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辽东二老中的南怀仁在盛怒之下击出了一掌认定对方如敢不撒手定然会在他掌下负伤。
可是他又猜错了。
就在他掌力方自吐出的一刹那江海枫整个的身子就像是拿大鼎似的突地倒立了起来。起势极快可是他的双手仍然是原势不变。
南怀仁这一掌可是整个地打空了非但如此他身子由于出掌太猛竟不由得向前一冲待他欲拿桩站稳时江海枫的木剑已削到他紧抓梭子枪的右手之上只听他惨叫一声五指指骨已全数都折断了。
梭子枪自然就到对方的手中。
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位辽东二老中的南怀仁仍不愿就此认命。
他用力地向前一纵拚命地向船头纵去身形一落正预备二次起身向沙岸上落去。
但是至此刻他是再也逃不开了。
那杀性已起的江海枫就像是一头饿虎一般地逢人便噬!
他冷笑了一声道:“好朋友你躺下吧!”
月中这么说着身形蓦地拔起向前一落二臂齐张宛似一头巨大的苍鹰!
他左手那枝夺自对方手中的梭子枪“呛啷”地出了一声脆响笔直地抖了起来向前一探“噗”的一声正点在南怀仁的后背“志堂穴”上。
南怀仁倏地翻了个身只见他咬牙突围地道了声:“你敢!”
随着“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整个帆船吃他如此重力一倒也禁不住摇荡了起来。
江海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一刹那他像是中了魔一般又像是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泄。
只听他仰天狂啸了一声同时左腕一扬那枝梭子枪立如一条银蛇似地穿飞了出去“笃”一声钉在帆船的桅杆之上刷啦啦荡出了满船银光。
江海枫望着大海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忖道:“我到底杀了几个人?”
忽然他打了一个寒颤心道:“糟了……若是师父知道了……”
如此一想他那张原来苍白的脸这时就变得更苍白了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良久他咬了一下牙道:“这些人都是该死的我如不杀他们他们也必定会杀我的。我杀死他们不过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他冷静地继续想着:“师父只是不许我杀人却也没有听任别人来杀我的道理我只要把这实在的情形告诉他老人家也未见得就会……”
海风一阵阵吹在他身上他也愈来愈清醒了同时也就愈加对自己不谅解。
可是事实毕竟是事实后悔无益!
他慢慢地踱到了船边无意间又看见了那分躺船头船尾的两具尸体。
他们都是那么安静地躺着看不见伤痕也看不见血迹。
他想:“这永远是一个谜任何人也不会现他们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就留下来给人们去评断吧!”
想着身形轻轻纵了起来落到沙滩上。
想到了另外三具尸体他的心变得更沉重了他想去把他们找出来掩埋起来。
可是一件令他惊异的事生了!
那原先躺在沙地里的三具尸身竟是一具也没有了。
这一惊使他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岛上再也没有外人了除了那在顶峰石室内的师父和师弟秦桐另外还有谁呢莫非还有另外的敌人?
杀性已过他再也不想杀人了即便是现在敌人用刀比着他他也再不会去杀人了。
他又来到了海边。
忽然他看见那艘黑白二色的帆船竟自动向海中央移去。
这情形起先只令他一惊等想到这情形有些不对的时候那艘船已驰出了十丈以外了!
江海枫大为震骇猛地扑到了海边。
现在不等他话船上的人已向他话了。
那是一阵狂傲凄惨的笑声。道:“姓江的小辈你做的好事……这笔血账我们来日再算吧总有一天老夫会重来此地把这小岛踏为平地。”
江海枫黯然一笑他喃喃道:“我太疏忽了原来还有一个人!”
接着他狂笑了一声道:“老头儿你报上名来!”
那人的声音自海面上飘过来悲戚、苍老而沙哑:“小辈……老夫姓朱名奇……你记好了!”
江海枫内力贯足丹田把声音由海面上远送出去道:“朱奇我们以后在江湖再见我要离开这地方你不必再来了!”
朱奇嘿嘿一笑道:“任你天涯海角老夫也要寻你暂先容你猖狂些时日吧!”
江海枫极目向海面上搜索望去隐还可见一个极小的黑点向隔岸大6缓缓移去只一眨眼就再也望不见它了。
这结果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在海边怔了一会自嘲地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想着就返身而回现在这个地方已不使他留恋了。
在海岸的另一面席丝丝正在小船上焦急地等着他船头上点了一盏小红灯小船随着浪花前后起伏着她用双桨压波不让小舟动摇焦急地翘盼望着。
至于江海枫呢?
他在朱奇遁去之后身形倏地展开直向那座陡峭的崖顶扑去。
他要去见银河老人最后的一面;并且坦白地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恳求老人的原谅。
一连十几个腾跃他已来到了那座绝峰之巅。
他脸色苍白心情极为懊丧地行到了那块大石之前正想用手去推那扇石门。
忽然石门“吱”的一声自己开了秦桐从里面步了出来。
他的脸色极为沉着见了江海枫的面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江海枫笑唤了声:“师弟师父睡了么?”
秦桐回头望了一眼上前一步有些神秘地说道:“走到一边说去!”
江海枫心中一动即随他走到一边树下并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事?”
秦桐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脸道:“师哥你做的好事!”
江海枫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道:“我正为此来向师父说明莫非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么?”
秦桐冷冷一笑道:“又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师父?师哥你的手段太狠了些了!”
江海枫剑眉一挑道:“这么说你都看见了?”
秦桐点了点头江海枫长叹了一声道:“既如此当时你何不阻止我……”
这句话令秦桐脸色红了一下但因是晚上江海枫也看不出来。
秦桐顿了一下道:“我是事后才现的!”
江海枫苦笑了一下道:“这么说是你报告师父的?”
秦桐脸色更红了他尴尬地道:“师父令我去察看动静你知道我是不敢隐瞒他老人家的……”
江海枫睁大了眼睛哼道:“所以你就实话实说了?”
秦桐点了一下头道:“你要原谅我!”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可是你可知道他们是主动地来侵犯我么?我如不这么做他们也会杀死我的!”
秦桐抬起了头道:“这些……我并不清楚!”
江海枫咬了一下牙齿忽地转身道:“我见师父去我要当面向他解释。”
秦桐忽然拉住他一只膀子道:“你不要去师父正在怒气头上。”
江海枫不由怔了一下道:“我要向他老人家解释清楚。”
秦桐拉得更紧道:“你别去!依我看你最好还是走吧!”
接着又似很关心地看着江海枫的脸激动地道:“好在你的功夫也学成了师父也没有什么好教给你了你想是不是?”
海枫怔了一下这一霎时他几乎呆住了因为他真没有想到秦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这是一句令人寒心并且忘恩负义的话……
秦桐看着他的脸继续道:“你想想他是一个残废人你又何必一定要得到他谅解?他什么也不能再给你了呀!”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重重地把他的手给挣开说:“不错我是要离开这里了……”
秦桐面色一喜可是江海枫又接下去道:“可是我不能忘了师父他老人家十年来对我的鸿恩我不能忘恩负义!”
冷笑了一声又道:“师弟谢谢你给我的关照!”
秦桐说:“这只是我站在你立场上的意见而已你应该知道我这是为你好!”
江海枫几乎有些愤怒了他哈哈大笑了一声道:“谢谢你吧!”
秦桐似乎为他的笑声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轻点……师父听见了!”
老人果然是听见了他在石室内大声喊道:“谁来了?秦桐!秦桐!”
秦桐立刻答应了一声接着对海枫比着手势小声道:“快走吧!快走吧!”
江海枫冷冷一笑挺身而上朗声道:“师父是我来了……我是海枫!”
“噢?”老人惊奇的声音。
可是那声音立刻变得极为愤怒道:“你……你还来做什么?”
江海枫几乎要跪下了他落泪道:“师父我错了可是师父请容许我申诉理由师父你要原谅我……”
老人出一声长叹道:“孩子你去吧从今以后你已不是我银河老人的弟子了我永远再不会承认你了……”
石室内传出了一阵唏嘘之声夹杂着一阵频急的咳声。
江海枫忍不住上前了几步要去推那座石门可是老人却大声嚷道:“不许进来!”
并且大声喊道:“秦桐!秦桐!你别让他进来进来拿几个钱给他叫他走!”
秦桐立刻答应了一声道:“是师父……”
他又用眼睛望着海枫叹道:“师……唉!你还是走吧!”
江海枫怔了一下低下头道:“师父我走可以可是请容许我见你老人家最后一面我……我仍然是你的弟子啊!”
老人呵呵地冷笑道:“孩子你已经不是了我的弟子只有一个秦桐以前我……看错你了!”
江海枫流泪道:“可是你老人家答应我是你的衣钵传人的呀!”
老人凄怆道:“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是秦桐了!”
秦桐不禁面色一喜可是他立刻又做作出一副戚容并且叹道:“师父原谅师哥这一次吧!”
老人冷笑道:“你不必为他说情我一生行事斩金截铁说过的话决不更改!”
秦桐弯腰道了声:“是。”
随后他转脸向江海枫苦笑了一下说:“怎么办呢?”
江海枫回报他一个冷笑向室内老人道:“师父弟子可以不接受你老人家的衣钵但是请念在十年来的追随弟子并无任何过错。师父莫非就因为弟子杀了几个恶贼你老人家就忍……”
老人叹道:“海枫你不必再多说了这事秦桐都告诉我了他是一个好孩子不会撒谎的我相信他!”
江海枫吃了一惊他看着秦桐大声道:“秦师弟对老人家说了些什么?”
秦桐这时显得很不自然哧哧道:“师父你老人家就少说几句吧!”
老人叹道:“是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接着问江海枫道:“你身上有钱么?我这里可以给你一些作为盘缠你就快走吧!”
说完又唤道:“秦桐你进来拿。”
秦桐忙答应了一声就向室内走去!
海枫厉声道:“秦桐你站住!”
秦桐回过身来很沉重地道:“有事么?”
江海枫冷笑道:“这一切我都明白了我只问你你在师父面前说了些什么?”
秦桐耸了一下肩冷然道:“我又说了些什么呢?总之我说的都是实话!”
江海枫若非因为此刻正是带罪之身真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一个厉害。
他终于忍下了这一口气气得声音抖地道:“既是实话你为何不说出来?”
秦桐正要开口室内的老人已怒道:“秦桐不必多说进来拿钱给他!”
秦桐向海枫冷冷一笑道:“我一切听师父的话!”
说着又向室内走进去这会儿江海枫一切都明白了他恨恨地道:“秦桐你太忘恩负义你忘了这两年来我帮助你多少了!”
秦桐尚未说话老人已冷笑道:“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没有办法传授他那些功夫么?”
这固执倔强的老人似乎怒极嘶哑地狂笑着又道:“我告诉你我今后要尽所有的能力把一切的功夫都传授给他他决不会比你差的!”
江海枫长叹一声道:“师父你老人家既不对弟子谅解弟子也不能强求。只是我最后要告诉你老人家一句话请你老人家务必要相信我否则……”
说着又长叹了一声道:“你老人家一生阅人无数想不到暮年会如此昏……聩!”
老人颤声道:“你……胡说……你气死我了!”
江海枫目噙热泪道:“师父!弟子不肖但自信对师父一片赤诚是非黑白日后你老人家自会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只是你老人家要记住秦桐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你老人家如果真把一身武技都传授给他只怕日后……”
说到此他实在伤心到了极点两只手用力地在胸前紧紧扭着。
这时他耳中仿佛听到秦桐在和师父小声说着什么但因声音太低他听不清楚。
不久石门一开秦桐满面怒容地站在门口他手上拿着一个红绸子小包冷冷的道:“任你现在说什么师父也不会相信你了。你我师兄弟一场我不忍心见你冻饿街头当然……”
他说着哂笑了一声又道:“你有这身功夫你可以到处抢谁也打不过你这包银子……”
江海枫忍不住猛地扑了上去秦桐吃了一惊抖手把那包银子当作暗器打出。
那包银子出手带着一股绝大的劲风直向江海枫面门上撞来。
只是它怎能伤得着他?江海枫只一抬手已把它接在了手中。
他同时也抑止住了冲动冷笑道:“当着师父的面我不便惩治你……”
说到此他听见老人在室内出极大的喘哮道:“江海枫……你竟敢在我面前如此逞凶你……反了!反了……”
江海枫一时木然地立住了他淌着泪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道:“好吧!师父……你不必生气我这就走……”
接着他又声音凄怆地道:“师父……弟子去了你老人家要多多保重!”
忽地目光扫向秦桐道:“师父也不知听了你些什么鬼话竟忍心把十年的感情斩绝了……你这阴狠的东西我真看错你了!”
秦桐只是冷笑着一语不!
江海枫长叹了一声这地方他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他顿了一下冷声道:“我虽然走了可是师父如有三长两短……秦桐……你可要小心点儿……”
说到此瞳子里射出火焰令人不敢逼视厉声接下去道:“你休想逃出我双掌之下现在让你称心一时好了!”
说罢后退一步满面悲怆地对着石室弯腰行礼道:“师父……弟子走了你老人家千万不要忘了弟子之言否则武技授完之日也就是祸事降临之时;还有你老人家那口师传宝剑无论如何是不能传与他的弟子绝非心存染指……你老人家要三思而行!”
老人兀自在室内出连串的冷笑之声。
江海枫见师父如此固执不觉更加伤心他似乎已料到老人未来的下场了。
十的恩情就此断离自是不忍。只是老人的脾气他很清楚多说也是枉然同时他自己原定的计划也是要离开这里的。
因为他如不离开这里总是不断会有人来此向他复仇如此岂不要把老人隐身之处暴露了?
银河老人早年造下的杀孽太多仇人简直多不胜数要是一朝露了形迹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因此在种种情形逼迫之下他只有离开一途。
他话已说尽才长长叹了一声转身一路如飞纵去。
行了一阵忽现手上尚拿着那一包银子不由冷冷笑道:“师父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凭我江海枫十年苦读抛开武功不说就是这身学问又能被饿死么?”
又想到了秦桐所说那番假怜悯之言他就想把这包银子送回去。
想着就转过身子又向回路扑纵而去!
不想行未多远忽听得“嗤”一声一点黑星直向自己面门打来。
江海枫一看那暗器形状就知道是师弟平素惯施的“五芒珠”。
这是一种十分狠毒的暗器暗器本身极似一枚枣核形状只是上面却多出五根状如牛毛的芒刺。
他不知道那芒刺上到底喂过毒药没有不敢用手去接当下只一偏头那五芒珠“嗤”一声紧紧擦着他的丝滑了过去!
江海枫怒叱了声:“好秦桐你竟敢对我行凶我看你此刻还能跑到哪里去!”
说着身形猛地拔起直向暗器来处扑去!
可是秦桐也非弱者暗器落空他身形已极快地拔了起来。
二人成了一起一落之势秦桐身形落在一块怪石尖上冷笑道:“奉师之命叛徒如返格杀不论!”
江海枫闻言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他真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师父口中所以乍闻之下也有些傻了。
秦桐话一出口二次腾身错臂扬手叱了声:“着!”
这一次他是用的平日和江海枫互相研究的“一掌三星”的打法三粒“五芒珠”成品字形直奔对方眉心、两肋三处大穴射到。
江海枫一时失神竟险为所伤!
等到暗器已奔到身前他才霍地觉冷笑道:“凭你也配!”
身形倏地向左一闪右掌用近日始练成的内功“二伏手”向外一挥只听得“叮”的一声三枚五芒珠已尽数被激向一边的岩石之上!
秦桐见他竟能以掌风把暗器打落不由大吃一惊!
他怔了一下身形倏地拔起冷笑道:“先容你多活些时候再说!”
江海枫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走未免太便宜了吧!”
人随声起如同蝙蝠一般地一个抢扑已到了秦桐身后。他虽不愿就此下重手伤了他可是也想略施薄惩以泄心中之恨!
他口中叱了声:“打!”
右掌指尖向上一扬以四成掌力向外一吐只想把他打倒也就算了。
可是他却太小看秦桐了这四年来秦桐在武技上也下了极大的苦功成就并不很低。
江海枫掌力方才一吐秦桐已猛地一个“黄龙转尾”刷一声把身子转了过来右手虎口平张着直向江海枫手腕上的脉门捺来。
这一手功夫看来虽是平淡无奇海枫却不愿叫他碰着了自己他右足向侧边一滑掌力随即撤回。
秦桐自知功力不及海枫甚远当然不愿意恋战。
即刻他掌式向后一撤身形蓦地又拔了起来同时出了一声冷笑道:“现在算我怕你就是了。”
可是江海枫虽不打算伤他却决心要给以惩处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道:“秦桐你先别走!”
人随声起如同星丸跳掷似的一起一落又已赶到秦桐身后。
这一次秦桐也有些怒了!
他猛地又是一个转身右手向后一挥只听得“嗤”一声一枚五芒珠又向江海枫眉心打来!
江海枫以梭形的掌式向外一推内力就势出“呼”一声那枚五芒珠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儿旋即滚落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江海枫的身子随之如同猿猴似地一跃而起快同电闪星驰只一闪就又到了秦桐身后。
只见他双掌猛然向外搭出用“大力金刚掌”力一抖双腕已经按在了秦桐的一双肩骨之上。
秦桐再想回身已经晚了他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吃惊地道:“你……你要怎么样?”江海枫一声冷笑道:“无耻的东西给我滚!”
他口中这么说着两掌向外一抖秦桐虽是运足了功力在双腿之上;可是仍然向前一连冲了好几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还算他动作机敏当时两掌一按地面身子就又跃了起来。可是尽管如此地上的小石头子儿也把他一双膝盖给擦破了。
他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身形倏起倏落地一路纵跃而去海枫哈哈大笑道:“秦桐这一次便宜你你要好自为之!”
回答的是一声冷峻笑声。
江海枫立在峭壁之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些淤积在内心的悲愤、失望和伤心的情绪似乎都为海风吹散了。
他想:这一切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师父竟会如此绝情尤其秦桐……
可是这一切并不能影响自己的存在他想:“我一定要好好地干下去我要他们对我刮目相看师父他老人家总有觉悟的一天可是现在……”
他冷冷一笑道:“我必定是要走了这里已无可留恋也不能再住下去了!”
于是他慢慢地步下了岩头转过了那座石峰天风更大了。
在这沉沉的黑夜里他看见一盏小小的红灯在海波中摇晃着随即长啸了一声整个身子蓦地直向涧下落去。
席丝丝正等得不耐她以双桨压波不时地左顾右盼着心想:他别是忘记了吧?要不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呢?
忖念间忽觉小船微微向前一低像是被一个急浪打了一下。
席丝丝急扳双桨把小船定住。
她叹息了一声皱着眉毛道:“死鬼还不来等死人了!”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大说完后并抬头看了看那座高峰心想:这么高他怎么下来呢?
方自这么想着却忽听背后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姑娘可以走了!”
席丝丝闻声吃了一惊猛地转过身子只见江海枫不知何时已安闲地坐在船上了。
她不由脸一红道:“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海枫的心情很沉重他的脸和以前一样的仍然不带一些笑容。
闻言后他冷冷地道:“才来不久我们走吧!”
席丝丝见他这么冷漠的样子心中就猜到他必定是碰上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当下一面把小船向前摇去一面回头问道:“敌人来了没有?”
海枫点了点头剑眉紧颦席丝丝又问:“你把他们怎样了?”
海枫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地道:“你不必多问这不关你什么事!”
席丝丝嘟了一下嘴道:“我们往哪里去呢?天还未明呢!”
说着仰头看了一下东方已有了一些灰白的颜色江海枫冷冷一笑道:“我也没有一定的去处!”
席丝丝怔了一下!
江海枫望着她又继续道:“在这个海岛上我已住了十年之久十年前我是住在故乡襄阳隆中。”
席丝丝摸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襄阳是在四川吧?”
江海枫淡然一笑道:“错了是在湖北!距离四川也不太远就是了。”
席丝丝脸一红窘笑道:“我地理不太熟你别笑我!”
江海枫又微微地笑了一下随即游目海上席丝丝在他这两次的微笑里更深深地相信他并不是一个十分冷酷的人。
她明白像他这种奇人必有他特殊的性格她不禁忖思如果他的性格能变得温和一点那该多好!
江海枫向海上望了一会儿忽然觉席丝丝正凝看他不由皱了一下眉道:“你如此看我作什么?”
席丝丝抿嘴笑了一下道:“我看你是一个很怪的人你的头一直是这么长吗?”
江海枫双手把散束向颈后摇了摇头道:“以前不是!”
席丝丝道:“现在男人都留着很长的辫子你这个样子也……”
才言到此江海枫剑眉一挑道:“那是鞑子的玩意儿大汉子孙岂屑为之!”
席丝丝翻了一下眸子道:“可是现在大家都是这个样子呀如果你一个人例外恐怕会有麻烦的!”
江海枫冷然地摇了摇头席丝丝知道他个性倔强自己如再多说必然更要惹他不悦便不再多言改问道:“我们现在是去襄阳么?”
江海枫摇了一下头他目光注视着这个天真的姑娘徐徐道:“我此行无一定去处只是想在江湖上走走。你知道十年来我一直住在这座孤岛上现在有些静极思动了!”
说到后来他那朗星似的一双瞳子里灼出了两股奇光衬着他那魁伟的身材看来真像是一个盖世的大英雄!
席丝丝不知怎么望着他只觉得有一种令自己肃然起敬的感觉。
她一面划着船一面微笑道:“你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到了中原以后我看谁也打不过你!”
江海枫淡然道:“姑娘你错了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我强的人多的是!”
席丝丝张大了眸子道:“天啊本事再要比你大岂不成了神仙了?”
江海枫微微一笑觉得她天真无邪很有趣就点了点头道:“姑娘此行中原各省我可以说是人生地陌你愿意陪我一程么?”
席丝丝扬了一下秀眉道:“当然愿意我还要向你学功夫呢!”
海枫微微皱眉笑道:“学功夫是另一回事只是我要告诉你你已是一个大姑娘了!”
丝丝怔了一下道:“大姑娘怎么啦?”
江海枫目光在她身上一扫道:“同一个姑娘在外面行走不十分方便所以你必须乔装一下你意思如何?”
席丝丝喜欢得笑了她用一双桨打着水波道:“这倒蛮有意思的我就化装成一个书僮吧!怎么样?”
江海枫点了一下头说:“很好不过这样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席丝丝摇了一下头笑道:“这算什么有事弟子服其劳谁叫我要向你学功夫呢?只是有一点你可一定要教给我功夫!”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我的功夫本来是一向不传授外人的只是对你例外罢了。你不要渴望太多否则还是上岸之后趁早你东我西!”
说完话目光又望向了海面席丝丝不禁怔了一下可是她多日和他相处多少也习惯了这种冷漠的性格了。
当下叹了一声笑道:“好吧我算服了你了!”
说话间但见东方已现鱼肚白色附近海面无波却有为数不止千百的飞鱼在海面上窜波戏水此起彼落其快如矢。
江海枫立起身来前望大6已可见到一块黑沉沉的影子他不由皱眉道:“像你这么划船太慢了来把桨交给我我们必须在日出前到达对岸!”
席丝丝吐舌道:“别瞎说了哪有这么快的船呀!”
可是她仍然起身让位江海枫坐了下来接过双桨忽见他右桨一扬“拍”的一声打落下一尾飞鱼那飞鱼落在船舱内一双向翅犹在用力地翻动着头骨已碎一片血糊!
席丝丝啊哟一声道:“好残忍呀!”
忽见海枫左桨接着抡起又击向一尾由身侧掠过的飞鱼!
和先前的手法几乎完全相同只听得“拍”的一声那飞鱼在空中折了一个圈儿即落于舱内。
席丝丝注目一看不由赞了声:“妙呀!”
原来这尾飞鱼和先前那尾一样那颗三角形的小头已为木浆击得粉碎也和前鱼一般地在船板上鼓翅频频!
席丝丝用怜惜同情的目光看着二鱼见二鱼都有巴掌大小肉身相当厚不禁联想到其肉味必定也很好吃。
海枫不禁叹了一声苦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向我学习功夫可是你却错过了机会姑娘你须记住今后我传授你功夫并没有一定的时间也不会先向你指明!”
他似乎有些愤怒地道:“你要靠机智随时注意领会要知道时机不再不论任何功夫我都不会向你一再演习的!”
席丝丝不禁有些明白了只管呆呆地望着他一语不。
江海枫遂又一笑道:“方才你只当我是在打鱼玩耍么?那你错了那手功夫叫‘雁点秋鸾’你错过了!”
席丝丝窘笑了一下有些失望地道:“你为何不能先提醒我一下呢?”
江海枫哈哈一笑道:“愚蠢的孩子!”
这口气真像是一个老人席丝丝不禁玉颊绯红可是内心却是无比的欢悦因为对方像这种高兴的情形实在是极少见的!
这时江海枫已操起了双桨他一面划船一面回头道:“姑娘我们该吃早饭了这两尾飞鱼肉味极为鲜美你可以弄好来吃!”
席丝丝娇笑道:“怪不得你要打死它们只是把头打烂了做起来味道就要差一些了!”
江海枫含笑道:“这类飞鱼又名‘红头燕’头部含有剧毒人若是不知误食必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才把它们的头给除去了你竟是不知!”
席丝丝不由吃了一惊当时连忙用手提起了一尾细看其头部果然其色艳红有如鸡冠只是已为海枫木桨击得稀烂知道所言不假。
她在小舟上守了将近一夜原已腹内空空此刻经海枫如此一提不觉更是饥饿难耐所幸各物俱在倒也不费什么事。
她在船尾生起了一个小火炉把两条鱼烤熟又加了些盐和酱江海枫已迫不及待地夹起就吃。
席丝丝一尝这鱼其味果然至美不禁大声赞赏起来。
江海枫吐出口中鱼骨一面道:“海水里鱼多得很另有一种名叫飞桃的鱼其味更是无与伦比以后如有机会你一尝就知道了!”
这时东方已露出了一片殷红色的霞光那6地的黑影已变成了清晰的6地。
海浪拍打着礁岩激起了白色的浪花。
这一带小岛如林星星点点地密布在海面上。
渔人们出动了白色的单帆小船就像是米仓里的老鼠一样在这无以数计的礁岩内穿进穿出。
江海枫不由叹息了一声道:“这些渔民太苦了!”
渔民们一个个都是黝黑的皮肤高大的个子粗黑的大辫子紧紧地盘扎在颈项上背后背着马连波的大草帽一股子说不出的剽悍劲儿。
江海枫的船一驰近他们都好奇地往这边看来江海枫这种样子当真把他们都吓坏了。
席丝丝这时已把秀扎了一个僮髻并换上了江海枫的一件长衫袖管高高卷起腰间再扎上一根带子也就不怎么显得太长了。
她吐了一下舌头道:“从现在起我就算是你的书僮啦?”
江海枫见她打扮的样子很滑稽不觉笑了这时正巧有一艘渔船驰近了他们的小船。
船上坐着一个剽劲的汉子他那满布皱纹的一张紫脸膛有如一块风干了的橘子皮!
他像看外国人一样地看着江海枫并以纯厚的鲁东腔调问道:“你们是朝鲜来的吧?”
这句倒把席丝丝提醒了她点了点头装腔道:“不错我们是由朝鲜来的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上岸?”
那汉子呵呵一笑道:“咱说呢!咱瞧着你们就有些个怪小伙子咱告诉你这里是山东地界上了岸就是莱州府。中国地方可大啦小朝鲜咱也去过地方是不坏可是比起中国来那可就差远了!”
说着回头指了一下道:“看见没有?从这里走过去快!咱们可要下网了!”
这一刹那太阳已出来了水面上红光烁目有如千万红蛇戏波。
四周围约有百艘以上的渔船缓缓地向这边拢过来江海枫的船方行了丈许忽见侧边飞快地开来一艘船船上一个黑大个子高声叱道:“娘那鸟没看见吗?还往里闯?要是惊走了鱼活劈了你个鳖孙!”
江海枫不由剑眉微皱席丝丝听他骂得太不像话了不禁勃然大怒。
她回身正要出手却为海枫以木桨挡住了。
海枫淡淡地说:“不要和这些无知人一般见识我们暂且后退容他们起了网再走也是一样。”
席丝丝鼓了一下腮帮子道:“你的度量真大要依了我就非要闯看他们敢怎么样?”
这时那艘渔船已冲到附近黑大个子腰间束着一条大红布赤着脊梁一双大眼瞪得像两个铃铛。
只见他连连向后挥着手大吼道:“快退!快退他娘的你们是哪里来的眼睛瞎了没看见么?”
江海枫回过头望着他冷冷一笑道:“我的眼睛是瞎了看不大清楚还是请你告诉我们怎么走吧!”
那汉子又叱了声:“狗娘养的!”
弯腰自船上捞起了一杆长篙照着江海枫面门就直捣了过来!
席丝丝大吃一惊叫了声:“小心!”
可是她忘了江海枫是怎么一副身手了又岂是一个渔夫野汉所能伤着的?
那根带有铁头的长篙眼看就要点到海枫的脸上忽见他一抬手“噗”一声竟抓在长篙的铁头尖上。
那汉子万万没有想到这外表斯文的少年竟有如此身手他用力地晃了两晃奈何这长篙就同插在石缝里一般休想抽*动一分一毫。
他急得脸都红了口中大骂:“小杂种!”
一面双手用力地向前一杵长篙已成了弯弓形而对方稳坐的身形仍然是丝毫没有变动。
他不禁回头嚷道:“你们快来呀!”
喊声出口江海枫手腕一拧篙头竟把那高大的汉子给整个地翻起来“扑通!”一声跌落在海水之中。
这时那数以百计的渔船都自四面八方拢来他们本已嚷开了此刻见状立时更加哗然大乱了起来。
纷纷叫道:“圈住他别叫他跑了。”
“揍这小子他娘的!”
这么一乱谁也顾不得再打鱼了为一列三艘渔船疾快地直向江海枫这艘小船驰来。
三个大汉各持一杆鱼叉气势汹汹江海枫这时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冷笑了一声道:“姑娘你别动待我来整治他们一番。”
席丝丝巴不得能揍这些人一顿出出气闻言赶忙点头赞成。
霎时间为三艘小船已到达近前。
左边第一只船上站着一个黑脸膛生有络腮胡子的瘦汉。
这家伙褂扣子全开着卷起一双袖子辫子盘在脖子上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船还没到他就先扯着嗓子叫道:“小伙子到这里你还敢逞凶?看俺不叫你下海喂王八去!”
说着手中鱼叉一晃向江海枫下盘抖手就扎鱼叉抖出手之后江海枫才现原来叉杆之后尚还连有一条长索!
这些人平日打鱼惯了飞叉叉鱼更是玩得烂熟已极射掷波浪中的大鱼可说是鲜有失手。
这一叉大概他也怕把对方给扎死了所以只是向海枫腿上掷来目的只想伤了他。
江海枫一声朗笑手中长篙一抖但听得“叭”一声已把飞来的鱼叉震出数丈以外“啪”一声连长索都被崩断了。
那艘小船吃此巨力一带船头向下一抢卷起了大片水花把整个的船舱都给弄湿了。
那名瘦汉也一时站不住脚一下摔倒在船头之上若非他用力拉住船边只怕就要跌下去。
如此一来附近各船俱皆大惊更是乱嚷了起来。
和这艘船同时驰来的另外二船互相打了个招呼他们口中喝叱着一左一右两杆鱼叉同时抖出直向江海枫两肋掷来。
江海枫这时既已动了手也就安心要打一个漂亮双叉飞来他长啸了一声整个的身子倏地拔起足足拔起了有四五丈高下宛似一双凌霄大雁众渔人全被惊得呆住了。
江海枫纵起的身子有如惊电沉雷一般一起之后立即下落。
身形甫一下落双腿就势一分一双足尖不偏不倚正正地点在飞来的双叉之上。
这种情形和先前几乎是一样但力量却又比先前的大多了。
只听“嘣”的一声两股飞叉分向两面飞了出去!
非但是绳索断了两叉就像标枪一般足足地飞出了十数丈以外贴着水面又窜了老远才不见了。
两艘小船如何吃重得起?一左一右也跟着飞了出去其中一艘竟和后面赶来的船撞在一块“轰隆”一声两个渔夫都跌落到海中去了。
江海枫腾身、下落、踢足诸般身法在他施起来简直是刹那之间的事。
这时再看他就像是四两棉花一般轻飘飘地落回船头之上那小船连动也没动一下。
这种身手也只有坐在船上的席丝丝才能看得出来其他各人哪懂得这种然的轻功绝技?
他们都像是看妖怪似的瞪着他!
那些先前喊打的现在也不敢喊了要打架的也不敢打了。
一个个都傻瞪着眼就在这个时候忽见对面岸边飞快的驰来了一艘大船。
这艘大船船头上站着一个矮胖的汉子身穿一套黄府绸裤褂生得红光满面。
另有四名渔夫操着快桨一色的红色腰带赤着上身看来倒也颇为雄壮!
这时就有人高声嚷道:“好了岛主来了这小子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那些被惊吓住的家伙又都神气了起来有的还骂道:“他***到这里来抖威风大伙圈住他叫岛主来对付他!”
人多势众一个叫大伙都又叫开了并纷纷地围成一个大***采包围的姿态远远地把江海枫和席丝丝乘坐的小船围在中央。
只在一边留了一个进口的地方专待那艘大船直驰进来!
大船上那个颇为气派的矮胖子岛主脸上带着一脸的怒容。
他的船还没有行近先已挥着手大声道:“你们住手都退下不许嚷嚷由我来处理他跑不了!”
说话间大船已渐渐驰近向着江海枫站身的小船偎了上去离开小船约有丈许才突地定桨把船停住。
那位矮胖子岛主圆瞪着一双大眼直直地看着江海枫面上带着一种既惊奇又愤怒的表情。
他厉声道:“阁下来自何方?为什么到我这海湾里来逞凶捣乱莫非你没有听说过我闹海神龙金蛟的厉害么?”
十年孤岛生活养成了江海枫孤癖的性格他是不大愿意与陌生人说话的除非是迫不得已!
闻言之后他只冷冷地一笑不一语。
日出的红光照着他魁梧又文质彬彬的身影海风飘动着他那白色绸质的长衫和长这种有异常人的仪态确实令这位闹海神龙金蛟感到惊异不止。
他问了话对方竟是毫不理会这是一种侮辱当下嘿嘿一笑道:“朋友你别给我装糊涂毁了船伤了人岂能就此了事?来!来!来!请到我船上来咱们好好的谈谈!”
海枫仍然如同未闻一般可是他身后的席丝丝却忍不住了。
她大声道:“你这胖子怎么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手下人先下手行凶我们相公才略施惩处你却反倒怪起我们了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冷笑了一声接道:“我劝你还是少惹麻烦快送我们上岸;否则的话我看你这闹海神蛟就真要到海里去闹一闹了!”
他语带童腔地这么高声说了一阵直把这位“无桑岛”岛主金蛟气得抖!
可是他也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小书僮而已以自己的身份如果跟一个孩子互相叫骂给手下人见了以后可是难免要笑话自己。
所以他强忍着怒火只嘿嘿地冷笑道:“谁和你这小狗一般见识只要你家主人还我一个公道!”
说到此回头对身后一名青衣少年喝道:“朱明!你过去请那位朋友到我大船上来我们招待他主仆到岛上去玩玩!”
那名叫朱明的少年是金蛟的一个内侄平日帮忙操些岛上杂务也随金蚊练过几年功夫。
这番他随金蛟闻讯赶来原以为对方必然人多势众却未想到只是主仆二人。
他再细看江海枫儒雅文弱一副书生的模样内心不禁大为轻视。
他还在奇怪像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也敢来此胡闹岂非自己找死!
他大声地答应了一声把腰间红线紧了紧冷冷笑道:“对付这种小子还费大事吗?”
说着话身形一躬“嗖”一声纵起直向江海枫小船之上落来!
这小子胆子倒真不小江海枫二人所乘小船原就不大另外再加上大批的书物已是满满的没有空隙处可是他却仍敢向剩余不多的船板上落来!
这一次江海枫都用不着再动手便有人代他打了。
朱明身形一落小船疾的前后摇荡着!
他右足向前一上步右掌突出“神龙探爪”快无比地直向江海枫背心上抓去。
口中大声叱道:“小子跟我走吧!”
可是他的掌势还未碰着对方衣角却觉出这少年身边似有一种无形的潜力以至于自己的掌指竟是无法逼近!
朱明心中一惊觉出不妙。
也就在这个时候席丝丝已自他身后扑上。
这小妮子早已忍不住了想不到对方一个小毛头也敢如此逞凶。
她尖叱道:“你给我下去吧!”
口中叱着纤腰一拧下身不动上身前倾出约有半尺左右玉掌倏地递出挟着一股无比的劲风朱明见了不由大吃一惊!
他惊叫一声倏地撤掌翻身。
可是在席丝丝的掌势之下他再想从容躲闪哪里还来得及?
大船上的无桑岛主金蚊睹情大呼道:“快向前伏身!”
尽管他这种指示很高明可是朱明却是来不及躲了!
只听得“砰”一声这一掌正正地印在了他的背心上!
席丝丝虽未下毒手但却别有花招。
指尖一触朱明背部并不立刻把内力吐出手腕一转指尖朝下就这样以五指兜住朱明的整个上身。
她悄声说道:“下去凉快凉快吧小子!”
跟着抖手向外一翻一扬就像是甩彩球一般把朱明偌大的身子整个地抛了出去。
“扑通”一声水面上冒起大片的浪花朱明已栽到水里去了。
这时立刻有数名渔夫相继投身入水搭救。
海面上顿时又乱成了一片。
大船上的闹海神龙金蛟也不禁有些傻眼了。
他可是没有想到对方一个小僮竟有如此利落的身手据此推断他那位主人就更不用说了。
江海枫仍然是伫立在船头上向席丝丝微微一笑道:“打得好!”
席丝丝得意地笑道:“我们别理他们走吧!”
江海枫点了点头席丝丝遂重新坐好双手操桨小船缓缓地向对岸驰去!
那位闹海神龙金蛟在众目睽睽之下是怎么也不能丢这个脸当下跺了一下脚道:
“快追上去!”
数名船夫立刻快运桨须臾已然追上。
金蛟大声嚷道:“前面的船围紧了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然后他自船舱内取出了一柄弯弓搭上了一支白羽长矢对准了海枫的背影“嗖”地一箭射了过去!
可是那少年就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只见他倏地背手仅以二指一箝已把那支长矢夹在二指之间。
遂又见他回头一笑高举右手二指作剪物状向下一夹长箭竟一折为二丢落水中。
就在这时第二、第三支利箭又同时射到一奔咽喉一奔侧肋!
双箭全是劲猛力足势不可挡!
然而这位身负绝技的少年奇侠似乎永远没有什么事能够令他惊心的。
他动手过招总是那么从容不迫。
但见他双手同时向外一伸一高一矮不偏不倚又把这一双长箭接在了手中。
和先前一样他仍然是把它们夹在中食二指的指缝之间。
然后他又四指一夹两支长箭变成了四段。
三箭射罢手挽弯弓的金蛟面色几乎变得和海枫一样的苍白了。
他这才知道今天自己是真正的遇见奇人了。
他口中“哦”了一声再不敢射箭了。
忽见对方少年朗笑了一声剑眉倏地向两下一分大声道:“四下的渔民听了让我者生挡我者死!”
说罢一挥他那肥大的袖子立闻哗啦啦一声大响。
众人惊慌地循声看时却见岛主所乘的那艘三色两桅的大帆船前舱的那杆大桅杆竟自从中折了下来。
柳杆上尚还带着一块极大的帆布哗啦扑通!水花四溅威势惊人!
无桑岛主金蛟木然站着敢情是吓呆了!
现在他真的再也没有勇气去阻挡这两个人了甚至于连大声话都不敢了。
而那些原先紧紧包围着的渔船也不待岛主的吩咐便纷纷向两旁散开让江海枫的小船从中划了出去;然后眼巴巴看着他们泊舟上岸。就这么江海枫和他的书僮席丝丝进入了中原开始了他们一番不寻常的作为。
一艘黑白二色的大帆船在日落时分终于靠岸了地点是在崂山湾附近。
船头上竖着五副纸人纸马两舷附近更点着长生烛纸钱垂吊随风左右摇摆不已。再往舱内看更叫你吃惊!
漆黑的五口棺木整齐地排列着。
辽东二老中的朱奇身着一身白绸子丧服面如黄蜡般地坐在一张木椅之上。
船泊岸了许久他竟还没有觉出!他只是重重地皱着双眉一语不。
他的大弟子左臂双刀邱一明和四弟子独掌开山左金鹏左右立在船舱门口一身重孝面色更是十分沉重。
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左臂双刀邱一明就转过身子抱了一下拳道:“启禀师父崂山湾已到了请师父先行下船以便弟子为列位师叔起灵。”
朱奇这才惊觉他擦了一下眼皮点了点头又长叹了一口气道:“到地头了?一明你先上岸看看我那老朋友可曾来到?”
邱一明弯腰答应了一声:“是!”
转身向临岸的船边走去走没几步忽见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青年飞身上得船来远远地便抱拳道:“请问老兄这可是朱老前辈的坐船么?”
邱一明打量了来人几眼沉声道:“足下何人?怎么随便登船?”
来人微微脸红笑道:“兄台请放心在下姓燕名剑飞家祖燕九公和朱、南二位老前辈乃是多年故交。因悉朱老前辈今晚抵此特命小弟亲来迎候请兄台多关照!”
说着退了一步丁字步一站长袖微垂一副大家风度。
左臂双刀邱一明闻言连忙改过面色抱拳道:“原来是燕少侠在下失礼了。在下邱一明家师朱奇正在舱内恭候燕老的大驾且容我入内回禀一声!”
燕剑飞抱了一下拳道:“请便!请便!”
他口中说着目光却惊奇地打量着船上的丧用各物以及邱一明所着丧服想不透这是什么原因。
邱一明须臾转回正色道:“家师有请燕少侠即请入舱吧!”
燕剑飞躬身道:“正要拜见!”
说着举步直向舱内走去在门前又与独掌开山左金鹏互相见了礼通过了名姓这才进入船舱。
朱奇已起身相迎见了面苦笑道:“是燕少侠么?老夫朱奇失迎了!”
燕剑飞对辽东二老的大名虽已久仰却是第一次见面。
见了面不禁有些吃惊因为这位威震辽东道上的人物竟是一脸的丧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说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再配上他苍老的神态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活死人。
尽管如此燕剑飞却是不敢丝毫怠慢当下就要跪地行礼朱奇却连忙把他扶住道:“燕少侠少礼吧!”
燕剑飞躬身道:“燕剑飞参见老前辈家祖因患足疾已两个月未曾出门故此不便亲来迎接特命小孙前来恭迎!”
朱奇手捋银须凄然叹道:“难得九公还记得旧情已是很难得了一切容见了面再谈吧!”
说着又叹了一声道:“老夫需用大车五辆不知可曾随少侠同来?”
燕剑飞躬身道:“已遵命带来现在岸边老前辈需搬运何物只管交代下来就是。”
朱奇苦笑了一下道:“好吧!”
遂向舱门口左金鹏挥手道:“金鹏你把后舱帘子拉开帮着燕少侠搬下去吧!”
左金鹏一声不哼地过去拉开了帘子燕剑飞目光至处不禁吓得变色他后退了一步啊了一声道:“老前辈这……这些棺木是……”
朱奇惨笑了一声道:“这是老夫拜弟南怀仁及几位朋友的灵棺正要借贵处一角停灵!”
燕剑飞打了一个寒颤道:“南老前辈何时归天的?怎么不曾听家祖说起过?这……”
朱奇闻言连连摇头苦笑那双深陷在目眶之内的眸子闪着泪光不胜悲戚地道:“老世侄这里不是谈话之处等见了令祖再详谈吧!”
燕剑飞不敢多问当下行了一礼转身退出须臾召来了数名汉子。
在朱奇的两名弟子协助下把五口棺木——抬下了船。
岸上已聚满了人这确是一件本地罕见的怪事五具棺木同运看起来更令人胆战心惊!
朱奇和燕剑飞上了一辆敞篷的马车左臂双刀邱一明和独掌开山左金鹏二人各骑了一匹马随护五辆灵车之后一行直向崂山角下而去!
崂山的燕家乃是当地一个大户主人燕九公在地方上是一个乐善好施最叫得响的人物。
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外谁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竟是一位身怀奇技的人物。
数十年之前此老还居在山西时以掌中一口弧形剑很做过一些惊天动地的事。由于此者喜着白衣故人皆以白衣叟称之。
这些都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燕九公自从来到了崂山因早年了一笔财儿孙也都能克勤克俭所以在这崂山脚下起了大片庄院认真地做起寓公来了。
他是再也不提拿刀动剑的事了因此这地方几乎可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一个藏锋隐芒的武林怪杰。
朱奇一行灵车尚未到达燕家已事先得了消息燕九公立即命人开庄门。
他本人坐在一张轮椅上静候着这位有数十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来到。
尘土弥漫中一行六辆马车在庄院前停了下来。
朱奇恐主人有所忌讳所以把灵车停在门外先和燕剑飞进入庄内。
见面之后朱奇才现这位老友白衣叟燕九公较以前老得多了。只是由他那双闪烁的双眸看来此老虽是丰衣足食饱享晚景安乐;可是并没有把功夫搁下来相反地却有了更深厚的内功造诣。
朱奇不禁十分佩服见人思己他不禁伤心得泫然泪下当下抢上一步紧紧地拉住了燕九公双手道:“老哥哥……”
一时老泪纵横燕九公一看对方这种神情又因未见那位南二爷同来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当下翻了一下眼皮问道:“南老二呢?”
朱奇咳了一声道:“他……死了老哥哥这事一言难尽……等我细细地告诉你吧!”
白衣叟燕九公四下看了一眼见庄内人杂虽是自家人却也不便多说。他微微怔了一下遂拍着朱奇的肩头道:“来兄弟我们进去说。这是从何说起南老二他身子不是一向很硬朗的吗?”
朱奇歉然道:“灵车现停庄外如老哥你没有什么忌讳还是先叫他们运进来才好说话!”
燕九公吃了一惊因为这种带灵拜客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并命燕剑飞负责把灵车运进庄内。
在大厅上两个年达耄耄的老人长谈直到深夜。
在聆听了朱奇的一番叙述之后白衣叟燕九公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没有说话。
朱奇以焦虑的目光看着他苦笑道:“老哥哥据你所知这少年是谁家的弟子他怎会有如此的身手?”
燕九公慢慢地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这……我不大清楚。”
然后他又冷冷地一笑道:“老朋友不是我说你以你兄弟这种行径也是自取其辱!”
朱奇面色一怔燕九公又道:“黑白无常这两个老鬼我早知道他们平素无恶不为。兄弟唉!你怎么和他们搅在一块了这件事你们实在做得荒唐!”
朱奇冷冷笑道:“二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干什么?”
他忽地站起道:“既是老哥哥你如此说我也就不敢多打扰了!”
说着就要转身而出燕九公一把把他拉住嘿嘿一笑道:“你还是这老脾气我如不念旧情岂能容你进门?兄弟你先坐下来。”
朱奇这才略为安心依言落座脸上带出纳闷的表情一语不。
燕九公呷了一口茶皱眉道:“如真像你所说这姓江的少年倒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只是我倒是想不出……”
朱奇叹了一声道:“我所以把灵棺运来即因素知老哥哥阅历惊人或可从死者伤处看出一点端倪来。”
燕九公闻言立起身子苦笑了笑道:“那么你现在就同我去那灵棺一看吧!”
朱奇点了点头又问:“听说老兄正害脚病?”燕九公白眉一挑呵呵笑道:“我之害脚乃是一个托词为了避免一件烦心的事情并非是真的。你我久历风尘之人又岂能为一些小病困住老弟你走了眼了!”
说着身形只轻轻一弓已然“嗖”一声如同一只穿窗的狸猫似的纵上了窗棂。
他回头招手道:“来随我来此举不宜为外人所见以免引起猜疑。”
朱奇点了点头跟着纵身而上二老展开身法向停棺处赶去。
不一会儿已来到了停放灵棺的敞房中。
白衣叟燕九公立在棺前长长吁了一口气两道白眉紧紧皱着感慨道:“想不到南老二一世纵横老来竟丧命在一个孩子的手中这真是命中注定么?”
他找到南怀仁的灵棺右手突地向棺盖上一按一带整个棺木为之吱吱一阵乱响随着“嚓”一声棺盖已被启了开来。
朱奇秉烛上前照着南怀仁那张黄蜡无神的长脸二老都不禁一阵唏嘘随之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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