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残月如钩。
一支车马队蜿蜒行驶在山道上,车如流水,旌旗猎猎,火把如龙,将黑黢黢的山道照得光亮无比。拉车的都是清一sè的高头大马,比人还高,体sè如墨,昂藏如龙,竟是神骏非常,如一匹匹陆地墨龙。
马尾后面的车厢上是铆着铜钉的黑皮铁箱子,一个个堆叠着,累积如山,都有人那么大,远看好像一副副的小棺材,焕发着幽黑的光,上面都用粗大的牛油麻绳牢牢地捆绑着。光看那架势就沉重得厉害,车辆过处,犁出两条深深的车辙痕,好像地上突然爬了两条大黑蛇,触目惊心,显然箱子里装的都是了不得的宝物。
车厢前面和两旁都插着一杆绣有图案的旌旗,只是所绣的图案却有所不同。
插在车厢两旁的旗面上绣着一只硕大的白sè狼头,耳如尖刀,直捅苍天,眸如勾月,森寒冰冷,仰天长嗥中,獠牙暴突,传达出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嗜血、凶残、暴虐,似乎要吞噬苍天,啸傲天下,威势无边。
而插在车厢前面的,却是一杆更宽大的旗帜,旗面上绣着一幅仙山腾雾图,一座太古神山,笼罩在腾腾的仙气之中,若隐若现,上面仙鹤翻飞,瑞气千条,霞光万道,一片空蒙,恍似梦幻世界,极其吸引人的眼球。
牵马赶车的都是扎实壮硕的大汉,结实的肌肉即便被裹在黑衣劲装之内,但在行走间却露出了石块一般的痕迹来,条条肌肉隆然起伏,如巨蟒翻动,太阳穴高鼓,双目如电,似乎随意一个举手投足,就能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打爆空气,击杀敌人,显然都是炼体有成的强横武者。
别看这些手持火把专心赶车的黑衣壮汉彪悍如熊,凶霸猛烈,但他们的面孔却冷漠异常,恍若一块块的冰,没有丝毫感情,眼神更是空洞寂寥,空茫茫地看着前面,没有焦点,恍若行尸走肉。但只要是明眼人就能一眼看出这是他们在行走中也不忘收摄心神,将jīng神寄托在命魂紫府之内,行那凝练jīng神,炼jīng化气的道家功夫。
一溜儿车马队共计有七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面都堆满了铁皮黑箱子,沉甸甸地垒在那里。每一辆马车都配备三名黑衣壮汉,一人走在前头牵马,两人分站车厢两旁跟随,权作看护,以防突然从山道两旁跃出来的贼人强盗横加劫持。
这些壮汉手持黑布裹缠的火把,上面用烧化的松脂浸泡过,极其耐烧,火光也旺,行走间熊熊烈焰,滚滚浓烟,映照得周遭山道一片光怪陆离,明暗变幻之间林木、荆棘、灌木丛恍若一个个太古巨兽,潜伏在山道两边,yīn森恐怖。
走在车马队最前面的却是三匹浑身上下找不出半根杂毛的白龙神驹,白蹄踏雪,眼如霜电,竟比后面的黑马还要神骏三分,俨然就是降世的九天神龙,夜照玉狮子一般的大宛名驹。
骑在白马背上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其中一个身穿玄元黑袍,胸口上绣着一只血sè狼头,人倒也长得周正,是个帅哥,只是他脸带煞气,眼露凶光,看向身旁两人的目光时不时闪过隐藏极深的怨恨,表面上却和气一团,笑呵呵的,倒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这个人正是天狼宗天狼真君的三儿子萧铁华,奉命押解供奉前往崆峒天宗。
而与他并驾齐驱的两人则是一身素白仙袍,袍子上绣的正是崆峒天宗有名的仙山腾雾图,要是雷羽在这里一定能认出眼神yīn鸠的正是昔rì追杀过自己的崆峒七子之一玄天棋,而另一个面sè深沉,略显老成的却是崆峒天宗的内门弟子屠英岸。
“屠师兄,我们此番押解天狼宗的供奉回宗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行走间,玄天棋略觉沉闷,左右无事,没话找话问屠英岸。
“能有什么问题?”目光炯炯的屠英岸颇为不耐地瞄了一眼玄天棋,淡然说,“难道秦国上下还敢有人跟我们崆峒天宗作对不行?”
屠英岸拜入崆峒天宗已有十年,现今已是神人三脉境的修为,在内门弟子中也有不低的威信,自然是鄙夷仅有神人一脉境修为的玄天棋,不过对方乃宗门掌教血脉所出,虽是旁脉,却也不敢过多得罪,是以不咸不淡地说。
“哼,小小一个异姓子弟竟敢对我不满?要不是我实力有所不及,当即打得你满地找牙,报告打上去也没用,我虽是旁脉,却也比你异姓子弟高贵得多!”玄天棋也不是笨蛋,如何能看不出屠英岸对自己的不满?不过他乃心机深沉之人,自然不会表现出现,是以略囧地搔搔头,忙赔笑脸,“这倒是,毕竟我们崆峒天宗乃是秦国国教,一等一的大教,门下弟子数千万,势力遍及秦国,倒真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却是我多虑了。”
“你说是吗,萧老弟?”屠英岸不理会玄天棋,看了看身后马车上的箱子,转向一旁的萧铁华,用略带玩味的口气问。
“对!对!贵派乃钦定的国教,高手如云,强者如雨,号令一出,百派臣服,却是真的没人敢招惹贵派,此趟押送供奉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萧铁华听到屠英岸的问话,顿时心下一怒,不过脸上却是笑意融融,一片chūnsè。
崆峒天宗虽然是昆仑仙宗钦定的秦国国教,但秦国的疆土有数千万平方公里之广,饶是门下弟子数千万,却也有力有未逮,鞭长莫及的地方,为无数小门派的崛起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虽然崆峒天宗成立之初极力打压,但就好比玩打地老鼠游戏,刚打下这个,另一个又冒了出来,打杀不尽,反而弄得自己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穷于应付的崆峒天宗改而奉行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政策,对没有威胁到自身安危的小门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却要他们臣服于自己,每年缴纳一定额度的供奉,胆敢有反抗者,顷刻间就是仙军压境,彻底剿灭。
面对强大的崆峒天宗,虽然偏安一隅的天狼宗也有不俗的实力,门下神人境弟子过百,法力境高手超过五人,但跟崆峒天宗这种庞然大物对上,那绝对是鸡蛋碰石头的下场,讨不了半分好。所以当崆峒天宗使者到达,虽然明知道对方实力低微,却也不敢有丝毫反抗,乖乖缴纳供奉并派出相应弟子押解,以防不测。
萧铁华心头暴怒的原因很好理解,毕竟祖上创下的天狼宗不过是个小门小派,搜刮邻近区域民众的供奉本就极其不易,福还未享到,就要拱手让人,他的心情会爽才怪呢。
“谁!”
正自骑行,屠英岸双目中陡然爆出一团jīng光,缰绳一拉,停住大马,蓦地大喝起来。
“屠师兄,怎么回事?”玄天棋赶紧勒住马匹,出声问。
“停!”看见情况异常,萧铁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大手一举,立即命令后面的车马队停止。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众人正自惊疑不定,山道旁蓦地跳出一员黑脸壮汉,往山道中间一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在场众人,嚣张地喊道。
来人正是雷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