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孩子软腻的声音里带着疑惑,不安,还有些小心翼翼!
爸爸是什么?
是像橙子哥哥那样,有姨妈那样的妈妈,有姨父这样的爸爸?
可是妈妈说,这个词不能乱叫!
就连之前喊他一声‘表姨父爸爸’妈妈都生气了!
可是她是真的喜欢表姨父爸爸啊!
现在妈妈又不在,我可以叫吗?
安安扭过脸去看看站在一边的姨父和哥哥,姨父看自己的眼神是深沉的,她好像听见了他的一声轻轻叹息。
安安感受到自己的小小肩膀上的沉重压得她快支撑不住,紧握着她小肩膀的手也颤抖得厉害,她歪着脸又一次将目光聚集在了面前的人脸上,被他脸上那双红了的眼眶看得又一次疑惑起来。
是不是,她喊错了?
她不该这么喊?
又或是她喊的那一声太小声了,表姨父爸爸没有听到,就像小孩子没有讨要到自己喜欢的糖果时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所以难受了,都难受得要哭了?
安安抬起小脸看着红着眼眶抱着她身体轻轻颤抖的男人,心里突然也涌出一股子叫做‘难受’的情绪来,小胸膛里堵堵的,伸出小手再一次轻轻抱住对方的颈脖,像哄自己的洋娃娃那般把小嘴靠在他耳边轻轻地哄着。
“爸爸,别哭,会好的,别哭!”
小小大人柔弱的臂弯将他环抱住,用她最朴实最纯真最窝心的话语安慰着面前的人,她还不懂得要如何安慰人,以为只要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就会哄好了,他就不会哭了,就会像孩子那样拿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就破涕为笑了。
可是让安安疑惑的是,为什么她明明劝他不要哭,他却真的哭起来了?而且,泪水太多了,全沾在她的小脸上了!
安安觉得,他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因为只有受了委屈的人才会这么的伤心这么的难过,这么的只能靠眼泪来释放自己心里的压抑和难受!
安安表情很无助,因为她原本是要劝人,结果却让被劝的人越来越伤心越来越难过,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轻轻拍着谢安泊的肩膀,侧脸望着姨父,嘟了嘟小嘴,浅浅的眼窝里也是水汽朦朦。
“我亲亲你就不哭了好吗?”安安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觉得自己把人惹哭了,心有十分不安。
孩子哪里能体会到此时谢安泊的心情,一声‘爸爸’令他百感交集,这个之前就一直想方设法讨好他的小女孩儿,这个之前就让他打从心里喜欢的小女孩儿,他说不出为什么会喜欢为什么会在意。
最初还以为是因为小熠的离开让他忍不住地年岁差不多的安安身上来寻求慰藉,其实不是的,这难道就是血缘的神奇力量吗?她如此鲜活地站在他面前,清脆地喊他一声‘爸爸’,又是忐忑又是欢喜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是那么的不争气,就因为她的那一句‘别哭,会好的,别哭’他就控制不住地在三岁孩子的面前痛哭失声。
或许,他早就想哭了,却一直找到让他大哭一场的理由!
安安用小手不停地给他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向站在一边的姨父求助,怎么办?他还在哭怎么办?
安安小小的心里也十分难受,想了想看他哭得实在心疼,便轻声说道,“那我把我妈妈借给你你能不哭了吗?”
抱住孩子的谢安泊连眼泪都忘记掉了,一双红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满眼诚恳望着他的小女孩,而站在一边的萧家父子一听到这句话,两人表情都变得怪异起来。
见谢安泊不哭了,安安高兴地以为自己真找对了这个法子,像谢安泊一样蹲下来,认真地说道:“我妈妈会做饭会做你喜欢吃的东西,我妈妈还会唱歌你别哭我让她唱歌给你听,我妈妈还会讲故事,你只要听话只要乖她就会很疼你的!”
一边站着的萧景琛伸手无奈扶额,安安,你怎么能把你妈妈给借出去?借出去你还能拿得回来吗?
小橙子哥哥皱眉,个小丫头,你是要把你妈给卖了吗?
谢安泊的目光紧紧地凝着蹲在他身边跟他说着她妈妈有多好有多好的小女孩儿,小丫头的假发帽上的发卷是浅黄色的,微卷着用彩色的皮筋扎起来的小辫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配合着她绘声绘色地说辞,像个永远都不觉得累不觉得烦的小黄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他也蹲在地上,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能跟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便这么看着,不厌其烦,怎么都觉得看不够,听不够!
谢安泊发紧的神经也在孩子的安慰下慢慢地松懈了下来,他抬眼看着站在那边的父子,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眼角边的泪水,神情也颇为尴尬。
只是--
缓过神来的谢安泊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丫头动不动就把她妈妈给借出去,这个习惯--
不太好!
旁边传来一声低咳声,是因为萧景琛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蹲在那边的父女俩,侧过身去低声接起了电话,小橙子则朝安安使了个眼神,让她赶紧过来。
安安脸上有些小小的不情愿,等萧景琛挂了电话,走过来时朝安安伸出了手,安安这才起身,小手却被谢安泊轻轻拉住,在地上蹲了很久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伸手将安安一手抱起来抱在怀里。
“你让我见她一面!”
谢安泊的声音是嘶哑的,再看看他那憔悴的神色,他怕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吧?
萧景琛看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许家的事情我不想插手,另外安好的母亲我已经从m市接了过来,安置在我姐姐所在的那家医院!”
谢安泊神情微怔,两个男人的目光交汇,他便已经明白了!
萧景琛说着伸手将安安抱了过来,安安虽是不舍但还是很乖地任由姨父抱走。
谢安泊在萧景琛把女儿抱走的那一刻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萧景琛什么话都没说,一手抱着安安,一手牵着儿子朝回走!
趴在姨父肩头上的安安一直看着门口那边站着的人,不停地朝他挥挥手!
都走出好远了,小橙子才抬脸看着父亲,小脸上带着一丝犹豫,“爸爸,你这么做,妈妈会不高兴的!”
萧景琛微叹一声,“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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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接到谢安泊的电话直接去了医院,找到了那间特护病房,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也等来了赶过来的谢安泊。
“谢总,医生已经为许太太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一切都好!”盛华看着连衣服都没换的谢总,神色微微一紧,他昨晚上也没睡吧,满眼的血丝。
前天晚上酩酊大醉,昨天晚上也喝了不少,他接到消息,谢总今天去了一趟警局见了江久明,出来之后便交代他联系邵兆莫,并让谢氏集团的律师团也跟进,他的要求就一个,不能让江久明痛快地死,要他活着,但是,要关他一辈子,关到他老死!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幽禁一辈子想死又死不了!
盛华看着站在病*边神色微凝的谢安泊,见他尽管满脸疲倦,但眼神却很清醒,沉思之后便交代他让他关注一下许家的案子,并准备接手处理!
盛华一愣,许家的?他要插手许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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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甚好,园丁从花园里采摘下来的鲜花都送上了二楼,顾念坐在窗口边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看着*上休息的人,见太阳光太亮了些,她便起身将窗帘拉上了一些,悄声地坐回去,将剪好的花枝插进了花瓶里。
她今天的睡眠情况还好,没有像昨天那样的梦魇,只不过这脸色太过苍白,一张脸本来就小,如今看起来是越发的消瘦。
见她睁开了眼睛,不适应光线,睁开了又缓缓闭上,再次睁开时望着坐在*边的人,长达两天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人,此时即便醒来,张了张唇,也没有发出一声的声音。
“好些了吗?”顾念走过啦,将插好的花放在*头柜上,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额头,目光在她那凹下去的大眼睛上凝视住,心疼地伸手抚了抚,用手握了握她的手。
许安好苍白的小脸看着*边坐着的人,被握住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暖,久久地望着顾念。
这种温暖在最无助的时候给予了她活下来的勇气,让她在绝望中还能感受到始终有人在陪着她不离不弃。
她手慢慢地握紧了这双给予了她温暖的手,张了张唇,用那双失去了灵动的双眼祈求地凝着*边的人。
颤抖着哑声出声。
“姐姐,你让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