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来到廷玉山伯爵府后的大街上,不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来这条白天并不起眼的街道,竟然是夜市的所在。大街的两侧,两派长龙一般的摊贩,各式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
虽然已经是午夜时分,食客也渐渐的稀少起来,但是仍然没有到打烊结束的时候。
兰斯望着那些蒸锅里冒出来的热腾腾的热气,灯光下一张一张的脸在晃动,各式各样的笑容,有一种欣然忘忧的轻松。心想:“找一天,和浅雨出来的逛逛夜市,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兰斯并不停留,穿过夜市,来到一个僻静所在,看看四周没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越过墙头,落在伯爵府围墙内的角落里。
他曾经在廷玉山的带领下,参观过这座伯爵府,大体上知道正作伯爵府的结构和房屋布局。
虽然是午夜时分,但是这里的防卫依然很严密。时不时会走出一两队巡逻的人。手持着长枪大刀,看起来这些伯爵府的下人,更像是一股廷玉山的私人军队。
一般的士兵,当然阻挡不了兰斯,兰斯轻松地绕过几队侦查的巡逻兵,深入到伯爵府的中心
兰斯并不知道廷玉山会在哪里休息,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廷玉山会不会已经休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白来了。
兰斯站在差不多应该在伯爵府中心的位置,略作停顿,灵觉向四周蔓延,片刻,兰斯睁开眼,可以确定,夏月不在伯爵府中。因为兰斯完全无法感应到那块水晶石的能量。
兰斯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听到不远处隐隐有说话声传来。兰斯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四周的院落,一片漆黑,只有这里的大厅里亮着灯。兰斯小心的收敛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悄悄地前进到墙根之下,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之中。
“前辈可以放心,”这声音热情之中,透着自信,正是廷玉山的声音,非常有鼓动人的魅力,“我们天族人,说话算数,绝对不会反口食言。”
对方似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兰斯听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廷玉山继续说道:“其实本爵并无他求,只不过是希望我们族人能够一块地方安稳过活。只要前辈答应,倘若有朝一日能够夺回王位,许给我们天族一片自己的地方,我们天族人一定会尽心尽力,效忠于前辈。”
大厅之中沉默了一会儿,那人似乎在思考,片刻之后,才说道:“许给你们天族一片土地?莫非你想自立为王?”
那声音冷峻之中透着一点沙哑,兰斯皱眉想了想,忽然想起,这人不是曾经在枫湖边遇到的那个灰衣人么。那个迫使兰斯使出了莫名其妙地战神之槌的那个灰衣人。他的刀法,凌厉狠毒,实在是兰斯平生所见过的最高手。
想到这里,兰斯心中更加小心。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厅中的人发现,单是这灰衣人一个,自己便要吃不了兜着走。恐怕没命能够活着离开。
廷玉山说道:“那怎么敢?前辈折杀我了。廷玉山所求,仅仅是一块小小的封地而已,岂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那灰衣人似乎颇为意动,说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控制天族目族罗族三族的人呢?”
廷玉山说道:“这一点,请前辈放心,整个南方部族,大部分的首领都已经或明或暗表示会听我号令。除了仇十洲,还敢跟我唱对台戏,其它的就再无对手。”
“仇十洲?这个人不简单啊。”那灰衣人说道。
廷玉山说道:“这就要前辈帮忙了。以前辈的盖世武功,想解决仇十洲,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解决了此人,我便可以策动枫城的十万南方部族为我们所用。再加上前辈身份尊贵,德高望重。只要前辈登高一呼,不知道有多少昔日旧部都会向前辈你效忠,何愁大事不成?”
兰斯听到这里,心中大感好奇,廷玉山和这灰衣人,毫无疑问是在密谋叛乱。但是廷玉山竟说灰衣人“身份尊崇贵,德高望重”,有说什么登高一呼,无不风响影从,听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
兰斯忍不住爬起来,从窗户缝向里面望过去。
原来大厅里不止廷玉山和那灰衣人两个人,廷玉山的身后,还站了四个人,形象各异,三男一女。兰斯仔细观察那四个人的形象,心想:“这四个人的形象,很象是曾经听说过的,南方天族的四大首领。
南方部族之中,自然是以天族,目族,罗族为主。但是天族本身,也是有很多个小的部落组成的。而其中,势力最大的四个部族的首领,都是骁勇善战之士,在南方颇有名声,被称做天族四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的潜入了枫城?
兰斯仔细观察,那手持长棍,神情勇猛的,无疑就应该是无敌将杜威,那腰间缠着软鞭的女子,看起来英气凛凛,但想必就是红粉将蝎娘。据说此女的软鞭使的出神入化,在南方声明显赫。
那文质彬彬的,想必就是智将何玉钟。高高瘦瘦,眼窝深陷,有两个巨型眼袋的,想必就是出名好色的色将连城。
站在廷玉山对面的,是那灰衣人,只是还不知道名字。兰斯从窗户缝中,轻轻瞟了他一眼,心想这厮上次受伤看来不重,看来已经完全恢复。
岂知那灰衣人感应到极其敏锐,兰斯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却已经被他察觉,只见他突然咦了一声,转头向兰斯这边看过来,兰斯觉得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窗户一般,本能的缩头。那灰衣人喝道:“什么人?”他并非此地主人,虽然感应到外面有人,却拿不准是否是廷玉山的手下。
但廷玉山自己却知道,因为有要事商议,所以早就明令四周所有的人都回避。这方圆数十丈之内,应该没有任何人才对。他的反应也非常迅速,立刻说道:“抓住他。”他身后的天族四将,立刻向外冲出,准备搜索敌人。
那灰衣人立时明白,窗外之人不会是廷玉山的人,脸色一变,这听到刷的一声,便已经将刀拔在手中,隔着窗户,遥遥向兰斯着兰斯的位置虚劈一刀。
这一刀劈过来,没有丝毫的劲风。似乎只是装装样子。
兰斯可不敢这样想,他面前的窗户突然嘶的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痕,一道刀气向兰斯的胸口袭至,事先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兰斯急忙拔剑,将刀气格开。知道行藏已经暴露,迅速地向后退去。
这时,天族四将尚未奔出大厅门口。兰斯顾不得暴露行踪,全力飞奔,几个起落,便奔出十数丈外,这时听到背后那灰衣人冷笑道:“到了此时,还想逃走吗?”那灰衣人开始说话时,声音原本在十几丈外,但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到了兰斯的身后不远处。
兰斯吓的魂飞魄散,感到身后刀气扑面,全身都被笼罩其中,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转过身,横剑架住那灰衣人一刀。
刀剑相交,那灰衣人的刀气,犹如山倾河泻,锐不可当,重重的撞在兰斯的胸前。兰斯觉得胸口一闷,一股暴烈的劲气,通过长剑传入到体内,冲入的他的经脉之中,兰斯闷哼一声,向后踉跄飞出。浑身气血翻涌,右半边身体登时麻木。
兰斯深吸一口气,将侵入到体内的劲气化解。这时那灰衣人的身后,廷玉山和天族四将正在迅速地靠近,知道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合围,否则自己今晚万无幸理。
于是鼓起勇气,大喝一声,运起全身的力气,手中的长剑幻出十几朵剑花,向那灰衣人刺去,只盼把那灰衣人逼退一步半步,兰斯便有机会转身拔腿逃跑。
那灰衣人喝了一声“好”,一刀看在兰斯剑尖前的空处,便将兰斯这一剑的所有的变化,尽数封死,兰斯见这一剑再望前递,便等若把自己的手腕送到敌人的刀尖,这一剑便使不下去,硬生生的收了回来,胸腹之间一阵气血翻涌,心中不由骇然。
眼前这灰衣人的武技,实在已经到了返朴归真,由灿烂归于平淡的至境。一切的精妙变化,在他看来单调朴拙的刀法面前,都无从施展。兰斯心中不由得一阵心寒。
那灰衣人全不停留,见兰斯攻势受挫,气势已沮,立刻乘机扑上,当顶一刀,向兰斯的顶门砍至。
兰斯见这一刀,气势凶厉,刀锋未到,便已经感到眼前发黑,胸口呼吸不畅,自知气沮之下,实在没有把握接下这一刀,突然向左后方迈出一步,做出从那灰衣人倒下躲闪的姿势,那灰衣人的刀,气机牵引之下,自然而然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封死了兰斯逃走的路线。岂知兰斯并未逃走,却又向右后方反向迈出一步,那刀势便随着兰斯的脚步调整防线,跟了上来。
这一瞬间,兰斯连退七步,却是向着七个不同的方向,配合着身体的姿态,将那一刀引的变幻了七次方向。
这时刀势看来依旧凶厉,但是却已经是这一刀刀势的末尾,所谓强弩之末,较之刚才的气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兰斯这才挥剑奋力向那刀尖上挑去。剑尖准确的点在灰衣人的刀尖上,密集的撞击连响七下,这一刀便被兰斯化解开来。原来兰斯知道自己斗气的坚凝程度,较那灰衣人远逊,再加上刀本身较沉利于发力,硬接定然不可,所以借助长剑的轻盈迅捷,用七次刺击,将那灰衣人的力道化解,而兰斯也同时借着这一刀的力量,顺势向后飞出,向前飞奔。
兰斯觉得浑身经脉仿佛要寸寸断裂一般,手脚无力的颤抖。自知已经受了内伤,但是此刻,后面四处都是追兵,只有亡命狂奔。
兰斯知道,如果一味比拼速度,是一点机会也欠奉,想想刚才那灰衣人追及自己的速度,自己绝对无法逃脱。便使了个狡狯,落下屋顶,见到房子便冲门进去,却又在后面的窗户穿出来,借助房屋来抵消那灰衣人的速度优势。
这伯爵府屋宇众多,就逃跑的速度而言,只有那灰衣人能够追的上兰斯。而偏生那灰衣人对此处的房屋布局和兰斯一般陌生,是以兰斯在房屋之中穿来穿去,那灰衣人每每无法判断兰斯会从那个方向逃出,竟被兰斯逃出数十丈还没有被追及。
加上又是黑夜之中,虽然对于灰衣人这等高手而言,黑暗对于他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但是至少还是对兰斯有了一定的保护作用。
兰斯有如老鼠一般没命的逃窜,见到房子就钻。有好几次,两栋房子之间距离稍远,便被跟在后面的那灰衣人险些儿追及,多亏兰斯反应敏捷,每每逃跑中及时转向,才能躲开那灰衣人的追击。
在穿过几处房子,原来这片房子特别密集,屋宇相连,兰斯几乎是一直在房子内部穿行,那灰衣人顾忌身份却不肯衔尾穷追,一个不留神,不见了兰斯的踪影。
兰斯狂奔一阵,在一个黑巷子里停下来喘口气。
此时,一阵锣响,整个伯爵府已经被惊动,估计是廷玉山已经下了命令,四处搜捕。各处房屋的灯火次第地亮了起来。一旦灯火全部点燃,兰斯便再也没有藏身之处。兰斯皱眉苦思,偶一抬头,登时魂飞魄散。原来那灰衣人正站在不远处一座屋顶上四处眺望。若非兰斯此刻藏身的地方正在那灰衣人的视觉死角,否则恐怕早已经被他发现。
兰斯听到附近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估计巡逻的人很快会经过这里。兰斯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正好看到数丈以外,是一个人造池塘。兰斯心中一喜,却不敢看那灰衣人,生怕他再象刚才一般生出感应。
兰斯把心一横,心想等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不如主动求生,赌他一铺。兰斯平静心情,念起明心诀,让自己全部心神进入一种无思无想的状态,心里一丝精神的波动都没有。让自己的心灵仿佛是无波的古井,一念不起,寂寂灭灭,保持心灵绝对的空白,然后站起身从暗影中走出来,一步一步,慢慢的向那池塘走过去。速度也丝毫不敢加快。
须知那灰衣人这等级数的高手,耳目聪敏,远逾常人。些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注意。再者,他们精神力量极为强大,对于周围的精神能量的波动,也会生出本能的感应。所以兰斯不但丝毫不能发出声音,甚至连心灵的波动,情绪的变化,都极为可能被那灰衣人发现。兰斯只能慢慢向前匀速移动。心中企求那灰衣人在自己到达池塘前继续背对着自己。
他自知这个方法多半是极为危险的,能够安全到达池塘,并潜入水中的机会不会超过百分之一。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赌上一把,如果不赌,却是连这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无。
何况兰斯的确对于自己的想法颇有几分信心。兰斯自信能让自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惊动那灰衣人,而那灰衣人也似乎没有转身的意思。唯一可虑的其实是那灰衣人敏锐的精神感应。就如刚才兰斯的目光看到他身上,便被他发现而已。但是如果是没有生命的物体,譬如,一块木头,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引发那灰衣人的精神感应。但是,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当他靠近精神修炼有成的高手时,都会自然引起感应。这种感应,并非是基于听到心跳和呼吸,完全是一种超越了视觉听觉和触觉的感知。以此推之,如果兰斯能够让自己的精神波动完全停止,保持脑中一片空白,那么在别人的精神感应看来,他便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了。
从屋角,走到池塘,虽然只有两丈距离,但却是绝顶兰斯生和死的关键。兰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心中丝毫不敢有杂念。虽然很想知道背后那灰衣人有没有转身,却丝毫不敢扭头看,唯恐引起他的惊觉。
终于,兰斯走到池塘边,这时便是最后关头了,兰斯紧张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慢慢的将双脚伸入水中,沉下去,感觉到冰冷的水淹没过腰间,胸口,头顶。直到全身都沉入了池塘之中,兰斯这才放下心来。
刚刚将身体沉入池塘的水中,兰斯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声音在水中传递,声音有些模糊。原来是巡逻队伍经过。再晚一刻,就来不及了。
兰斯从水下向上看去,水光波动间,一切都有些模糊,隐隐看到不远处有火光,估计是火把发出的光线。
那队巡逻队伍并不停留,沿着池塘边的路渐渐远去。这时,兰斯忽然隐约能够听到远处传来廷玉山的声音:“前辈,可曾找到他吗?”
那灰衣人没有吭声,想必是找不到兰斯,觉得很没面子,廷玉山又道:“这家伙听到我们的谈话,绝对不容许他逃出这里。我已经吩咐所有的人,起来搜查奸细。前辈可以放心,此人绝无可能逃出府外。”
“哦?”那灰衣人淡淡地问道,似乎在怀疑廷玉山的布置。
廷玉山解释说道:“我已经命令府中的人将所有能够点亮的灯火全部点燃。特别是靠近院墙的地方,更是灯火通明。每隔五十步,都会有一个人在屋顶上了望,只要那小子一出现,就会发现,并发出警报。以前辈的速度,绝对能够在几个呼吸之内追到他,并将其格杀。何况我已经命令天族四将,分四个方向巡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缠住刚才那厮。”
黑衣人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廷玉山又道:“我看前辈不妨居中策应,到时候不论此人从任何一个方向出现,前辈都可以及时出击。”那灰衣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也好。”
随即,兰斯便再也听不到声息。估计是两个人已经远去了。兰斯心中出了一口大气,正要浮上水面,一抬眼,见到灰衣人和廷玉山正站在头顶的池边向四周查看。距离他只有数尺之遥,兰斯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原来,兰斯潜在水底,听力多少受到一些影响。那灰衣人和廷玉山,悄悄地竟然来到池塘边,兰斯却没有听见。兰斯大气也不敢喘,心里默念明心诀一念不起,保持心灵空明,寂寂灭灭,唯恐些许的心灵波动,被那灰衣人感应到。
此刻双方距离如此接近,兰斯又是在水里。如果那灰衣人发现兰斯的话,只需一举手之间,就能够取得兰斯的姓名。
过了一会儿,那灰衣人才道:“看来那小子果然不在这里。”
廷玉山说道:“着刚才的路线来看,那小子应该就在附近,但是既然前辈用搜神**都搜索不到他的踪迹,此人应该已经逃离这附近了。”
那灰衣人嗯了一声,两个人转头离去。这一次确是真的离去了。但兰斯仍心有余辜,多等了一会儿,等到自己在水中憋的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悄悄地浮上来,轻轻地吐了几口气。兰斯贪婪的呼吸的清新的空气,平生从未觉得这空气有如此般清新振奋。
喘了几口气,看看四周,的确没什么人,只是偶尔有来回巡逻的下人。兰斯心知暂时可保安全。但是想不出办法离开,心中暗暗着急。等若待到天亮的时候,就更无所遁形。兰斯正在彷徨无计之间,忽然听到池塘边小路上,又两个下人经过,一边走,一边说话。
“这么晚了,哈总管还让我们给他送宵夜,真是够作威作福的了。”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哈福这小子现在受宠呢?现在他正是风头健的时候,就由着他好了。”
……
兰斯听了这话,口中喃喃地念了两遍哈福这个名字,忽然想了起来,这个名字是在今天晚上拿回来的卷宗之中见过的。属于绿色卷宗,即已经被黑龙密谍收买的一类。
兰斯仔细回想,想起那卷宗之中对哈夫的评价:这个人贪财好色,嗜好赌钱,却又逢赌必输,欠了一屁股债。黑龙密谍的人几乎没费什么精神,就把他控制住了。但是具体如何联络,兰斯脑中却一片模糊想不起来。
兰斯见那二人渐渐远去,心中一动,看看四下无人,悄悄从水中爬上岸,随即隐身到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他知道周围屋顶站的有人据高监视,但料想这些人武功低微,视力不会好到能够看到十几丈外隐藏在背光处的人影,应该躲的过。况且,此时别无他法,就算不行也要试试。
兰斯小心翼翼地在暗影之中穿行,从一个阴影飞快的移动到另外一个阴影中,却跟在那两人的背后不远处。那两人在小径上曲曲折折地走了大约百丈左右,来到一座房子面前,其中一人敲门说道:“哈总管,你叫的消夜送到。”说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那人嗯了声,说道:“放下,你们出去吧。”那两个人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把门拉好,仍沿着原路离开。兰斯心知这里便是目的地,带那两人走远,悄悄地走到门前推开门,闪身进去,又把门掩上。
哈总管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大剌剌头也不回,说道:“又怎么了?”
兰斯看着屋子里放着一只方桌,方桌上摆着刚才那俩人送来的酒菜,哈总管背对着他,正据案大嚼。难得如此深夜,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兰斯轻笑一声,说道:“没怎么,来看看你。”
哈总管一怔,转头一望,见到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当门而立,吃了一惊,张口要喊,兰斯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剑架在哈福的喉咙上,哈福立即僵在当场,张大了的嘴,却全然没有发出声音。
兰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倒是聪明得很,要命的话,就别吱声。”
哈总管点了点头,兰斯这才将长剑松了松,再确认一次,说道:“你可是哈福哈总管吗?”
哈福眼中露出一丝惊讶,点了点头。兰斯冷笑道:“果然是你,你给黑龙秘谍提供情报的事,我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哈福闻言,神情惶恐,问道:“尊驾是谁?这话可不能乱说。”
兰斯悠闲的说道:“我是谁,你不必管。外面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便是在找我了。你也不用否认。我若没有确切的证据,怎么敢找你。”
哈福听兰斯把话点明,反而镇定下来,道:“你想怎么样?”
兰斯收起长剑,说道:“现在,你若是想叫人来的话,你可以叫了。”
哈福见到长剑从脖子上拿开,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身材本矮,加上体形肥胖,看起来身材非常臃肿笨拙。苦笑着说道:“这位大爷,何必再试探我?”
兰斯点点头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我被你的主子廷玉山伯爵抓住的话,我一定会把你为黑龙密谍提供情报出卖他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虽然我不是黑龙密谍的人。但是,我手上却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为黑龙密谍做事。到时候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哈福擦汗说道:“你究竟想要怎样?痛快说出来罢。”
兰斯道:“我要你想办法帮我逃出去。”
哈福吃了一惊说道:“这个……恐怕……”
兰斯冷冷的说道:“倘若我逃不出去,那么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明白吗?”
哈福的满脸冒汗说道:“眼下四处都是搜捕你的人,我可也没有办法把你送出去。”
兰斯说道:“不用你送我出去,你只要想办法把我送到伯爵府的院墙附近,大概几十丈远的地方就可以了。剩下的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哈夫想了想,叹气说道:“我尽量试试看罢。不过,倘若帮我把你带到院墙附近,你仍无法逃脱,你怎么说?”兰斯哂道:“你放心,如果果真如此,我也不怨你,不会供出你来的。”
哈福犹豫片刻,这才断然说道:“好吧,就这么办。你等一下,我去准备准备。”
兰斯点头同意,心想:料想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以廷玉山的心狠手辣,如果知道哈福背叛了他,为黑龙密谍提供情报,不把他杀了才怪。
哈夫推开门出去,过不多久,便匆匆赶回。推门进来,手中却多了一包衣物。哈福说道:“你把衣服换上,跟我出去。”说着把衣服递给兰斯,却是一身府中的下人的制服。
兰斯犹豫了一下,便将那制服罩在自己**的外套外面。也不摘下头罩,将帽子戴在头罩外面,帽檐拉的低低的,在这样的没有月亮的晚上,看起来倒也不觉得刺眼。
哈福说道:“你跟在我后面,见了人不要说话,全部由我来应付。”
兰斯点了点头,不放心的警告他,说道:“别耍什么花样。如果你耍花样的话,……”说着,兰斯拔出长剑,丝丝几声,那红木的方桌便被斩做数片,倒在地上。兰斯续道“我定然取你性命。你跑的绝不可能比我的长剑还快,明白吗?”
哈福连声称是。两人这才推门出来,兰斯跟在哈福后面,装作他的跟班,尽量走在暗处。路上经常有迎面遇到的行人和巡逻队。哈福看起来在伯爵府中很吃得开,每个人见到他都要客气的寒暄几句,却没有人注意站在他身边的兰斯。
哈福领着兰斯向前走了大约百丈左右,兰斯心中起疑,说道:“喂,你似乎越走越往里,距离院墙越来越远了。”
哈福回头解释道:“院子的四周,都布满了巡逻队,灯火通明绝对不可能接近院墙而不会发现。唯一能接近院墙的位置,是在北面。那里是后院,爵爷宠爱的美人都放在哪里,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去的。你只有混到那里,才能够接近院墙。”
兰斯这才释然,点头跟在哈福的后面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似乎是进入了一个花园之中,放眼望去都是花树和假山。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座院落,四周被高墙围住,哈福说道:“穿过这座院子就到了。”兰斯不疑有它,点头跟随在他身后。
哈福推开院门,和兰斯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这时,哈福突然一个剑步向前蹿出,兰斯本能地伸手,抓他肩头,哈福这一跃,动作竟颇为敏捷,兰斯伸手只抓住了他的右臂。
哈福反应迅速,手臂用力一挣,只听到咝的一声,挣脱了兰斯的手,却被扯下了衣服的袖子。
兰斯一怔,没想到这厮看起来肥胖臃肿,动作却着实敏捷,但仍没将他放在眼中,伸手一掌击向哈福的后心。这一下兰斯并没有想要取他性命,只是用了三分力气,哈福听到风声,回转身双拳猛撞兰斯的手掌,劲力相交,哈福不敌,向后倒退了两步,勉强站稳。
原来这竟然武功不错。刚才那一份脓包这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
兰斯见他如此,微微一怔,上前跨上一步,伸手抓向哈福的肩头,一心要将他生擒活捉。
哪知兰斯右手刚刚伸出,斜刺里蓦地一股劲风出现,一点黑影直捣兰斯攻向哈福的手臂,兰斯手腕一翻,砰的一声,和那黑影撞在一起,却是一根长棍。兰斯一怔,抬眼看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无敌将杜威。
兰斯不禁吃了一惊,听到身后刷的一声,一条黑色的软鞭有如毒蛇一般向兰斯的腰间卷过来,兰斯此时右手抵住无敌将的长棍,左手伸出向那鞭稍抓去。
那软鞭灵动异常,鞭稍向后一卷,兰斯的手便抓了个空,那软鞭就势一抖,顿时变得笔直,注满内气,向兰斯右肩刺去。与此同时,兰斯感到左右两侧劲风扑面,显是有敌人同时发起了攻击。
兰斯心中微凛,右手由拳变掌,突然伸出抓住了无敌将的长棍末端,向自己身边用力一拉,登时把无敌将杜威拉的向前两步。兰斯矮身缩到长棍的底下,丁丁两声,左右两侧两名敌人的两件兵器砍在铁棍之上,登时被反弹开去。正是天族四将中的智将何玉钟,色将连城。
这时,那软鞭有如毒蛇一般向兰斯的脖子上缠过来。兰斯伸手一抓,三只手指将那软鞭的鞭稍夹住,感到手指突然剧痛,又忙不迭地缩手。原来那软鞭上布满了倒勾和尖刺,幸亏兰斯之一下力气没有用实,否则右手非当场被刺穿不可。
兰斯向后推出一步,拔出长剑,剑尖奇准无比的点在软鞭的鞭稍,那软鞭的鞭稍吃兰斯这一击,蓦地转向,呜的一声,倒转开去,完全脱离控制,有如怒龙一般,飞快的向使鞭的红粉将刺去。那红粉将大感意外,急忙一缩头,险之又险的鞭稍从她脸颊旁飞过,把红粉将蝎娘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向后倒跃开去。
兰斯一剑在手,勇气倍增,呼的一剑,向那无敌将刺去,那无敌将铁棍举起,当的一声,剑棍相交,无敌将感觉敌人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涌过来,立即全力将铁棍向前推,抵住这股力道。哪知那剑上的力道却突然消失,无敌将杜威登时上半身向前一栽,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踢的向后倒退,喷出一口血来。
兰斯顺势反手一剑,从肋下穿出,突然刺到在他背后的智将的面门,这一下变化极为巧妙,速度极快,智将怔了一怔,手中的铁扇突然展开,剑尖刺到铁扇面上。
兰斯觉得那扇面滑不留手,将剑尖向旁边卸去,手腕一抖,力透剑尖,嗤的一声,便穿透了那不知什么坚韧材料制成的扇面,在智将的脸上留下一道伤口。智将何玉钟及时缩头,才免去了穿喉之危,心虚胆落,急忙向后飞退。
兰斯更不停留,转向色将连城。色将使的是一把沉重的双手巨剑,兰斯抓住他兵器不够灵活的特点,一抖手便刺出十几剑,看的色将眼花缭乱,又见到另外三将都退后数丈,只有自己一个人抵挡,更是心虚,被兰斯连续十几剑点在长刀之上,手臂一阵酸麻,兵器都几乎捏那不住,便也惶然退开。
兰斯和天族四将交上手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兰斯就已经破去他们的围攻之势,还轻伤了两个。兰斯站在场中,暗叫侥幸,刚才已经试出这四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之列。对付一个,兰斯也许还不吃力,但是四人联手,恐怕就要难对付得多。
这也还得益于兰斯抓住了四将围攻时的小小的时间差,又在瞬息之间使用了四种不同的战术,针对四将的弱点各个击破,才能取得如此辉煌的结果。而这前后的时间差,却是因为无敌将比较急躁,抢先了一瞬间出手,才引起这围攻的一丝破绽。
兰斯停下手来,剑尖下垂在身前,站在原地,打量四周的情势。那天族四将吃了个亏,气势已衰,也并不主动进攻。
这时,兰斯才看到站在墙头的廷玉山。兰斯这才领悟,自己是上了这个哈福这个小人的当,被他引入陷阱之中。
兰斯怒喝道:“哈福,难道你不怕我把你的丑事说给你主子听吗?”
哈福哈哈一笑,说道:“什么丑事?我哈福对族主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又怎么会怕你造谣诬蔑?”
兰斯气愤地说道:“你当真不怕,那我可要说了。”
哈福冷笑说道:“你说便是,怕你怎的?”
兰斯说道:“好,廷玉山你听着,这位哈总管,乃是黑龙秘谍的奸细,他早就背叛了你,每天监视你的行动,向黑龙密谍报告。”
兰斯以为廷玉山听了定然大为震惊。哪知廷玉山好整以暇,面带微笑,竟然毫不在意,微笑说道:“是嘛?有这种事?”这时,天族四将和哈夫都一起笑了起来。
兰斯一怔,猛然醒悟,说道:“原来……你们……”
哈福得意地说道:“不错,老子的确是黑龙密谍的奸细,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遵照爵爷的指示罢了。”
兰斯叹口气说道:“原来你是双面间谍。”
廷玉山微笑着说道:“不错,哈夫本来就是我派过去的,既然黑龙密谍对我这么感兴趣,我就干脆多给他们点资料听一听。也省得他们整天对我疑神疑鬼。现在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以死的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