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北城门.军兵见此也为之一惧。梁州司马吩咐守城门兵放他们出去。
一路向北奔。城外二十里驻地,便是晋军。大虫出现,战马都嘶啸难安。有兵便去报大将军。
张为不理。对小桓征道:“师父,你看是不是,骑着大虫就是比骑着马威风。”
“我父亲,二叔五叔骑马也很威风啊。”
“就是没骑大虫威风。”
“我才不跟你争。你又没见过我父亲和五叔的威风。快走。我们去把敌人的帅旗夺来。”
“看看就可以了。我们两个人打不过千军万马的。”
“我们不是有虎虎吗。”
“虎虎连我都打不过。”
张为抓了一个士兵问道:“敌人军队还有多远?”
“往北,五十里地。青衣水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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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梁城守疆大将军叫桓伊。与桓温乃同一族姓。桓伊祖父与桓温祖父是堂兄弟,皆是西晋名将。
桓姓历来出骁勇善战之士。此桓伊,三十而立,却是博学多才,精通音律。
听士兵报,有人骑大虫闯敌营,便当断不疑,组兵攻敌。
司马不解。桓伊道:“大虫入营,是否会引得军骑不安?”
“是。大虫,众禽众兽所忌。”
“如此,敌军不备,也必大乱。我率兵攻之,出其不意。”
“可秦率有三十万大军。我梁州不足八万,益州援兵未至。传闻秦将王猛,统兵征讨,攻必克,战必胜。”
“住口。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传令下去,此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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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张为骑虎入秦军压境大营,马匹受惊,四分五散,混乱无序。战骑难以驾驭,踩人踢人,狂奔呼啸,反倒成了祸害。
秦军众人围虎之际,晋军趁乱攻入。杀声四起。秦军有些战士盔甲未着,只有待宰。不时,溃不成军。
小桓征见刀枪剑杀,并不畏惧,欢呼不止。张为见乱,甚为不安。
张为对小桓征说道:“师父,我们走吧。”
“帅旗呢。帅旗还没拿到。抢到帅旗我们就走,好不好。”
张为见中主营前有一面大旗,旗面有字‘秦’。便道:“帅旗在那,我去拿来。你坐着别动哦。”
说罢跃身过去。被护旗军士拦住。主营出来一个彪悍男子,一脸大胡子,满目凶怒道:“狗东西。岂有此理。”
这人便是秦军领兵大将王猛。王猛出拳便与张为对打。张为意在帅旗,可又听那厮出言不逊,便打了再说。
王猛道:“大胆老儿,尔等是谁?”
张为道:“你爷爷。”张为强打。王猛师出华山,武功自不及张为,但壮年勇猛,体劲十足,硬掌硬拳,张为接几掌后,多有忌讳。
小桓征一人在大虫背上,稳不敢动。大虫见张为离身,便不安分;又闻战鼓连天,受惊奔跑。小桓征在大虫背上更惊,大叫,“张为。张为……”
大虫往岷山方向奔去,无物可挡,未出百丈,小桓征落下虎身,摔在一个全身是乌血的死战士身上。大虫闯出,还不忘叼走一个活人。
小桓征这才失魂落魄。大叫一阵‘张为’无人应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舅母,舅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战声铺天盖地,哭喊叫嚣,谁人顾得上他一个孩子。看没人理会,便走开凌波微步,一为躲避,再为找人。找不见张为。再一次仰头嚎哭。
一匹战马呼啸而过,小桓征只觉被人提起,便坐在了马背。回头一望,是一个浓眉方脸,金盔将军。
小桓征叫道:“三叔。”
那将军便是桓伊。桓伊并非桓征三叔。一时认错人罢。着实神似。
将至夜幕。领兵来报:“大将军。秦军帅旗被夺,全军溃散,已将赶至青衣对岸。残兵败将已弃械投降。”
桓伊豪爽大笑,下令道:“好。鸣角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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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伊将小桓征带回军营,怎么问小桓征都不答。小桓征认错三叔窘而不言。桓伊以为这孩子吓坏了。要交给司马连夜带回梁州城,寻医瞧瞧。听司马言明,就这孩子与那老头儿骑大虫一同闹城闹军营来着。
桓伊寻思,这一老一小的玩心,误打误着竟助了战事,赶出了敌军。便问道:“那老头儿呢?”
“不知去向。帅旗定是那老头儿夺走的。”
“一同来的孩子也不要了?”
小桓征拉着桓伊的手不放,摇摆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家住哪呢?”
小桓征摇头。司马要来拉小桓征的手。小桓征即刻哭喊着‘舅母、舅母’。谁都不给碰,一个人蹲着哭泣,好不是可怜伤心。
桓伊命司马退去吃饭。士兵给桓将军送来饭菜。
小桓征也饿了,停了呜咽,道:“我也要吃。”
桓伊便招手让他过来一起吃。桓伊不免顺便问几句姓名家住,小桓征只顾吃,不管答。桓伊也便摇头不问了。
小桓征吃好后,打坐休息。自鹤鸣山,身体觉着舒服了,不再有难受。学着那师祖和张教主打坐睡觉也是很好玩的一件事。
桓伊笑而不语,取下挂在案后屏障上的一只翠青长笛,出了帐篷。
“星繁闪,月光淡。
翠青笛,音悠远。
不禁时,心若盼。
声临尽,意难忘。”
桓伊一曲笛声,勾起尽数士兵的思念,或思乡,或思亲,或思人;无心者盼望,有意者荒凉。
小桓征闻声雀跃地出帐篷,看桓伊嘴边青笛,手指微动,便是悦耳动听的曲子,拍手欢叫道:“真好听。真好听。你吹的那个是什么?”
情不至,曲难全。小桓征的叫声扰乱情绪。桓伊停下。
“这便是柯亭笛。笛吹‘落英曲’。”
“真好听。可不可以教我。我拜你为师。”
小桓征说罢便向桓伊下跪。桓伊托住小桓征道:
“不用拜我为师,你喜欢,想学,我教与你也无不可。你叫什么名字呢?”
“克儿。汉儿。”想想道:“桓征。”
小桓征也觉着名字多了真麻烦。鹤鸣山的张教主就笑他,连自己的姓名都讲不清楚。
“好,桓征。不能随便拜师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孝道先行,也很负累。”
桓伊并不愿为官为将。本身更愿意过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孝于父亲的期盼,让他习武为将,带兵打仗,保疆卫国,也只得听从。所谓孝道。
小桓征哪里听得懂,道:“我有父亲的。你让我叫你作父亲啊?不好哦……那我不拜了。”
“就叫叔叔吧。”桓伊哈哈大笑。不记童言。想,若非她生不由己,若非自己中庸不肯,自己的孩儿也当有这般大小了。这也是自己父亲怪罪之处。
“将军叔叔。”
心生爱怜,桓伊带小桓征进帐篷。拿着柯亭笛,手把手教小桓征“宫、商、角、徵、羽”五音。
小桓征先是手指不听使唤,乱作一气,音不着调。渐渐出音色,便愈发认真。着实‘宫商角徵羽’了一个晚上。众士兵备受折磨,次日都狠狠瞪他。他拿着桓伊的长笛爱不释手,哪里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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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