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委托临近完成的那一刻,都是达尔尼昂最为享受的过程。
一想到自己手中的“冰兰之刃”,即将划过目标的脖颈,他心中的那种小激动,就怎么都压抑不住。
马上,马上,那熟悉的,蒙着浅白霜色的血花就会在他眼前再度盛开。那位运筹帷幄的女大公,就要缓缓倒地,清澈的眸子将逐渐变得浑浊,她还会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如果垂死之际再加上一句“怎么……可能”,那么这一次的行动就真的堪称完美了呢。
感受到自己内心中那种雀跃般的颤栗,达尔尼昂蹑手蹑脚的爬下了风车塔,踏上了泥泞的草地,不由陶醉般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每个杀手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癖好,否则又怎么能够在这条道路上坚持下来?他暗自想到,如果哪一天,自己不能够从刺杀中获得快感,应该也就是彻底退出这个行业的时候了吧。
不过,像那个“送葬者”一般,以折磨甚至虐尸为乐,就真的有点走火入魔了。
达尔尼昂鄙夷般撇了撇嘴,像自己这样无伤大雅的小爱好,才是一名真正杀手应该具备的。思考间,他微微矮下身子,就要潜入这深沉的夜色之中。
委托,完成在望了。
可是
就在此时,似乎有一盆冰水披头浇下,内心的颤栗化为了身体的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身后若隐若现。却越来越强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接近一般。
作为一名最顶尖的杀手,达尔尼昂最为自豪的就是敏锐的直觉和潜伏的技巧。也正是凭借着这种杀手的直觉,他才能够趋利避害,顺利的活到了今天。
然而,现在,他居然连身后靠近过来的是人还是物都分辨不清。在这种时候,转身迎上去是最为愚蠢的应对方式,他向前猛冲了一步,下意识的想避开那种迫人的感觉。同时嘴唇阖动急速念诵着咒语。淡蓝色的微光在手中急剧涌动,扭曲变换中构成了那柄狭长而轻薄的“冰兰之刃”。
与此同时,达尔尼昂心中的不安却愈加浓厚。在这个过程中,他依旧不断伸展着直觉的触须。想要分辨清楚背后那种感觉的来源。可是。他明明确定有什么在自己背后不远处停住了脚步。却依旧无法分清任何细节,就连对方所处的方位都不甚了了。因为,每当他的触觉扫过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会骤然消失,根本探索不到。
若隐若现,时隐时现,浅淡却浓郁。
强者,绝对的强者,达尔尼昂忽然立定身形,牢牢握住了手中的“冰兰之刃”,心中确定道。对方已经停下脚步,并没有直接袭击自己,是现在唯一的利好消息。不过从对方行进的速度,以及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来说,绝对是一个强者,要比自己,还要高上整整一个境界。
这样来说……难道是传奇吗?
根本没有来得及转过身子,达尔尼昂索性也就这样站立着,没有去看对方,甚至就连直觉的触须都完全收了回来。他保持着肃立的姿态,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心中在急剧的思索。
现在,站在自己身后的绝对是一位不可匹敌的强者,而且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奇偶,他不会是自己的敌人,却也绝非朋友。在这样的传奇职业者面前,达尔尼昂甚至就连抵挡片刻的把握都欠奉,想要逃脱性命都是一种不敢去想的奢望。
到底该怎么办?他眉头微皱,脑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对方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到底是路过,还是为了眼前的战场,也不得而知。不过现在最为重要的,是自己已经遭遇了他,而且需要找到一个保命的对策。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达尔尼昂已经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毫不犹豫地,他依旧没有转过身,却立即放松了紧绷着准备反击的肌肉,然后高高举起了双手,凝结好的“冰兰之刃”也随即散去,做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咦?”背后传来了一声略带点讶然的轻咦,显然对方也没想到达尔尼昂居然就这样,直接放弃了抵抗。
听他的嗓音,应该是一名中年男子,略带着点病弱的中气不足,不过达尔尼昂可不会就这样有任何的轻视。相信自己的直觉,并因此作出最正确的应对,才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处世之道。
“晚辈达尔尼昂,来自托尔姆联邦,”作出屈服的姿态之后,达尔尼昂只是稍一停顿,就低声自我介绍道,“是‘狼毒花’组织的高级杀手,此次前来绿河谷,完成一次委托任务。”
“杀手?”轻柔的笑声从背后传来,那个嗓音颇带点兴趣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晚辈修炼过一种特殊探测技巧,能够极大的增强自身的直觉敏锐程度,”达尔尼昂立即回答道,“不过前辈的气息若隐若现,我就连前辈现在所处的位置都分辨不清。”
他毫不介意的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回答中还隐隐暗示,自己根本对其造不成任何威胁,已经将自己屈从的态度展现到了极致。
当然,这也是达尔尼昂的一场豪赌。如果对方确实是专程冲他而来,这样的应对与束手待毙也没有丝毫区别。如果对方只是拥有特殊的隐藏技巧,根本没有什么传奇职业者的实力,他这样也算冤枉到了极点。再如果,假如对方性格暴虐,根本不在乎他的所作所为的话,那么他的下场,也只能是难逃一死。
不过现在,他也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对方的手上。而他唯一的筹码,除了自己刚才的推断外,就是一名传奇职业者所应有的风度。
“原来如此,”对方似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而是继续问道,“那么,你这次委托的雇主是谁?”
“这个……杀手契约中严格规定,杀手不能将自己雇主的信息泄露给任何人,”达尔尼昂这一次犹豫了片刻,方才坚定的回答道,“所以前辈,恕晚辈忤逆,不能作答。”
“哦?”来者玩味的笑了笑,轻声追问道,“那么你要刺杀的目标呢?难道也不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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