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越来越是清晰,又似乎有了凹凸的立体感,不象是画,倒象是真人嵌在墙上一样。
孟九成微眯起眼睛,这回画像不再变化了,确实是一个少女的样子,但却是一脸苦相,伸着舌头,脖子上还挂着丝帛做成的圈套。而且,还象是要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我去,这是吊死鬼儿呀!孟九成咧了咧嘴,但觉手中一阵温热,却是明铛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是担心他害怕而送上的安慰。
孟九成心中一暖,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在这小丫头面前若露畏怯,实在是丢脸。干咳了一声,他便先开口说道:“这位娘子,如有未了之愿,在下可为你效力。若是想吓人,在下却是不怕。”
画卷再次动了一下,那吊死鬼儿真的落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孟九成和明铛。
好半晌,那鬼才开口说道:“你们可是来赶我走的?”
明铛点了点头,说道:“你乃鬼身,不能久留阳间。今番前来超度你,也是希望你有个好去处,得个好结果。”
鬼低头想了想,看着摆在地上贴着符咒的净瓶说道:“你们是有法术的,又有备而来,奴家一是不敢违拗,二是也想有个好结果。只是萍水相逢,你们能解脱我的苦难吗?如果了了奴家怨念,日后奴家自有报效。”
明铛看向孟九成,对付鬼怪的手段已经准备好,是强力驱逐,还是和平解决,倒要看孟九成如何定夺。
孟九成想了想,说道:“有何怨念,娘子可说来听听,如果能够办到,在下愿意相助。”
鬼一直低着头,好象也以现在的样子为耻为辱,说话也有些含糊,“九泉之下的枯骨,这么多年了,舌头缩不回去,绳套也脱不掉,实在是苦不堪言。如果您能砍断这屋梁,烧掉它,便是对奴家的大恩了。”
孟九成上下左右看了看,虽然拆掉房顶换大梁,需要耗资不少,但好在是一间房屋,对这大宅院来说,即便不重新修盖,影响也不大。
“没问题,此事明日便可办妥。”孟九成顿了顿,又问道:“只此一事吗?”
女鬼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奴家死后便已经投胎托生,只是有此羁绊,三魂七魄不得聚全,托生的身体不得完全,今世也难得安乐幸福。如果官人能再辛苦劳动,让奴家完美无憾,便是对奴家恩重如山了。”
“你且说说如何去做?”孟九成不敢再轻易承诺,谨慎地加以询问。
“只须把那房梁烧成的灰取一撮,装入黑布小袋,送至楚州司法参军陆承焕家,让陆家小姐吞服便可。”女鬼说完,偷偷地瞅了孟九成一眼,看似心中忐忑,又有几分期待。
宝应县也属楚州,而楚州州府便是后世的江苏淮安,在宝应县北面,距离并不算远。
孟九成想了想,问道:“可有时间限制?”
女鬼听话知意,赶忙说道:“只在百日之内送到便可,官人亦不必亲往,派人代送也无不可。若办成此事,陆家必有重谢。”
“好,此事在下答应了。”孟九成点了点头,路途不远,又能派人去办,对自己来说,也就很容易了。
女鬼盈盈下拜,感谢道:“多谢恩公,自今晚起,奴家再不现身作祟。官人烧了房梁后,奴家的魂魄便在黑布小袋中栖身,但有召唤,可叫三声‘梅儿’即可。”
孟九成伸手虚扶了一下,望向明铛。
明铛淡淡一笑,说道:“官人宅心仁厚,如此处置倒也并无不妥。若她敢心怀不良,管叫她魂飞魄散,连那投胎转身的陆家小姐也不放过。”
女鬼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连说不敢,恭敬万分地施礼告退。
孟九成但觉一阵阴风吹过又逝,扬起了地上的尘灰,蜡烛也被吹得乱摇。
“走了?”孟九成四下看看,再看不到什么异样,不太确定地问道。
明铛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官人有净眼,既是看不到,那定是走了。”
孟九成长出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挺好,完结了这件事情,便可以放心地整理宅院了。”
明铛含着笑,把蜡烛、香都掐灭,别的东西也不收拾,只拿了画卷和净瓶,包好,一手提着灯笼,引着孟九成走了出屋子。
“事情办妥了?”见孟九成出来,郭臣和王忠峰赶忙上前,都等得焦急,若不是事先有交代,二人便要闯进去了。
孟九成比划了一下OK的手势,笑着点头,“办好了,有劳二位哥哥担心了。”
郭臣和王忠峰开怀一笑,众人一起出了宅院。
明铛走到车旁,伸手相招,待孟九成走近,笑着说道:“官人若不与蓉儿说话告别,那妮子今晚定要埋怨,连觉也睡不安生了。”
“应当的,应当的。”孟九成走到车旁,掀开帘子,却愣住了。
那蓉儿倚着锦被,在车上已然睡熟了。
孟九成苦笑了一下,轻轻放下帘子,转身对明铛说道:“这丫头睡着了,今日就此作别,改日在下设宴相请,以表谢意。”
明铛失笑,说道:“是这妮子贪睡,却不怪我了。她要懊恼,只能怪自己了。”
孟九成笑着拱手,送明铛上车,目送车辆行远,才与郭臣和王忠峰一同回家。
……………
虽说是向贾涉告了假,但第二天孟九成还是先到筑城工地,安排了工作,才带着梁大铁的工程队来到了宅院。
宅院里已经来了人,王忠峰父子,还有六巧,谁让孟九成家里人手少呢,这几个体己人可都要指挥监工呢!
其实,这宅院虽然荒弃了,但大体上修修整整,还是看得过去的。既然不是平地而起,自然费不了多少时间和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