌忙把暗格恢复了原样,从刚才的洞口纵身跳上了房顶。方休这时正好走进门,我轻手轻脚地把瓦片放回原处,幸好此时阳光并不强烈,她并没有注意到屋顶有个洞正被重新盖上。
我离开回天堂后心情跌落到了谷底,此番查探飘移之谜一无所获,身上的重伤是根本没有指望短期康复了,连我一向最得意的感知空间天赋都出了问题,而这一切其实都比不上另一个噩耗——方休要嫁给蔡京了。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的一天。破屋偏逢连夜雨,不好的事情都赶在一起了,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坏事发生。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后,一脸焦急的影飘飘冲过来,手舞足蹈地对我说:“不好了大哥,咱们的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