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伤口太多了。我得多花点时间。”
“……岚，别太累着，我们还可以去多找几个治疗师的。”
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这是在梦里吗？这些人是谁？
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面前是几张青年人的脸庞，有男有女，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们好像注意到他的变化，嘴张合着，却发不出声音。不，是自己听不到吧。闭上眼睛之后，他们的声音却又传过来了：
“……他刚才是不是睁眼了？”
“……应该是的，但是可能意识还不清楚。他的伤势确实是太重了，能活下来真是幸运。”
声音和光线慢慢地消失了。他再次陷入了沉睡。
“是猛士部的。似乎是位小队长。这么年轻。很厉害。”
能选入金阳骑士团的本身就是无数贵族子弟的佼佼者，而这么年轻就编入现役，并且能成为低级军官，这充分说明，这个年轻人不论天资还是脾性，都达到了相当出色的程度。
在场众人里，也就只有皮尔凯斯这位现任金阳骑士团团长的儿子能对这些细节了如指掌。
除了新成员吴痕，此刻所有佣兵都已齐聚烈泉酒馆。为了议话方便，烈泉酒馆直接挂牌打烊，干脆放弃今日的营业。不过这无可厚非。就算不放弃，照今天的情况看，也不可能有几个客人来这里消费。
“基本情况我都说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有两条路选，你们都怎么看？”
烈天首先发言道：“我觉得留在帝都会好一些。不论教会还是叛军都不是善与之辈，但是就目前情况而言，对枫蓝整体局势影响最大的显然是卡路西亚。暂不说当今陛下如何，至少我们要确保铂斯的安危。帝都是枫蓝的大脑，绝对不能被教会控制。”
卡普也发声道：“我赞同。”他没说理由，不过只表明态度也就好了。
佣兵团的核心成员都是倾向于驻留帝都的。不过，也有人给出了不同的意见，而这个意见偏偏让众人不得不把这点考虑进来。
哲别道：“我倒觉得去前线也许更好一点。现在我们看不到任何帝都可以跟教会抗衡的可能，最重要一点是，就算有这种可能，铂斯也会因为父亲被教会牢牢控制住，投鼠忌器。很难说我们留下能给铂斯起到很大的帮助。而且，从最坏的情况打算，假如教会真的完全控制了帝都，如果我们直接给铂斯策应，我们的麻烦将会很大。”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说真的，你们觉得我们留下能帮上什么忙呢？”
“其实就算去前线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云逍遥嘀咕，但被刘月用手肘捅了一下。
跟哲别抱着相同态度的还有雅菲。当然，雅菲就不会说那种话：“我没什么可分析的，只是想把我的伙伴们尽快救出来。让他们加入岂不是可以壮大我们的实力？”
而皮尔凯斯，本来在哲别说话之前，他还比较犹豫。不过，现在他也直接提出了内心的想法：“我赞同前线。”
这本就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所有人都发表意见之后，刘月最后向叶雪问道：“岚，你怎么想？”
“啊？怎么问我？”
“你也是我们的一份子啊。说说吧。”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她，叶雪只好也说道：“我觉得，先把帝都的事情解决了吧。至少对我们自己来说，这里才是我们的根据地，而且，铂斯大哥真的很需要我们的帮助。”
于是刘月拍板了：“我们留下。先帮铂斯解决燃眉之急，尽可能地分担一些难题，大家有意见吗？”
众人站起身：“没有！”
就算意见有分歧，在需要众人齐心协作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拖后腿。佣兵团经历的大风大浪已有不少，团结是他们能安然挺过来的最**宝。这一点，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谢谢大家！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传音水晶要时刻保持畅通，尤其是店里的传音水晶，最好能有人看着！卡普卡里还带着盗贼兄弟们去搜集情报，务必要小心行事。皮蛋和逍遥回学院去，让我们能跟铂斯随时保持联络。其他人，暂时留守酒馆，密切注意周围动向！鉴于现在卡路西亚形势过于复杂，我们一定要保护好酒馆，明白吗？”
“明白！”
“那好，现在各司其职吧！”
原本安静的酒馆一下子忙碌起来。卡普卡里去点盗贼佣兵，皮尔凯斯和云逍遥披上外衣准备出发，其他佣兵首脑们则向所用佣兵们宣布这个消息去了。
“咳咳。”躺在床上的病人忽然咳嗽一声。
“他好像醒了。”
刘月和叶雪围上来。病人正睁着眼睛，眼神中满是迷茫与不解：“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是？”
“你是金阳骑士团的吧！我是皇家魔武学院的学生莫墨，之前看到你倒在街道上奄奄一息，我们就把你带到这里来救治了。”
“谢谢…咳咳。”
骑士试着坐起来，但是碍于身体过度虚弱，双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你还是休息吧。没关系，如果不是你们，教会那群混账还要到处作恶。我们帮你是份内的事。你安心养病吧。对了，你怎么称呼？”
在贵族礼仪中，一方主动报出姓名，另一方若不回应，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骑士意识到这一点，歉然道：“失礼了。我叫雷·阿让。你们可以叫我雷。”
“你好，雷，我是叶雪。很高兴认识你。”
叶雪为了给他治疗耗费的可是不少。刘月打量着雷。他必须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甚至最好是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想，以他的伤势，能侥幸不死，也起码得昏睡上几天几夜。这才刚被叶雪治疗过没两个时辰，他就清醒过来，并且能跟人交流了。如果不是叶雪自身的大量消耗，怎么可能发生这样近乎于奇迹的事情来？
“雷，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昨晚你们跟教会骑士的对决结果，最后胜利的是你们。但坏消息是，你们猛士部的折损…至少也有九百人了。”
这消息是到酒馆之后刘月才听卡普说起的。昨夜的大战中，猛士部全员参战，圣殿骑士团参战的人数也与猛士部相仿。在猛士部的奋勇拼杀下，磨合不足的各个圣殿骑士团组成的圣殿骑士团联军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帝国最强的老牌骑士团。然而，圣殿骑士们的实力毕竟非凡，尤其是小队作战的环节，很多时候双方的死伤都同样惨重。
一张巷战分出胜负之后，胜利的一方折损都足有近五成，战斗的惨烈可想而知。猛士部的编制在这一战之后必然急剧压缩。想想，无数对帝国最忠诚的骑士已经倒在帝国最神圣的土地上了。
刘月在知道之后，也不免感叹：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哪怕圣殿骑士团的成员，也不都是狂热信仰神明，处世不分善恶好坏的。仅仅因为一些个人的头脑发热，就让一群最优秀的年轻人永远失去生命，这未免太可恨了。
况且，这一战殃及的还有整个帝都的无辜百姓。一战之后，也许又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搬离帝都，以求平安。那么，这个城市的繁华，恐怕也再难以重现了。
听了刘月的话，雷也沉默下来。刘月看他的表情，没有沮丧。
“你？”
雷抬起手放在胸口，做出几个奇怪的手势。
“失礼了。这是我们团内向死去的战友表示敬意的方式。”
刘月点点头：“你们值得我们敬佩。”
“你的伤势…你击败对手了吗？”
说到这里，雷又想坐起来。由于身体实在太虚弱，他尝试了一下后马上也就放弃了。
“我击杀了三名白甲骑士。他们有的一开始就来与我较量，还有的杀害了我的战友！只恨我不中用，不然，一定能杀更多！”
谈到杀戮与战斗的细节，显然不再适合叶雪听了。她起身走开，只留刘月一个人在床边与雷对话。
“他们真的是强劲的对手。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在整个枫蓝，竟还有能跟我们金阳骑士团抗衡的骑士团。教会培养这些骑士很危险。他们不忠心于国家！等我的伤势好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教会赶出卡路西亚，赶出枫蓝！”
这已经是刘月第二次听到有人说要把教会赶走了。不知怎地，他心里冒出一种好笑的意味来。教会已经不得人心到这种地步了，恐怕就算自己亮出亡灵巫师的身份，舆论的声音也不会站在教会那边吧！
就算有再大的能耐，能对抗群众的力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