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夕硬撑到坐进马车后才让自己晕过去,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一晕,就晕了六天。
沐月盈回家后,一言不发,她跑去向淳于容表白的事,沐夫人并不知晓,而淳于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成功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沐月盈失仪之事没有在市井流传开。那天发生的事,如同那天积存在地面的水洼一般,天晴之后,就消失了。沐月盈的名节,沐家的颜面都保住了。
沐月夕昏迷不醒,沐夫人心急如焚,每日守在女儿床爆垂泪到天明,短短数日,她头上的青丝添了几缕白发。为了医治好女儿,荥扬城内但凡里救治好过一两个人的大夫,都被沐晚谦请到府中来给沐月夕看病了。
沐月夕的病再一次惊动了皇宫中的皇上皇后,皇上皇恩浩荡,下旨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沐府给沐月夕诊脉,要他们一定要救醒这个大祁国女子的典范。
因为皇上皇后的重视,皇子,公主,达官贵人们,不是送来了各式各样的补品,就是亲到沐府探访,让沐夫人在照顾女儿的同时,还要抽出时间来应酬这些贵妇们,弄得她苦不堪言。
一堆的名医在沐府穿梭了六天,沐月夕还是老样子,高烧不退,苍白的小脸因为发烧变得通红,双眼紧闭,小嘴紧抿,呼吸越来越微弱。
“老爷,要是夕儿就这么走了,我也不要活了。”沐夫人扑在女儿身上,哭得呼天抢地,“夕儿呀,我的夕儿呀,你醒来看看娘吧!醒来看看娘吧!”
沐晚谦急得满头大汗,剑眉紧锁,他在房间不停地走动着,“不会的,夕儿,她不会死的,夫人,先别急,一定有人可以救我们夕儿的。”
“老爷,夫人,有人递柬进来,说他可以治大的病。”家仆匆匆地赶来禀报。
“快快请他进来。”夫妻俩异口同声地喊道。他们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不肯放过。
请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穿藏青色长袍,容貌清雅俊秀,神色漠然冷峻。一直守在床边的抚琴满眼冒星星,嘴角口水直流,此男子不是别人,就是当日在醉香楼里,沐月夕曾让过半张桌子给他的冷随风。
“我叫冷随风,病人在那?”冷随风直通通地报了姓名,直通通地问病人在那,他半句客套话都没有。
“在这里,冷公子请。”沐晚谦没在意冷随风的失礼,客气地请他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
淡蓝色的纱缦早在冷随风进来之前就放下了,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冷随风冷冷地道:“望闻问切,我要看病人的面色。”
“挽上纱缦。”沐晚谦道。救命要紧,实在没必要去格守那些虚礼。
冷随风看了沐月夕的脸色,眉间中隐有青色,坐下,凝神诊脉,“她昏迷不醒,不是因为发热,而是中了毒。”
沐晚谦微微眯起的双眼闪着危险的光芒,“你确定是中了毒?”
“确定。”冷随风目光没有避让,与沐晚谦对视,眼底一片平静。
“你要怎样才会救小女?”沐晚谦沉声问道。
“借阅太医院的藏书阁中所有珍藏的孤本医书。”冷随风直接说出条件。大祁国的开国皇帝曾是一个郎中,他登基称帝后,将所有的孤本医书全搜刮进了大内。
“好,沐某答应你。”沐晚谦爽快地答应他的条件,口气一转,“不过,小女中毒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对外人提起。”
“可以。”冷随风同意,他根本无意跟任何人提起。条件谈妥,冷随风便开始为沐月夕解毒治病,喂了沐月夕一颗药丸,再用金针过解毒。取下金针后,他就在床边矮凳上坐下。
沐月夕的脸色由红转白,高烧也慢慢地退下,一个时辰后,她晃悠悠地清醒过来。
“夕儿!”沐夫人一抱搂过女儿,喜极而泣。
“娘,我好饿。”沐月夕虚弱地道。
“快快,快把粥端上来!”沐夫人连声喊道。
喝了两碗清粥后,沐月夕还想喝第三碗,冷随风皱眉,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子,冷冷地插嘴道:“你刚醒,不适吃太多东西。”
沐月夕这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看着有点面熟的陌生男人,眨着眼睛,努力地开动脑子想他的名字。
“夕儿,是这位冷神医救你了。”沐夫人感激地道。
“冷随风,原来你是个神医呀。”沐月夕很开心,不是因为他救了她的命,而是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冷随风救活了沐月夕,成了沐家的大恩人,沐夫人以沐月夕身体孱弱,需要神医调理,恳求冷大神医住在府中。
沐晚谦没有反对夫人的提议,毕竟将人留在眼皮底下盯着,他放心一些。
冷随风微微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没打算离去,因为他发现沐月夕中的毒,是一种很多年不曾见的毒。沐夫人见他答应,欣喜地命人将客房收拾好,又拨了两个丫头去伺候他,却被他退了回来。沐夫人只得又换了两个小厮去伺候他,好说歹说,他才勉强接受了,还一脸不情愿。
这么多名医都救不活的沐大,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给活了。这少年的医术真是高明,荥扬城的老百姓们都在讨论冷随风的身份,有人说他是医王阮青援的徒弟,有人说他是医谷的传人。不管冷随风是什么人,他的神医之名已经传扬开了。
对这些传言,冷随风一概不理,每日除了为沐月夕诊脉,就是随沐晚谦去太医院的藏书阁看书。冷随风对于沐晚谦是如何请来皇帝旨意的,准他在藏书阁内长驱直入的事,一句都不曾询问过。
养了五六天,沐月夕的情况渐渐好转,哀求了半天,沐夫人才同意她下床走动了。躺得全身酸痛的沐月夕在花园里慢慢地散着步,猛地想起她醒过来这么多天,一直没看到沐月盈,问道:“盈儿回来后,还闹了吗?”
“没有再闹,夫人以为四与您呕气,没太在意,事情也没传扬出去。”咏诗扶着她,慢慢地走着。
“就怕她会再惹事,我要不要再去劝劝她?”沐月夕低声问道。
“奴婢认为,等候爷娶了表后,四自会想通的。”咏诗道。
“她现正生我气,我去劝了,她也未必肯听。感情上的事,还是要自个想通才行。”沐月夕轻叹一声,走进花园石亭坐下。
咏诗噗哧笑出声来,“大,四还没长大,不过见候爷长得俊雅不凡,便喜欢上了,不会长久的。”
“咏诗,我有些口渴,你去倒点水来。”沐月夕道。
“奴婢这就去。”咏诗转身匆匆离去。
沐月夕独坐亭内,微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煞是惬意,远远地看见冷随风沿着小径走了过来。沐月夕扬唇一笑,起身问好。
“你得罪过什么人?”冷随风直接问道。
沐月夕不解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体内的毒是梦千年,它不是一般的毒药,没有人会拿它对付小角色。”
“嗬嗬,真想不到,原来我还是一个大人物。”沐月夕自嘲地笑道。
冷随风看了她一眼,“你到是想得开。”
“你都已经帮我解了毒,我还需要想不开吗?”沐月夕开心地笑道。
“你的毒没有解。”
“啊!”沐月夕惊愕地瞪着他,原来这小子是个骗子,白长了一张英俊的脸。
“梦千年没有解药,我只是帮你把毒性压制住。”
没有解药,那碗夜宵骗人!沐月夕悲愤地问道:“这个什么梦千年压制不住了会怎么样?毒发了我会死吗?”
“不会死,但是你功夫和内力会渐渐消耗殆尽。”
“不会死?你确定?”沐月夕悲愤的表情消失不见,眨巴着眼睛,盯着冷随风的嘴巴,这男人的唇线好漂亮。
“我确定。”冷随风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了,保持冰封的表情。
沐月夕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没事了,你不用再帮我压制毒性,我不会武功。”
“你不会武功,他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药害你?”冷随风不解地问道。
“沐家是将门之后,家中男女老幼都习武,可是我身体自幼就不好,并没有习武,他不知道我不会武功,才会用这种药来害我。”沐月夕推测道。
“他是谁?”冷随风的目光越过沐月夕,看向远处。
“他说他叫夜枭。”
“你确定?”论到冷随风问这个问题了。
沐月夕想了想,然后很坚定地道:“我确定。”
“原因?”两个字的问话。
“他给我下毒的原因?”沐月夕问道。
“是。”精简地回答。
“要我找到花朝宫秘道的入口。”
“你父亲不知道?”
“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沐月夕觉得她可以相信冷随风。
冷随风远眺地目光回到沐月夕的脸上,怔怔地看了片刻,“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
他转身离去。
“冷随风,你为什么要帮我?”沐月夕在他身后扬声问道。
“不知道。”他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孤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红花绿叶中。
不知道?这算什么答案?真是个古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