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低下来的头,夭华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脸就靠在她的脸旁,她只要稍微侧下头就能碰触到。这样就想要跟她玩?他还嫩了一点!
一时间,夭华非但没有闪躲,反而还抬头迎上去,唇角微勾,近乎对着薛三的耳旁轻声低语:“看来,本宫此次出行虽有损失,但收获也不小,好个俊美儒雅的翩翩男子。不过,你可千万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才好,本宫可不想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眼光在古公子你这里夭折。”
“试一试不就全都知道了。”对薛三来说,还从未与任何一个女人靠得如此之近,眼下实属首次。在夭华对着他说话的过程中,他几乎再清晰不过地感觉到她的呼吸就拂在他耳边。
夭华止不住地笑,胸口轻微起伏,先前刚被薛三猛推开的那只手再次伸向薛三。
薛三这次早有防备,一把扣向夭华伸过来的手的手腕。
夭华也早有准备,不但料到了薛三的举动,还料准了薛三这次不会怎么用力,只是想制住她的手而已。
在两只手刚一触到的一刹那,夭华眼疾手快地就反手一转,紧接着快速往前一推,就一把反握住了薛三扣过来的手,将薛三的手紧按在他自己的胸口,接着人再上前一步,明显的逼近薛三,另一只手从始至终还一直撑在薛三身后的木板墙上,顷刻间将薛三牢牢困在了自己与木板墙之间,说话的语气不变,还是对着薛三的耳旁,“那是你先试呢,还是本宫先试?”
“是红姑娘毛遂自荐在先,自然是我先试。”这一刻,薛三的后背已经紧靠在身后的木板墙上。
不过无妨,薛三一点也不在意,被夭华反按在自己胸口手也没有动。
“可是,在本宫面前,还从来没有让别人先试的道理,也还没有这个先例。”微微一顿,“既然是本宫先看上了你,已经占据了主动,那当仁不让,还是让本宫先好好试试‘货’好了。”伴随着话,夭华开始当着薛三的面明目张胆地如审视一件物品一样上上下下打量起薛三的身体。
“那红姑娘可真是有些霸道了。不过,我喜欢,因为对我来说,在我的面前也还从来没有让别人先试的道理,也同样还没有这个先例。”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声音一直都要有多轻就有多轻。话落,依然有一直留意着门口处进进出出搬东西那人的薛三,眼见搬东西的人又搬着一样东西出去后,倏然趁机拦着夭华的腰身一个强势快速地扭转,就将夭华一下子抵在了墙上,让夭华的后背紧贴他刚才贴上的木板墙,从而将夭华困在木板墙与他身体之间。
“既然这样,那就要看古公子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了。”如此强势迅速的扭转,一下子被换了个位置的夭华,依旧不怒反笑,并险些快笑出声来。
这时,只听一道极为低沉严厉的声音骤然在房中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口外面的走道上传来几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不……不好了,有个地方破了,船只漏水了……所有人都快过来,快点……”
薛三本能地回头看去,只见是独孤系回来了,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他与夭华。而已经打开了已久的房门,在他回头之际“砰”的一声关了回去,关上的过程中将外面的光线阻挡,尤显得独孤系的脸黑沉难看。
独孤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不过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回来时竟会看到这样“暧昧”的一幕。
见两个人还不马上分开,独孤系的声音与脸色都不觉越发地沉下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你不是都已经亲眼看到了嚒,又何必还多此一问。”夭华在这时终笑出声来,相信外面走道上传的“什么漏水”一定就是刚刚回来的独孤系的杰作了,用这样一招来将人都先暂时引开,从而制造处机会离开这里,想来刚才还在这进进出出搬东西的那个人此刻也定然已经跑过去看了,不然独孤系也不会如此直接地关上房门与出声质问。
薛三将夭华的笑声都听在耳内,不缓不急地收回看向独孤系的目光,重新对上夭华,“你早就知道他回来了?”
也没有太早,只是他刚才突然强势转身与她换位置的时候,让她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外面闪过一道身影。不过,独孤系回不回来,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在于能让他们早点离开这艘船了而已。她现在,还有些急着想赶去乌云那里一趟,用昨夜的方法替代那个名叫“画儿”的女人,然后再好好试试,毕竟今夜已经很清楚知道船只不会开出去了,不能浪费机会。
“还不松开手,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也未免太不像话了……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动?不分开?他们到底还要搂靠到什么时候去?独孤系真的是越看越生气,一个是故交魔宫老宫主的女儿,一个极有可能是古家的人,现在两个人却做出这样的事。独孤系突地猛然撇开目光,眼不见为净。
“古公子,看来只能留到下次试了。”夭华十分不舍,言语面容中尽是意犹未尽之色。
“那好,下次定好好试试。”薛三也一副不舍之色。在夭华以为他就会松开手退开之时,只见他忽地低下头来,贴着她耳边亲昵地道:“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相信宫主你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腹背受敌吧?”
话落,薛三笑着抬起头来,在夭华的目光下勾唇、松开手、退后,抚了抚自己的衣袖,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还不失风度。
夭华岂会听不出薛三话中的威胁之意,他这分明是要她保守他会武功这一秘密,不让独孤系知道,不然他会出手杀她,在她对付乌云那厮的同时让她腹背受敌。真是好一声“宫主”,很显然他对她和独孤系的身份一直都是了如指掌的,如此费尽心机的靠近可真够煞费心思的,“好,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薛三露出满意之色。
独孤系在这时不但已经瞥过头去,还已经转过了身,彻底背对着夭华与薛三,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夭华与薛三之间亲密暧昧的画面,也不想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如果他们是真的互相喜欢对方的话,他自然十分支持,可他们不是,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他们怎么就突然间暧昧到一起了,“你们二人快点,我们必须趁现在马上出去。等到确定船只开出去的时候再回来。”
“就听你的。”夭华点头,这次难得地没有说什么呛独孤系,十分配合。
薛三没有说话。
独孤系面无表情地抬步就往外走,再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船上的人,都已经跑向船只渗水的那处地方,有的急于修补,有的在旁边帮忙,有的快速去向人禀告。
—
没多久,几人便很顺利地出了船只,没有惊动任何人,如进入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等到了岸边后,姣姣明亮的夜幕下,独孤系带着夭华与薛三先在离船只不远的岸边的一处树丛中暂避,负手而立面朝刚才出来的那艘船,思量着道:“一直留在这里等,等船上的人将船只都修好与整理打扫完毕后再回去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弄到什么时候去,留在这实在太危险了。依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庄内,等确定船只出发的具体时间后,再马上出庄,赶回船上,如何?”
独孤系这话,正中夭华心意。夭华自然点头,还巴不得,不过脸上并没有怎么显露,“也好。”
“既然红姑娘都说好了,那我当然也不反对。”薛三有意顺着夭华的话。
独孤系闻言,看了一眼薛三与夭华,转身就走。
夭华则笑着与薛三对视了一眼,笑容有些难辨,“那古公子,请吧。”
“红姑娘也请。”不同于之前的争着先试,薛三此刻显得相当谦让,让夭华走在前面。
—
回到庄内,并成功进入庄中的时候,时间上与夭华昨夜前往那个名叫“画儿”的女人的房间时差不多。
夭华没有进屋,当即撇下独孤系与薛三两个人,就直接前往那个名叫“画儿”的女人房间。看到那个名叫“画儿”的女人和昨夜一样待在房间内,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并没有出去后,就直接打晕了她。
悄然尾随在夭华身后的薛三,将这一幕都收入眼底,在夭华离开后近前看了看被夭华打晕在床上的女人。只见床上的女人面容平凡,眼下的这间房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
后院——
蒙上了脸后的夭华,打开院门走出去。
乌云早已经在那里,还是和前几夜一样,一袭白衣,躺在竹椅上面。
小奶娃坐在乌云旁边,由乌云的手扶着,正在玩铃铛。
清脆的铃铛声响,清晰响彻在夜幕下。
小奶娃玩得不亦乐乎。
夭华缓步走过去,直到走到乌云与小奶娃的跟前,距离竹椅大约两三步之遥处停下,发现用手扶着小奶娃的躺在竹椅中的乌云正闭着眼,不知道是已经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或思量事情。而竹椅的旁边,今夜多出了一张座椅,还有一张半人高的案几,案几上面摆着一套完整的茶具,还有清水,在月光下尤显得清澈。
小奶娃一眼看到夭华,就高兴而又兴奋地朝夭华摇晃手中的铃铛,早将昨夜的不开心抛之脑后了。
夭华还清楚记得昨夜发生的事,站定脚步后就没再靠近,心中清楚就算乌云现在是真的睡着了,只要她有所举动,他也会警惕地马上醒来。
想了想后,夭华笑了笑,她可以没有举动,但她完全可以让其他人自己动起来,就比方说小奶娃。
想到这,夭华就无声地朝小奶娃招了招手,勾了勾手指,让小奶娃自己努力地靠近她,最好能自己从竹椅上面一路朝她爬过来,掉到地上去也没有关系,她到时候正好可以借机靠近好好地“哄一哄”他,只要小奶娃哭喊着要她,相信乌云怎么也再硬不下心来。
小奶娃一见夭华招手,果真转动起小身子,就要从乌云的腿上一路爬近夭华,小嘴中还兴奋地发出一连串“咿呀咿呀”的声音,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手中的铃铛摇得那叫一个响。
夭华看着,同时留意着乌云的神色。
乌云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只是手还牢牢地扶着小奶娃,不让小奶娃跌倒。
小奶娃动了半天,兴奋了半天,结果还是在原地,根本半点也没有移动开。
夭华牟了耐心,继续朝小奶娃招手。
小奶娃又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爬不动,扬起双手就要夭华直接抱他,在抬了半天也不见夭华靠近后,明显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气恼地就开始打躺着的乌云,将气都出在乌云身上。
夭华挑眉,要是让她来打,乌云也不还手就好了,她非扒了乌云这厮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乌云在这时缓缓睁开眼来,大手握住小奶娃打他的手,将小奶娃的小手包裹在手掌心里面,刚才虽一直闭着眼,但并没有睡着,也不可能睡着,只是在想着某些事情而已,对于夭华的出现与到来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感觉到小奶娃的兴奋与想要爬动后,也希望小奶娃能够真的爬开,除了那夜在山洞中跑动过一次外,这几天来还未见小奶娃爬动过。如果能多动动,对小奶娃的小脚也有好处。那些不断送进来的药材,大多还是用来医治小奶娃的。至于自己的眼睛,乌云其实并不急,有时候看不见反而比看见更好。
小奶娃小手被抓后,越发恼怒,努力想要挣脱,明显地与乌云斗气。
乌云没有放,示意夭华走到他旁边坐。
夭华闻言,看向竹椅旁那张多出来的座椅,感情这座椅是给她坐的。
思忖了一下后,夭华走过去坐下,距离竹椅上的乌云差不多仅有一步之遥,只要伸手就能够碰到。
天知道夭华此刻心中有多恼怒,这可又是一次机会,与之前的加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一次又一次了,这可都是以往从未有过的,要是她现在身上的毒已解,武功已经恢复,眼下都已经不知道将面前这朵可恶的乌云除掉多少次了,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真是不甘心。
小奶娃笑嘻嘻地看着坐下的夭华,虽然她还没有抱他,但离他显然更近了。
乌云指腹轻柔地摩挲了一下手掌中柔软无骨般的小手,但开口地话却是对着夭华吩咐,“泡杯茶给我。”微微一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乌云在后面加上一句,“你会泡的。”
夭华自然会泡,但已经很多年没有泡过了,犹记得最近那次泡茶还是在七年多前,在名剑山庄中泡给明郁喝的。记得明郁曾说过,真希望一辈子都能喝她亲手泡的茶。如今,种种迹象都已经指明明郁确实是被乌云这厮给抓了与囚禁了,可惜她目前为止还没办法救出他。不过,就算救出了,时隔这么多年,并且在这么多年中她一直以为是明郁自己离开的,很想弄清楚他离开的真正原因,在这样的因素下那其中的感情自然早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日后就算真的救出了明郁,她也不会为他留下。
有的时候,夭华也曾问自己,对明郁是真的**吗?
但不可否认,在那整整两年的养伤期间,明郁真的对她很好,好到那种让人忍不住感动与无法拒绝。有时候,选一个全心全意真心真意对自己好的人,然后自己也全心全意对他,就这么平平静静安安稳稳未尝不好。可一切终于没有朝预期的那样发展。**与不**,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一刻确实感到了一种“背叛”的感觉,感到了他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好像在自己全心信任的时候被人从身后狠狠刺了一刀一样。
“你在想谁?”突地,思绪不知不觉有些飘远的夭华,猛然感到手臂一阵疼痛,是竹椅上的乌云一下子坐了起来,狠狠扣住了她。月光下,只见乌云的面容说不出的难看,并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阴翳。
“我在问你,你到底在想谁?”乌云的手越扣越紧,似乎恨不得硬生生捏碎夭华手臂上的骨头。
夭华越发的痛,不过却也忍不住越发想笑,乌云这是在吃醋吗?以为那个名叫“画儿”的女人在他面前想别的男人,所以恼怒了?这可真是罕见,堂堂的魔宫祭司竟然也会吃醋,这么看来他绝对是很在乎这个名叫“画儿”的女人的,甚至透着很浓的占有欲,要知道她现在可是顶替那个“画儿”坐在这里的,在乌云心中眼下的她就是那个“画儿”。可是,既然是这样,他为何不肯让这个名叫“画儿”的女人碰小奶娃呢?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在我的面前想别的男人,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乌云接着一把用力甩开夭华的手臂,就反手一掌打碎了夭华面前的案几,带着小奶娃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如果再不甩开,击碎案几的这一掌就已是真的捏碎夭华手臂的骨头了。
夭华现在没有力气,被乌云这么一甩,险些从座椅上跌下去,幸好快速抓住座椅的把守稳定住身体,不然堂堂魔宫宫主这么跌倒,可就实在太难看了。
待稳定好的夭华迅速抬头朝离去的乌云看去的时候,只见就这么眨眼的时间乌云都已经走出很远。至于小奶娃有没有挣扎着不愿离开,被乌云的身体挡着,夭华无法看见。
夭华挑眉。
片刻后,夭华站起身,抚了抚衣袖。乌云这厮的怒火,还真是不小。
只是,既然这样,他为何就不让那个名叫“画儿”的女人碰小奶娃呢?对于这一点,夭华还是想不通。
后院的外面,一直很空,几乎没有人靠近。夭华这几夜来这里就从没看到过一个人,这也是夭华能顶替成功而不被人发现的另一个原因。
夭华环视了一圈四周,再独自站了一会儿后,准备转身回去。
“怎么,又没有成功?很失望?”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一下子出现在夭华的跟前,挡住了夭华回去的路。
夭华看去,不是薛三又能是谁,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又看了多久,她还没有发现还有些情有可原,可乌云竟然也没有发现,若不是因为乌云刚才太过生气以致忽略了周围情况的话,那未免也有些太不正常了。这一情形,让夭华止不住回想起几日前刚从万丈悬崖涯底出来后发生的事,当时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乌云同样没有察觉到,后来她与独孤系就遇到了他,他明显有备而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看来那日那个没被乌云发现的人说不定就是眼下的薛三。
想到这种可能性,夭华眸中闪过丝不动声色,“看来,你好像都已经知道了。”
薛三不答,“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条件呢?本宫可不认为古公子这是在给本宫送封口费。”夭华不免心存怀疑,暗暗思量薛三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你只要回答一声需要,还是不需要。或许,你可以将它当成是我送你的一份小小礼物。”
“这样意图不明的礼物,本宫可不敢收。”夭华嗤笑。
薛三回以一笑,“怎么,这天底下竟还有你魔宫宫主怕的东西?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本宫向来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古公子的好意,还是自己留着吧。至于你的目的,本宫终有一天会弄清楚的。别以为本宫如今落难,就虎落平阳了,一切都还早着呢。”对于薛三话中的怕字,夭华不予理会,说完后冷冷勾了勾唇,一边伸手取下脸上的蒙布,收入自己的衣袖中,一边绕过面前的薛三就走向院门口处,准备回庄内。
薛三回头看去,只见擦身而过回去之人红衣如血,衣袂飘飘,头也不回。
薛三看着看着,眸中不觉闪过一丝趣味。在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遗落在地上的那一块红布,薛三沉默了一下后,缓步走过去,弯腰拾了起来,正是夭华从自己衣袖上面撕下来用来蒙脸的那块。
夭华回到房间后才知道收入衣袖中的布不见了,不过并没有在意。
薛三在夭华的后面回去,回去时独孤系还没有回来。
当时刚回庄内的时候,夭华撇下他与独孤系离开了,他则在夭华后面撇下了独孤系,悄然的跟着夭华去看看,想来独孤系又去打探情况了,看船什么时候会出发。
—
房间内,进去后的夭华,背对着房门站在窗边,凝眉深思。
薛三走到位置坐下,并不打扰夭华。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魔宫宫主与祭司竟也会有那样一幕。
对于乌云和那个被夭华打晕了的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乌云会突然失态地一把扣住冒充顶替的夭华说出那样的话,薛三自然也有些好奇。
—
与此同时,另一边,同在后院中,距离夭华与薛三所在的房间并不是很远的另一件房内,灯火通明。
被乌云强带回来的小奶娃,正趴着床上仰着头气呼呼地瞪乌云,明显喘着粗气。
乌云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手中的茶盏都已经被他捏碎,碎片与茶水落了一地。
小奶娃对乌云周身散发出来的黑气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又好像丝毫不畏惧。
安静中,有黑衣人到来,敲门而入。
在蓦然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看到落了一地的碎片和洒了一地的茶水后,黑衣人不由猛然屏了屏息,硬着头皮对乌云禀告道:“少主,这是今天刚刚传来的密函。”
“念。”
“是。”黑衣人点头,快速打开密函对乌云念道,念完后将密函装回信封,放在桌面上。
乌云没有说话,落在膝盖上的手一寸寸收紧,房间内的空气顷刻间近乎陷入死一般寂静。
黑衣人忍不住想要后退,但还有得到乌云的命令,又不敢退。
半响,只听乌云道:“滚出去。”
“是。”黑衣人急急忙忙退下,并带上房门。
小奶娃在这时似乎有些怕了,不敢再瞪乌云,小脸朝身下的被子中藏了藏。
乌云起身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上小奶娃躲藏的小脑袋,只有在对着小奶娃的时候才会有真的温柔。
小奶娃在乌云抚了几下后,缓缓抬起头来,小手一把抓住乌云大手中的其中一根手指,软绵绵地有些反过来讨好般地朝乌云唤道:“爹……爹爹……”
乌云宠溺地笑笑,将前一刻地阴翳暂时压制下去,“再过几天,我带你离开这里。”
小奶娃一点也听不懂乌云话中的意思,朝乌云笑笑,要乌云抱,好像之前又是打乌云,又是狠狠瞪乌云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
庄内的管家有事前来向乌云禀告情况。
听到敲门声的乌云,冷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进来。”
管家立即推门而入,看到乌云坐着床边,小奶娃正躺在床上睡着,连忙越发放轻声音,小声道:“少主,画儿病了,伤风加发烧。”
“恩,我知道了。”乌云的语气与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冷冷淡淡的。
管家自然感觉到了,一时有些不知怎么接下去说。原本画儿在庄内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丫鬟,还是个心智不全的丫鬟。对于那夜画儿竟去了后院外面,那里可是乌云亲自交代过不许任何人靠近与打扰的,他事后知道后立即责骂了一番画儿,并且还要处罚她,可没想到乌云竟会亲自过问,还反过来责骂了他,他实在有些弄不懂了,后来自然不敢再骂那画儿,也不敢处罚半分。今天一早听其他婢女来报说画儿病了,他连忙让人过去看看,然后想到乌云那日的亲自过问,于是立即过来向乌云禀告禀告,但没想到乌云是如此冷淡的口吻。
“那属下先退下了。”想了半天后,管家还是决定将后面的话都给咽下去,躬身退下。
床榻上的小奶娃,并没有被管家的到来与说话吵醒,睡梦中都紧抓着乌云的手指不放。
昨夜黑衣人送来与念过的那封密函,此刻还摆在桌面上。信函中催出乌云回去,并一连用了“立刻、马上、立即”等等字眼,并且已经是连续第二封催出密函,密函中有明显携带着威胁的成分,但乌云对小奶娃说的话,却仍是说“过几天”。
初晨的阳光,若千丝万缕的金线,开始透过房门缝隙渗透进房间,斜射在房间内的地面上。
一夜未眠的乌云,再度为小奶娃拔了把脉。
又过了许久后,乌云另一只手抚上小奶娃的小脸,神色复杂,“如果我把你一个人送回雪山山顶,如果……”后面的话,乌云没有说下去。
小奶娃浑然未觉,还睡得很香甜。
—
是夜,当夭华又一次冒充顶替那个名叫“画儿”的女人去后院外面的时候,乌云一如既往已经在那里,周围别说是人,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丝毫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当然,昨夜出现过的薛三除外。
夭华原本还担心昨夜不欢而散后,乌云今天不会来了。
小奶娃很有精神,看到夭华后就摇手。
夭华走近后,明显感觉到今夜的乌云有些不同,误以为还是因为昨夜之事,思忖了一下后再走近了两步,伸手落向乌云落在竹椅把守上面那只手的手背,准备写字给他,心中在伸手的过程中又十分不甘心的想,要是自己此时武功恢复了就好了。
乌云反手一把扣住夭华伸过来的手,之后没有动,就只是这么握着。
夭华抽了抽,想要抽出来。但越是抽,夭华越感觉到乌云手上的力道在加重,显然没有放手的意思。
小奶娃见乌云握住了夭华的手,自己也兴奋地扬起手来,想要抓夭华的手。
良久,就在夭华的耐心快要耗尽之际,只听乌云低沉地道:“坐下,不要说话,只是陪我坐一会儿。”
名叫“画儿”的那个女人本就不会说话,一直是个哑巴好吧,他这话不是废话吗。夭华挑眉,目光瞪向乌云还抓着她不放的那只手,他倒是放手啊。
“坐。我今夜心情不好,别再惹我生气。”乌云说着,还闭上了眼。
夭华气恼,忍着动手的恼怒在竹椅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小奶娃一直看着夭华,笑嘻嘻的。
夭华回视回去,余光仍留意着乌云的神色。再过了一会儿后,夭华的另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向小奶娃,只要能碰到小奶娃,就能将小奶娃一把抓过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天而降,一把扣住了夭华心怀不轨就要碰到小奶是身体的手,转而将夭华的手按到竹椅把守上,并接着将一直握着的那只手也一并按到了把守上,“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没有下次。最好别再乱动,不然我今夜真断了你双手。”
说完,乌云重新闭上眼,神色中明显有些疲惫的样子。只是,到底是身体疲惫,还是心疲惫,恐怕也只有乌云自己知道了。
乌云这一刻不想再说话,什么都不想,只想要安静。
夭华心中那叫一个恼,当然相信乌云不是说说而已,他一定会做到,因为他们一直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