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清暗暗下定了决心,老族长所托之事说什么也要应下来。末世丧尸不可怕,可怕的是内讧和无休止的争权夺利;虽然没什么可争的,但是争权夺利到了一定程度就完全是为了一口气,就像很多地方两个村子之间传承了几代人的仇恨,可能一开始就是为了一块田埂或者一堵墙,但是后来的意义已经就不再是一开始那么简单了。
而对于小山村里的三派势力来说也是一样,哪个不是多少年培植起来的,哪个不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哪个不是和对方有着多年的恩怨情仇?虽然不至于不共戴天,但想要解开这个疙瘩则不亚于上青天;精诚合作只有老族长这样的人镇着才能达到那种平衡;当老族长百年之后,这个平衡必然会被打破,那么在重新恢复平衡之前三派定然会杀得血流成河,而那些对村子里的恩怨纠葛一点都不知道的外来幸存者则不可避免地会被当成牺牲品。
这一切老族长预见到了,每一个饱经沧桑的人都预见到了,虽然每一派领头的都是年过花甲的长者,但是事情由不得他们,也不是每一个老人都能看破红尘世事,多少年的历史证明,人老心未必老。以前有法律、后来又有老族长,但是老族长走了之后呢?在这个杀人不犯法、甚至可能当一方土皇帝的时代,不排除有人会被欲望冲昏头脑走向“天水王”那一步。
“民兵队长大牛是您的人么?还有,庆喜叔这事他们私底下都了解么?”郑远清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说道。
“不了解,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都是村子里跟老汉二十几年的老人。民兵队长王大牛这些人都是老汉和庆喜偷偷安排的……”老族长把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安排详尽地说了一遍。各种计划相当严谨,可行性非常之高,看得出哪怕郑远清不来,老族长也早就准备好了动手。
“嗯,那好;远清会帮着庆喜叔开路,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庆喜叔的手腕了。”郑远清看了看王庆喜,他还是有点怀疑这个怎么看就是个农村懒汉的老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虽然郑远清感觉自己有点被人当刀子使的意味,但是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一来是老族长所托,二来比起今后杀得血流成河,还是让老族长一手带起来的人去经营最好,起码他能秉承老族长的意志去做。
如果换一个连老族长都不信任的人去管理这个村子的话,郑远清更不敢肯定那人能管理好。郑远清明白,老族长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嫡系,想借用自己的力量去给“王家王朝”开疆拓土,如果王庆喜想当“天水王”的话,郑远清不介意让他去追随老“天水王”。
如果能保住这个山村里的幸存者,被当回刀子使也罢;况且郑远清还打着这个山村的主意呢——这个山村的容纳度有限,迟早有一天会人满为患,这里可以作为自己的兵源和日后的粮食供应基地。
“你放心;老汉打了近20年的仗,绝对有能力管好这个村子。”王庆喜突然间挺直了腰板,浑浊的眼睛变得清亮,一股老兵特有的精光在褐色的眸子中闪动,浑厚的嗓音表示他的信心十分充足。
郑远清笑着点了点头,他感觉到了那股经历过沙场之人特有的血性,这种气质绝对不是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杀过人的人会有的。
“老族长,事不宜迟,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的,今晚咱就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郑远清对老族长说道。擒贼先擒王,那几个能量很大的老人就先送他们一程吧,至于剩下的,如果王庆喜连他们都摆不平的话,这只能说明王庆喜太嫩,同时这也是考验他的机会。有些人,必须死,为了长治久安,这些隐患必须尽早除掉。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啊;最好是老汉还在的时候能把庆喜扶上马,老汉好送他一程。越早越好啊,你打算怎么动手?需要我们咋配合?”老族长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说道。
郑远清回头看了看钢索和嫣云,这可不是打仗,这是暗杀,他对此知之甚少。钢索和嫣云对看了一眼两人的神色各异,这说明两人没有取得共识。
一个山村其实和一个国家没什么不同,三足鼎立是最可怕的,远远比两虎相争要可怕的多。三角形的关系自古以来就是最稳固的,互相牵制、互相平衡,却互相消耗、互相掣肘,大家一起沦落下去;老族长采取的是压制的措施,但是王庆喜却没有老族长的威望,那么打破这种平衡,让其成为两虎相争之势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下却不能明着来,否则那三股势力会很快团结一致共同对付新的一方,要来,只能来暗的。
“我的意思是把三股势力中能量最大的村长拔掉即可,让他们呈两派相争之势,庆喜叔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没必要杀不相干的人;党争利用好了反而是极大的保障,尤其是农村特有的‘两张皮’现象。我们只需打破这个既定的平衡即可。”钢索对嫣云点点头,示意各说各的吧,让郑远清和老族长定夺。
“我……我想着把他们全部清理掉,这样的话会……”嫣云本来有一肚子理由要说,可是钢索刚说完,她就发现自己的主意和钢索差得何止一截子;于是张口结舌地说了两句后干脆闭嘴。
“嗯,就按钢索说的办吧。老族长,晚上摆鸿门宴吧。”郑远清点了点头赞同道。以前村子里族长只能算是一种形式上的存在,而能量最大的是村支书,但是尸乱以后能量最大的除了族长外就算民选出的村长了,至于生产队长,更是跟着瞎搅和的;钢索考虑得很周全,只需剔除掉一个村长,剩下两个旧官僚根本掀不起多大风浪;这毕竟是宗族意识浓厚的农村,在危险的时代,村民们会不自觉地听从来自宗族古老的召唤;这也就是老族长能施行“乱石砸死”这种古老族规的基础。
“好,我去找老邱回去一趟,顺便再找两个人过来帮忙。”钢索见老族长表示赞同便扭身走了出去。
看着钢索关门出去,郑远清感觉到了嫣云心中的酸楚。其实郑远清早就看出来了,嫣云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她所学的一切本领都是建立在那个三十年和平的时代,离开那个到处是人、到处是高科技的大环境,她的所学所知丝毫排不上什么用场,她需要的各种器具、药品统统无法提供;她熟悉的那些布局圈套也由于环境的不同而无法再行施展。钢索不知道嫣云的杀手身份,按理说这种事情嫣云应该能提出最好的方法,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如今的世道已经再次回到古代那种全凭人力角逐的模式;而钢索却恰恰是最符合这个时代要求的人。
“闺女,不要酸楚,烛九阴有它注定要走的路。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将来的路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你要明白:命运和时间会带你走向注定的道路。”老族长看着有些想哭的嫣云说道。
“老族长……”嫣云的嗓音有些哽咽。她早就看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地位:开车驾驶她不如张煜代安阳;行医问诊她不如李佳阳代安澜她们;写写算算画画她不如李若琳单瑶瑶叶清儿;搞训练她也不如正规部队出身的韩燕,她那身本事都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嫣云文化水平不低,但知识面太窄,做秘书她更不如世家出来的双胞胎姊妹俩;就是她引以为傲的杀人技术也慢慢地在失去舞台;她目前除了一身功夫外丝毫找不到自己可以自信的地方——但是有男人在,打架用得了女人么?她除了给郑远清当个保镖外似乎没什么用处,可是郑远清的保镖向来只是为了拉排场而已,虽然郑远清和大伙不会因此笑话她,但是她也不愿意自己当个花瓶。
“老族长,你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嫣云蹭了一下眼泪可怜兮兮地问道。[(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