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没有留意到他的心思,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脸皮尚带着有点贵公子温吞的秀气青年。“九行,现在我终于认了你的脸。听说连白华都没有发现我在四方馆有难,是你从我的言谈里看出异常赶回来告诉阿玖的?”
“是的。”所以说,要论功行赏了么?
“你的心思真是细腻啊。”
“还好还好,能为大姑娘分忧,是我该做的。”他是家中聪明的小儿子,心思确实比常人来的细致。不过……聪明如他,也没有料到有一天他还得谄媚一个女人。
“是谁告诉你可以擅自做主的?”
“啊?”他终于看向徐直。“可是大姑娘你不是……”不是被人绑架了么?
“哪怕我被人绑架了,也是我说了算。我要你跟白华去学士馆,你却跑去搬来执金吾与阿玖,现在你是要告诉我,徐府你做主么?你是入赘了?”徐直说起来心里就是一堵,要不是阿玖镇守在城门口,现在她早就出城了。
她堵,九行更堵。在他眼里,这个西玄徐直简直无理取闹。他满面臊红,不服气道:“大姑娘此言差矣。女子有难,任何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都应该相助,何况主子如果做了错误的选择,我们有必要必须要纠正过来。大姑娘,你道,你让周遭人担心,难道是对的吗?”
徐直愣了下,同墨向九行迅速比了个手势,九行看不懂,硬着头皮再道:“白华姑娘一路上唠叨大姑娘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她甚至能够说出每一次她陪你出去是何时何地你跟谁见面。”
“哦?你是看出她在监视我?”
同墨吃了一惊,连忙激动地对着九行比着手势。
九行一脸惊慌。“等一下,太快了,同墨姑娘我看不到……”
“你没有学么?”徐直问道。
“我有学,就是学的不多……”他敢发誓徐直脸上露出了“亏我还赞你聪明,原来不过如此”的嫌弃表情。
“同墨说,你在陷害白华吗?白华是惹到你什么了?”
“不不不!明明是大姑娘你自己说的啊,我没说白华在监视你,我只是想表达她在关心你……同墨姑娘也关心你啊!大姑娘,她在书房那日被重压,哪会短短几天就好,还不是撑着到城门去救你!”
徐直看着他,哦了一声,转向同墨。“我想起来了,你伤还没有好,这阵子你就去休息吧。”
同墨大惊失色,在她面前比着手势,徐直看着却没有说话,最后同墨一气之下,走到九行面前,在九行一头雾水时,恶狠狠的踹着他的小腿骨。
九行没料到她力气这么大,痛得他差点抱腿大叫,偏要维持形象站在那里。
他想起凛风中同墨射出的那至关重要的一箭,他怀疑他的腿骨可能裂了……同墨又回到徐直面前比着,徐直只是淡淡的扫过一眼,懒得回话,用手比了起来。
九行傻了眼他没想到徐直手势流畅不输同墨,两人比的奇快令人眼花缭乱,如果不是他听过徐直会说话,会以为这两人都是哑巴。徐直学这做什么?就连姜玖在跟同墨说话时,他也注意到姜玖只是略懂而已,并没有到专精手语。那现在他是要怎样?学多少徐直才会满意?
忽然间,同墨跪坐在地,像小女孩似得将头倚在徐直膝上。徐直有点厌烦,说道:“随你了,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明知该养伤却硬要跟在我身边的原因,不要拖累我就成。”
此时是夜晚,室内全靠烛火照明,不知是不是九行的错觉,徐直在说了这句话后同墨的脸色有些发白。
不巧,他与徐直对上眼,徐直就这么看着他,他张口想说什么,正好有人自门外大步流星的进来。
“徐直,你还好么?”这人,未戴面粳面容虽美如冠玉,但长年在眉宇间的阴戾破坏了一般人对这张脸皮的所有美好幻想。他衣着换了件,黑发微湿,显然方才匆匆沐浴后救过来了。
他的目光直落在徐直面上,似是在确定她的安好,直到她裙边的同墨起身,他才发现室内还有人。
他瞥到角落里还有一个身边人。这些身边人他总是觉得碍眼,以前以为徐直能够掌控身边人但如今看来徐直太过纵容以致这些人连个基本的保护功用都没有。也对,几乎都鼠族之后,哪懂得为主子想?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徐直另一侧床沿看着她,直截了当的问:“孙时阳的徒弟找过么……你怎么这样看我?”
徐直表情微妙,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在想,摄魂钟所摄出的话,似乎与人的作为反其道而行。明明听见她死了才快意的转醒过来,怎会在摄魂里蹦出那句来?虽说周文武本身就充满矛盾,但也不至于会说出完全背道而驰的话来。
“总有师傅吧,师兄呢?都有在找么?”周文武不死心的再问。
她又看了他一眼,道:“孙时阳是自学成才,没有师傅。我想,世上真有他的徒弟,恐怕早就名声大噪,但世间百家名医里确无姓孙。”顿了下,又道:“周文武,现在你是在防堵我生机的所有可能性么?你该可以放心了吧。”
“你……”一丝恼怒涌现他面上,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抿起嘴问道:“你头痛之症有几年了?”
“恩,十年?二十年?记不太清楚了。”
他眸色转暗,想着过去二十多年来,同在京师见到徐直的次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却没有一回看穿她有头痛之症。
是她掩饰的太好,还是他从未留意过?他安静片刻,开了口:“徐直你去大魏吧。我在四方馆问过那个老医者了若然世上真有大罗神仙,那必是救人无数的大魏医者。他说了,在大魏治头痛的名医不少,你早点去,早点治好,也就不用再受这头痛之苦了。徐达贵为大魏皇后,不管你们姐妹情多淡,你必要逼她找出世间最好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