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夕奇怪的看着站在门口接住枕头的薛煜。刚想和他打招呼,他却自己跨了进来,随手扔了枕头抓过她的手便左拐右拐出了薛阳府来到一座僻静的山头。
她一路四下观察,发现这里应该鲜少有人路过,因为路上并无新的足迹。而且遍地都是株比人高的狗尾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红黄紫花朵。所谓的路也只不过是他在前面踩平一些花花草草而她只跟着走。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皖夕觉得双腿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终于在一处断崖上停了下来。
断崖?皖夕只觉心头一震,转头看向那张淡定无波的俊脸,思绪飞快转动。他该不会想跳崖吧?等等,等等。他牵着自己的手跑大老远来断崖是想自己寻死了然后让自己为他收尸?可是这么高的崖上跳下去,怎么收啊?还是,啊!!皖夕让最后一个念头吓得小脸苍白——他想让她代替心柔陪葬!
“你怕吗?”薛煜轻轻的问她。声音随风四处飘散,仿佛到处都有人在问‘你怕吗’‘你怕吗’。
她耸耸肩,无辜的看着他的眼摇,说:“不,不怕。”不怕才怪!她一付吃了黄连的表情,暗自想道:呜,可怜我年纪轻轻的在二十一世纪让鬼追,来到古代才没几天又要给人陪葬。就算你很帅,就算你是失心人,就算你是薛颢的弟弟,可是我也不想陪你一起死啊。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薛煜讶异的看向她。明明就快要哭出来了,还说不怕?
“那你为何哭?”
她吸吸鼻子,略带鼻音道:“人家哪有哭啊,只是流眼泪而已。难道就快要死了,还不让人家流几滴眼泪啊。”
她的话让薛煜哑然失笑:“流眼泪不算是哭么?”
“哭是有声音的,没声音的是流泪,流泪跟哭是两码事。”
“强词夺理。”
皖夕别过脸去白他一眼不理他。
“生气了?”薛煜拉拉她的衣袖。
“废话!这哪叫生气?发火好不好?”
“好好好,发火发火。别哭,爱哭的女孩是会变兔子的。”
“为什么啊?”
“因为眼睛会红啊。”他说得煞有其事很认真的样子。惹的皖夕咯咯咯不停地笑,头上的三步摇发簪叮当脆响。薛煜恍惚了许久,满脑子都是她明晃晃的笑。
他怎么了?皖夕心想。今天的他好奇怪,破天荒跟她说这么多话还跟她开玩笑。如此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坐拥天下男人费劲心思想要得到的财富,却在情感上一路坎坷。而感情这东西,付出与回报是根本不平等的,正所谓‘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唉,是不是有钱人家公子烦恼比平常人也多呢。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带我来这处断崖了吗?”皖夕故做镇定的问他。美目漫不经心到处乱瞄。
“我还真以为你胆子够大,原来也会紧张啊。”
“我我哪有紧张啊,我,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呃,对,没错,虽然自己一直冒汗,可那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这处断崖名为绝念崖,意为断绝思念之崖。在此前已有一百零六个男男女女跳崖殉情而亡。除非跳崖,鲜少有人来往此地。”他平静的述说着,额前的发丝随风跳跃。仿佛他所说的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绝念崖?!”皖夕一听骇然。“那你,你是想成为第一百零七个?”
“我又不会武功,跳下去还不成一堆烂泥。”他负手眺望断崖对面的另一座山头。面色凝重,似乎在回忆往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过了许久,皖夕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在他眼前一阵乱晃:“回魂拉!回魂拉!”
“回魂?”他怔怔的瞅她一眼,呢喃道:“或许,我真的该清醒了,有些事或许本就不该勉强,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赚我们下山吧。”
“呃?可以下山了?”皖夕惊喜道。方才见他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还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跳了下去。
“难道你舍不得这里的风景决定在这里过夜?”他瞧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调侃她。
“没有拉,没有拉,下山,下山啊。”皖夕一听急忙跑向来时的山路。怕他等下后悔真的在这里过夜。
“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皖夕。”他在身后叫她。
“嗯。”
“谢谢你!”
“呃?”她停下来,一脸不解。“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走这么远的路,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谢谢”
“哎呀!可以拉,再谢我都脸红了,何况,我现在脚很痛诶,如果下不了山的话,你可要背我哦。”她调皮的眨眨眼。
薛煜在她眨眼的刹那突然觉得一种奇怪的情素电流般传遍全身。难道,她是上天派来解救他的仙子吗?
“哇!好漂亮的蝴蝶啊,煜,快帮我抓蝴蝶啊。”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跳崖了,但受他呢,起码自己不用跟着陪葬啊。一想到这,皖夕就觉得心情大好,看见漂亮罕见的蝴蝶便穷追不舍,尽管老是摔交也兴趣盎然。丝毫不曾察觉身后男子漆黑如墨的眼眸触及迎风裙衫飘飘随蝶而舞的娇俏身影时所释放出的柔情蜜意。
调皮,可爱,倔强,美丽,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一切多像他的心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