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南部的气候比西部要暖和,但是这里更加潮湿,入夜之后有一种寒气彻骨的感觉。林甲等人在野地里升起火堆,大家围成一圈相互取暖。苏瑟瑟已经清醒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在夜风中忍不住微微颤抖。卧龙啸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把自己那件斗篷脱了下来,掩盖住苏瑟瑟颤抖的身躯。
苏瑟瑟抬起头,勉强地笑笑,道了一声:“谢谢。”卧龙啸摆摆手,示意无所谓。林甲叹道:“其实我们都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只能硬拼一下,逃生的希望最多只有三成。”苏瑟瑟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道:“是他们太轻敌,要知道我毕竟是个天选者。天选者是天选之人,秉承各种超越常人的天赋,所以从来都是不容轻视的。”
晴天抬起头温暖地笑道:“瑟瑟,你累了,你应该多休息。”
林甲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们新人类协会能够掌握整个南部,连破军的南部军团都要退守边界。我也明白了殖民地为什么要对付你们,数以千计的天选者,实在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晴天沉默了一会,把手中正在拨弄篝火的树枝扔进了火堆。“其实我们从来不想争夺什么,我们只想要一块平和的土地。我们……要的只是生存,生存而已。林甲你知道变异者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有多难么?在常人眼中,我们是怪物,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大灾变过后,灾难和瘟疫使人们变得多疑。认为我们是魔鬼,是带来不详的人。愚昧的人群源自于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有很多变异者被无知的民众用石块砸死,甚至烧死。就像中世纪那场声势浩大的猎巫运动,三个世纪内约有十万人被处死,这很可笑是么?”
林甲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报以苦涩的笑容。晴天继续道:“但我们只是人,和普通人一样有着生存需求的人。我们聚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什么罪恶的目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简红打开行囊,取出了一只酒壶,大口喝着。喝完把酒壶递给晴天,他看着林甲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和简红关系这么好?”
“哦,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光着屁股的朋友,那时大灾难还没有来。大灾难之后,突然有一天,我最好的朋友变得非常可怕,浑身都是像火一样的纹身,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杀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妖魔附身了,想烧死他。但是我救了他。在我决定救他的时候我就把命交给了他,原因只有一个: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自由,尤其是一个没有伤害他人的人。这几年晴天为了新人类协会杀了很多人,但是每一个人都有他必死的理由。他从没有滥杀过一个。所以他是我简红的朋友,和什么狗屁新人类协会无关。”
晴天也大口喝着酒,林甲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哪一天他开始滥杀了呢?”
简红又从晴天那里接过酒壶,喝了一口,淡淡地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会亲手杀了他。我们曾经约定过,虽然身处末世,我如果做了不义的事,他也会杀了我。”
晴天哈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虽然是好兄弟,但是一样的臭脾气,哈哈哈。”两个人一起喝酒,像小孩一样相互搂着唱着混含不清的歌。卧龙啸看着这两个在南部叱诧风云的豪杰,笑着道:“有酒,两个人喝还是寂寞点,为什么不算我一个?”简红大笑着把酒壶抛给他。
林甲看着他们笑着闹着,看着树林周围的尸体,苦笑了一下。或许,在这个末世,活着就值得欢庆。生当尽欢,死亦无憾,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只是这世界上有多少聪明人呢?林甲摇摇头,自嘲道:“我是聪明人。”
这突然的一句话,惹得周围的人一愣。简红奇怪道:“你说什么?什么聪明人?”林甲站起身来道:“我是聪明人,所以聪明人在其他人喝酒的时候就绝不会喝水。”说完,他伸手抢过了卧龙啸手中的酒壶。举起酒壶扬起头,林甲才发现,酒壶却已经空了。卧龙啸坏笑着道:“真正的聪明人会在别人抢酒壶之前,把酒全部喝掉。你说谁是聪明人?”
林甲只能苦笑道:“看来我聪明得太晚。”“哈哈哈……”苏瑟瑟在旁边摇头道:“男人……”
天色将明,篝火也已渐渐微弱。林甲忽地翻身从地上跃起,低声道:“有人来了。”晴天冲他点点头:“三个人,右侧。”
林甲看了看睡着的苏瑟瑟,低声对晴天道:“你看着点这里,我过去看看情况。”说完林甲闪身潜入了丛林之中。
黑暗的密林对林甲根本无法形成障碍,他靠的不是视觉,而是感觉。
来的三个人,为首的竟然是一个老头。并没有急着接近,而是停在了前面,这个小老头正在弹三弦,苍凉古老的弦声,配合着他低哑不明歌词的悲歌。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哀愁,无可奈何的哀愁,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宁静。
长夜漫漫,距离天亮的时候已经不远,他那张已被多年痛苦经验刻画出无数辛酸痕迹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孩子们甜睡在母亲怀里的表情。他忽然开口道:“前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一见呢?”
林甲双生插在兜里,一脸东张西望,活像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一边走一边赞叹,“好一个南部春晚啊,初春夜色,美妙无边。咦?诸位也有这么好的兴致啊。大半夜的出了城,进了林子,还弹着三弦唱着歌,就差吃着火锅了。”
老人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三弦,叹了一口气道:“春晚?好一个初春夜晚。不过我已经不看春晚很多年了,如你所见,我是个瞎子。”暗夜中,老者的眼睛缓缓睁开,眼中竟是一片苍白,根本没有眼珠。“所以我不看春晚,只观人心。有时候,眼盲了,心却更灵了。就如你一样,不需要用眼来看,反而看得更透彻。年轻人,我说的对么?”
林甲叹息了一声:“你们总算是来了,天选者?”老人背后隐在黑暗中的两人之中,有一个人上前一步,冷喝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和曹长老如此说话!”林甲皱眉道:“你又是哪个,什么身份,敢和我这么说话?”
“我……”
“你什么你?你会弹三弦,会唱歌么?”
“你……”那个家伙顿时气结。
“我什么我?没见过帅哥么?给小爷滚一边去,别影响我看春晚,听曹老爷子的三弦和歌。”林甲理直气壮道。
“哈哈哈……”曹姓老人微微一笑道,“好一个生猛的年轻人。你不必在意他们。走吧,带我去见晴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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